正文 卷一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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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京城的繁华让谢梓言二人瞠目结舌,不愧为天子脚下人杰地灵不是寻常地方可以相提并论的。上官家在这里是大户,只是稍作打听就很容易的找到了。原以为会是一座奢华的高门大院,可不想却红墙绿瓦,并无富贵人家的矫作,更多了江南人家的清新淡雅。纪天擎二人向家仆道明来意和身份,却被冷冷的挡在了外面。家仆见他二人风尘仆仆衣着寒酸,冒名来上官家讨便宜的人一年到头的可不少,如果放了些莫名其妙的人进去,总管可是会大发雷霆的。
“小哥,我们真是你家主人的同门师兄,你看,我们这儿还有信物可以证明。”
谢梓言让纪天擎拿出了凤玉以示证明,可家仆也只是快速的瞥了一眼。上官府内的金银玉石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吧,这种普通的货色,连他都看不上眼。但这拿着‘信物’来认亲的到是头一回,家仆不敢自作主张,让纪天擎他们等着进去通报了总管,不一会儿家仆回来,可还是没让纪天擎他们进宅子,只是让他们到路边候着,说是他家主人到城东的许府做客去了,傍晚时分也许就会回来。纪天擎二人无奈之下也只好站在路边焦急的等待,从晌午到黄昏。
在寒风中伫立了好几个时辰,谢梓言都些坚持不住了,他们衣物单薄盘川也几乎用尽了,想找个地方喝上一口热茶都很是困难。可纪天擎却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呆呆的望着不远的路口,幻想着上官墨出现的情景。当他知道上官墨还活着,并且过得很好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已经无法平静下来。在等待的这几个时辰里,他仿佛是等待了上百年之久,直到远处两顶软骄缓缓向上官府行来,他感觉自己的心巨烈的跳动着,胸口像要暴开一样的激荡不已……
轿子在路口处就停下,从上面下来一年轻男子对旁边的轿夫吩咐了几句就走到另一顶轿子边对里面的人唤了一声:“小墨!”
那人叫的不是别人,正是纪天擎日夜思念的上官墨,就是听到上官墨名字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周围的一切事物好象都不存在一样,纪天擎盯着那轿子上下来的人,只觉得呼吸一窒恍如隔世……
上官墨身着冰蓝色长衫,衣袖褂边绣着的精美纹饰都是出自名师之手。他缓缓走下来,冲着前面的男人微微一笑,俊美得叫人不敢直视。他不再是记忆中的那样矮小娇俏,如今的上官墨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炫目得不似真人,而那和他谈笑的男子亦是优雅入画,即使与他相隔数尺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摄人气势。而此时的纪天擎就像被人点了穴,不动也没有出声,直到上官墨二人离他们三丈远时,他才本能的轻轻的唤了一声上官墨的名字,只是那声音太轻太淡,一下就被寒风吹散了。
“南星,你为什么每次到了路口都非要坚持走路送我回家?”
许南星但笑不语,看到上官墨衣着单薄立即解下自己的披风替他围上。
“小墨,天气转凉了,你怎么也不添衣,若是染了风寒可没人管你。”
“这不还有你吗?”
上官墨轻笑,许南星则是一脸的无奈。从小到大上官墨便在许南星的照顾下无忧的生活着,上官家与许家是世交,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深,许南星比上官墨长两岁,当初上官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上官家曾许诺如生下女儿定要与许家亲上加亲,不想上官彩月也产下一子,于是上官墨和许南星自小就亲如兄弟守望相助,直到后来上官墨的父母相继离世,许南星也始终守护在上官墨身旁,陪他渡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
“上官墨!”
终于见着上官墨,谢梓言高声的大喊他的名字。上官墨转身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有些疑惑。
“少爷,这两人自称是您的同门师兄,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家仆立即上前说明。
“师兄?”
许南星也好奇的望向谢梓言和纪天擎,他可从来没有听上官墨提起过有这样的故人。
“大少爷,不好了,大少爷……”
上官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许家的家丁神色的慌张的跑过来,像是有很急的事情。
“大少爷,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许南星微微蹙眉,他最不喜欢下人们毛毛躁躁,更别说如此失态的在街市上奔走急呼。
“大少爷我们的货……货被山贼劫了!”
“你说什么?”
没等许南星发话,上官墨震惊的睁大眼睛。许家这次运送的丝绸可是要进贡皇宫的珍品,价值连城不说,稍有闪失皇上怪罪下来恐有性命之忧。本来许家货运向来走水路,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纰漏,可上半年山洪暴发多处漕运通道被毁,所以上官墨提议走陆路,这次许家的丝绸得到上头赏识被选为贡品,只要这次做得万无一失以后被选为皇宫御用许家的生意定会平步青云锦上添花。原本等着通道修好也不需要多少时间,但上官墨唯恐中途有变担误了行程,于是提议许南星改走陆路,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被山贼打劫,这可要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是哪里来的贼人你可知道?”
“是……是凤天山响狼寨。”
讲出响狼寨时,明显的看到家丁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响狼寨对于明京城的商贾可算是如雷贯耳,人人忌如蛇蝎,寨中百余人个个凶悍,城中商人没有少吃过他们的苦头,就连官府带人围剿都总是死伤惨重无功而反,所以响狼寨在凤天山附近形成一股势力无人敢惹,凡是被他们劫去的货物,没人能要得回的。
“这该如何是好?”
