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远点头称是：“怪不得这些年衡阳门人少在江湖走动，原来是这般缘故。那醉鬼木、微雨凌这两位前辈呢？”徐一达道：“木一翁这醉鬼做事狗屁不通，不讲半分道理，谁管他到哪儿疯去了？至于水云阁阁主凌微雨，世上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她的行踪！”
    褚天远听得徐一达如此数说木一翁时，连声咳嗽，面露为难之色。
    这回换肖风雷冷笑了：“老徐啊，这可是在杭州，说不定木前辈正躺在某个角落里喝酒呢，嘿嘿，要是听得你说这话……”肖风雷住口不语，余下的话却要徐一达自己理会。
    哪知徐一达傲然道：“明人不说暗话。这话今日是这般说，明日便是当着这醉鬼的面也是这般说，不像有的人背地里大放厥词，到了正主儿面前却连个屁都放不出了。”
    肖风雷大怒，又要再次动手，褚天远忙不迭地将他拦住，低声劝慰。
    肖风雷虎着脸，心想这徐一达当真不知好歹，屡次开罪于自己，要不是碍着褚天远的脸面，只怕早就大打出手了。他一肚子气没处发，只好重重哼了一声，大声道：“五圣说了四圣，还有玉剑铁流万呢？”
    褚天远偷空望了邻桌男子一眼，又遇上他温润澄净的目光，那男子星眼含笑，手摇折扇，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意味，褚天远急忙低下了头。
    “嘿，老弟，你老瞧着人家姑娘干啥咧？”肖风雷大声道。柳江离慌忙转过了头，假装吃菜。那黑衣女子仍是一往如常，褚天远嗫嚅道：“大，大哥，莫要乱说……”
    肖风雷还未答话，只见那男子合起了折扇，朝黑衣女子用清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妹子，你可听说过五圣？”听得那男子发话，肖风雷等十分好奇，尽皆住口不语，侧眼旁听。
    黑衣女子却颔首不语。那男子笑道：“那玉剑铁流万的大名也该听说了？”
    那黑衣女子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玉剑铁流万，黄沙卷漫漫。传闻铁大侠剑法如神，仅凭一柄玉剑不知挑断了多少削铁如泥的宝剑。当世剑法第一，铁大侠当之无愧。”黑衣女子终于开口说了话，她吹气如兰，温软的语调便如她的气质一样十分静谧柔和。
    “那你可知这位小兄弟是谁么？”男子手拿折扇指向了褚天远。
    褚天远大感不适，欲要出声阻止却是不敢。
    徐一达、肖风雷二人惊异不已，不知为何这人好端端地怎从玉剑铁流万说到了褚天远身上。
    黑衣女子螓首微摇，那男子却朝褚天远道：“小兄弟，令师铁大侠的近况，你却向他人询问，这是为何？”
    此言一出，众人大感诧异，柳江离暗道：“看着小子懦懦弱弱，没半分骨气的，没想到他师父是什么五圣之一。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肖风雷吃了一惊，自是想不到这褚老弟竟是玉剑铁流万的高徒。徐一达则是乜斜地眼，直直地盯着褚天远，似要把他看穿一般。
    褚天远被盯得浑身太不自在，肖风雷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褚天远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褚老弟呀，原来令师是大名鼎鼎的铁流万铁大侠，你怎的不知会哥哥一声？你瞒的咱好苦呀！”
    褚天远脸色大变，深吸一口气，满脸惊恐，双手乱摆地说道：“肖大哥快别这么说，这话要是传到他老人家耳中，小弟我就小命不保了。”
    “怎么？”肖风雷一脸诧异。褚天远神色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大哥莫要见笑，说来惭愧，小弟已被逐出师门了。”
    肖风雷与徐一达二人对望了一眼，那黑衣女子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徐一达冷笑道：“褚兄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铁大侠得知了吧？”
    褚天远连忙摇头说道：“这也不算见不得人，他老人家是嫌小弟太过软弱，一言一行没半分骨气，若是传出江湖没得堕了他的威名，因而将小弟逐出了师门。”
    要说这寻常江湖人士都不愿将自己软弱无能、怡羞师门之事当众宣之于口，哪知这褚天远不知是浑不知晓还是毫不在意，竟无所顾忌地坦然以对。
    柳江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想道：“活该，我要是你师父会要你才怪！”褚天远见有人嘲笑于他，也不生气，唯有微微苦笑。
    徐一达见状嘿嘿冷笑，不出一言。肖风雷却是猛的一拍桌子，高声说道：“嗐！我还道老弟你做出了有辱门风之事，原来只是这样铁大侠便将你赶出师门，这也太不近情理了吧？”
    褚天远苦笑不已，道：“原也是小弟太不争气，不然也不至于惹恼他老人家。幸而他老人家慈悲为怀，一时心软没有废了小弟的武功，小弟这已经感激不尽了。若是他知道我还敢自称是他的弟子，只怕我命休矣！”他顿了顿，转身向那男子说道，“是了，定是我适才使了那一招一剑流芳泄了师承。水痕公子，要是您有机会见到铁大侠他老人家，还请莫要说出今日之事，小子这厢感激不尽。”这话却是对那男子说的，说罢朝那男子深深一揖。
    那被称为水痕公子的男子点头答应，含笑如常，儒雅华贵之气尽露，可心中却纳罕不已：“我瞧出他的身份是因为他出了剑，可我自始至终从未发过一招半式，他却是怎么看出来的？玉剑铁流万的传人果然非同一般。”想到此处不禁微微点头以示赞赏。
    徐一达见褚天远称那男子叫做水痕，心想江湖上似乎没有这号人物，他不禁侧眼来瞧，细细打量。
    肖风雷却是心直口快之人，他开口问道：“褚老弟，你识得他？”褚天远点头，肖风雷还待再问，却有酒楼伙计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正是那刘三，他离着肖风雷这一桌远远地，小心地赔礼问道：“三位客官，这，这……”
    刘三指着那被肖风雷劈碎了的桌椅碗碟，冷汗直流。想必是适才肖风雷长鞭出手，吓得刘三不敢近身，隔了这许久，见客人再无打斗的迹象才壮着胆子走进。
    褚天远连忙站起身来道歉：“小二哥，实在是对不起砸烂了贵店的东西，这算是我们的赔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上。那刘三见客人赔礼道歉，又看褚天远甚好说话，登时中气十足，一把抢过银子，带着教训地口吻说道：“知道就好，下次小心着点。”褚天远陪笑着连声称是。
    刘三这才志得意满般的离开，经过柳江离身侧时却被她一把拉住，只听柳江离问道：“小二哥，问你个事儿，你有瞧见我师哥么？”
    刘三微一愣神，忽的想起她是昨日没钱会钞的那位姑娘，更是昨夜在自家酒楼打得天翻地覆地那一位，刘三不由得慌了神，忙求饶说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呀，您别再来小店闹了，小店折腾不起呀。”
    柳江离秀眉蹙起，嗔道：“我问你有瞧见我师哥没？”
    “昨儿个你们打得你死我活，小的便有十个胆也不敢偷眼去瞧啊。好在老天保佑没出人命，那位公子好似先行离开了。”
    听得秦穆楚似是安然无恙，柳江离总算舒了一口气，不料想刘三却叫苦连天，指着窗外：“我的妈呀，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他们又来了……”
    柳江离朝刘三所指望去，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原来正是昨夜袭击自己的那名使鞭女子朝着望湖酒楼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