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波纹似练。因为朝廷明令有宵禁，所以一到夜里集市都撤了，只有佳节才能例外。阮小蝶拉着殷归燕的手，他的手掌只有女子般大小，还不及殷归燕的一半，两人彼此牵着却很是契合。两个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阮小蝶砰砰跳跳，有时窜到殷归燕身前去玩弄他服饰上的珠子，两人的身影便重叠了起来难分彼此。殷归燕并无太多言语，只放纵着他，享受着此刻属于两人的宁静。
    一路不觉竟走至李府前，呼啦一声门响，侧门里探出个小厮模样的人头对着里面的人急道：“少爷，快，快！来了，来了！”
    又是一阵响动，那侧门开了，却见李守义的小儿子李晴风散着发髻怀里抱了盆白色的连蕊，气喘吁吁地望着阶下立着的殷归燕和阮小蝶，两人一见来人是他都挺奇怪。
    殷归燕在灯下看清了那盆连蕊，便猜着了几分他的来意，心下却替他有所惋惜，也掺着一份看好戏的窃喜。这样青涩的少年情怀，恐怕他自己都可能还尚未察觉，但却早已注定了最后失望的结局。殷归燕霸道地知道自己有着现在甚至未来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优势——是他发现了这原本隐匿在山林的精灵。而且他也做到了让阮小蝶相信自己是对他最好的人，也会是唯一一个能和他相伴一生的人，不管手段如何，他殷归燕要的，便是他的。
    李晴风发现了阮小蝶和殷归燕牵着的手，更是当他的面，也毫无避讳的意思，眼里不禁浮上了藏不住的落寞。
    “我记得你，你是昨晚李大人的儿子。”阮小蝶的声音透露了他好似猜着一个谜语一般的兴奋。
    李晴风立马从失落中恢复过来，这便是少年人的多变，一句话就能让他喜出望外，“你记得我？！”
    “嗯，记得的。你为什么现在这个时辰抱了盆花出来？你是要出门吗？可是集市都已经散了。”
    阮小蝶都是按自己的喜好习惯来猜测旁人的想法，一旁的殷归燕更是在心里对此刻对面这忐忑局促的少年多了一分叹惜。
    “哦，这花是要送给你的。”说完，径自将花盆塞给阮小蝶。
    阮小蝶被迫接了过来，满脸疑惑。李晴风只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
    他身后的小厮名叫画屏的见不得自家少爷在这关键时候这么丢脸，扯大了嗓门，在这深夜里很是突兀，“下午下人们回说在集市上见到了公子和王爷，公子便一直吩咐我们在门口候着怕错过了您，只一个多嘴的说了公子戴着山茶，少爷便偷了老爷心爱的花一直等着——”
    李晴风被人说透了心思，很是恼恨，回身便啐了画屏一口：“要你多嘴饶舌。”
    画屏似是早知道他羞恼的反应，机灵地躲开了去，缩回了门里。
    “啊，那这花我不能要。”阮小蝶一听是偷来的，仿佛失主会跟他讨债一般。
    李晴风顿时手足无措，没想过自己好心送他的花居然会被退回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殷归燕这时却有心情替这尴尬的少年解围，一把接过阮小蝶怀里的花，仍牵回他的手，说：“李少爷一番好意，你就收着吧。左右李大人不会为了这盆花来王府跟你讨债的。”
    “是这样吗？”阮小蝶虽是问着，但得了殷归燕的保证，心下已不再怀疑。
    “那就谢谢你了，李家的少爷。”笑着说罢，便牵了殷归燕的手继续往前走。
    殷归燕自然乐得任他摆布。
    待二人快转过这条街的尽头，身后才传来那少年的一声“我叫李晴风，晴空万里的晴，微风细雨的风！”声音在深夜里回响起来，竟听起来有几分不属于少年人的沙哑。
    “——哦，原来他叫李晴风，不过还是我的名字最好听。哼哼——”阮小蝶洋洋自得的搅了殷归燕的衣袖玩儿，抬起头，望着自己身前还抱了那盆连蕊的殷归燕，说：“不过，殷归燕也好听。”
    殷归燕听了他这话，竟有几分痴了，只将他的手握的更加紧紧的，永不松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