上官墨只觉得混身无力,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许南星也只是冷着一张俊颜,沉思了一会……
“小墨,我们还是进去从长计议吧,总有对策的办法,不要自乱阵脚。”
“好!”
上官墨此时也全无主意了,好在许南星冷静沉着,总是能在他无助的时候拉他一把。
“上官墨,我是谢梓言,你还记得吗?上官墨……”
眼见上官墨要进府去了,谢梓言只得大着胆子上前,可家仆一把将他拦下。
“墨儿……墨儿……”
纪天擎唤着上官墨的名字,可上官墨也只是不耐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好似有些说不出的情绪,但也只是一恍便就过去了。
“给他们一些银两,打发他们走。”
语毕上官墨就和许南星双双进到府内,再也没有过问这不请自来的两位‘师兄’。家仆掏了些碎银丢给谢梓言和纪天擎,谢梓言感觉受辱拂袖而去。家仆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纪天擎也不得不黯然离开。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们见面时的情形,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谢梓言和纪天擎认亲不成,身上盘川也用尽了,不得不找了一间破庙暂住。
“天擎,不如我们回热河谷吧,既然上官墨不肯与我们相认,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不,我相信墨儿不是故意不与我们相认的,肯定是遇上山贼的事情让他一时心烦意乱,而且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他认不出来也不稀奇……”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对于纪天擎的执念,谢梓言早有微言,纪天擎一心想要找寻上官墨,对他念念不忘,已经让谢梓言感到十分的不悦。他开始有些嫉妒上官墨,每每说到他的时候,纪天擎眼里总是有着不同以往的光芒。纪天擎对上官墨那种不一样的情愫,心细的谢梓言岂会看不出来,近来他越来越觉得他会失去纪天擎,而这种感觉在上官墨出现的时候变得犹为强烈。
“不行,师兄,我要去找墨儿问清楚!”
纪天擎折断手里的木枝丢进火堆从地上站起来。
“不准去!”
谢梓言低声道,今日傍晚时才被上官家的人赶出来,现在还要厚着脸皮上门去谢梓言做不到。
“师兄!”
纪天擎似乎也急了,他有时候倔起来,谢梓言也拿他没有办法。但这一次谢梓言确不想让步,他心中的不安像个破口越扯越大,有种心痛的感觉让他呼吸困难。
“你若现在出去就别叫我师兄。”
谢梓言从来没有说过如此重的话,这让纪天擎也很震惊,他内心挣扎着,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师兄,我很快就回来。”
望着纪天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幕色下,谢梓言只能倚靠着柱子才能支撑自己,他现在才终于明白,对于纪天擎来说他不过渺小得如同沙砾,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来了上官府,纪天擎小心的避开守门的家仆,他正寻思着要怎样能才进到府内,却看到路边的一棵大树正好与上官府围墙相连,在热河谷时爬树对他来就好比小孩过家家般易如反掌。纪天擎心中暗喜,挽起衣角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他就进到上官府。好在府内守卫并不严,纪天擎绕过假山和石子小路,终于在书房的窗前听到了人声。
“南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提议走陆路货就不会被劫,你放心我明天就上凤天山,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拿回货物。”
“这事万万不可,响狼寨里凶险异常,你孤身一人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过世的伯父伯母交待。货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解决。”
“你有什么办法?现在重新调货也来不及了,南星,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其实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对不对?”
“小墨,从小到大我几时骗过你?总之你听我的话,千万不要冲动知道吗?”
许南星微笑着,这个笑容和以往一样让人安心。许南星聪明机智,不论什么困难到他总能迎刃而解,但这一次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上官墨觉得自己有责任,他确实在没有办法做视不理。
“是谁?来人呀,抓贼呀……”
纪天擎听得太专注,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往这边来了,此时他形藏败露进退两难,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抓住他,快抓住他!”
四周突然火光通明,十来个家仆一拥而上,纪天擎无所遁形被抓个正着。上官墨和许南星听到响声也从房里出来一看研究。
“放开我,放开我!”
纪天擎被两个人架起来到上官墨前面,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他死命的低头着,深怕被上官墨认出来。
“是你?白天来上官府的那个男人。”
许南星眼尖,他认得纪天擎的衣服,只是没有想到这人白天时打混不成,夜里又来做贼。
“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会进贼?你们都在做什么?”
上官墨大发雷霆,今天烦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这让一贯儒雅的上官墨也难免气急攻心。
“少爷息怒,小的这就将此贼人送官究办!”
“不要送官,不要送官。墨儿,是我,纪天擎,你真的不认得了么?”
情急之下纪天擎顾不得那么多,他一定要趁现在跟上官墨说个明白。
“什么纪天擎?我根本不认得你,少在哪里胡言乱语。”
“墨儿,你好好想想,热河谷的纪天擎,你还记得吗?你好好想想。”
“少听他废话,给我打!”
总管一声令下,众人便对纪天擎拳脚相加,拳头瞬间如雨点般落在纪天擎身上,痛得他说不出话。
“算了,教训他一顿轰出去就是了,都下去吧。”
见上官墨脸色愈发的难看,许南星赶紧将半夜滋事者处理掉。而纪天擎被人打了一顿就如同废物般的弃置路旁。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破庙时天已破晓,谢梓言见他那副模样也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替他烧了些热水清洗伤口。纪天擎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没用,当他看到上官墨站在许南星旁边,对着许南星投射出信任的眼神,他知道自己错了过上官墨的许多许多,他们已经变成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再有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