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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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吧。”
靖远帝疲惫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叹息着说。
“是。”
随着话音起身的男子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眉眼低垂着,看不清眸中神色。
怎么会挑上他呢?
长得并不是多么倾城绝艳,身段也不柔软婀娜,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男的!
怎么可以挑上他呢?
不不,昨天一定是酒喝太多了才会如此,朕再怎么样,也不会想要一个男人侍寝,这太荒唐了!
可是,眼前的人,就是该死的越看越顺眼!!
“咳咳,爱卿若无事的话,就先回府吧,准备一下再上早朝。”
靖远帝说着的时候脸忍不住红了红。事毕后还没有进行清理,就这样把人赶回去,是不是太无情了?
“微臣告退。”
听者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微微躬身一伏,即退了出去。
甚至没有任何迟疑。
留下靖远帝独自坐在床榻上沉思。
事情的发展其实很简单。
北部游牧民族近期动作不断,边关送来急报。于是他连夜召集将领商议应对之策。本来以许羌的职位是没有资格到场的,但季老将军前日被派往西部平叛,于是他就顶了上来。
散会后,吩咐下面送各人回去,觉得气闷就去御花园逛逛,烦了也就没让人跟着。
谁料到会看到那一幕。
宫装的女子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靠近草丛。悄悄挪开灯笼的光,向在草叶上扑闪着亮光的萤火虫慢慢靠近。猛一倾身,双手拢起,心儿吊起着不敢看一看。
拢起的双手偷偷漏了一条缝,眼睛大睁着往里面瞄了瞄,前一刻还兴奋期待的表情瞬间失望沮丧了起来,甚至还发出“唉——”一样的叹息声。
风是那么柔,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仿佛吹开了陈年的旧雾,然后往事就渐渐清晰起来。
曾经,也有这么美丽的月光,这么温柔的风。
“莺儿——”靖远帝喃喃着,目光迷茫。
莺儿!莺儿!是你吗莺儿!
一把扯住即将远去的衣袖,靖远帝激动地难以言喻。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气,不是他的莺儿又是谁?!
可是转过来的惊慌失措的脸是陌生的。
不是莺儿。
再也不会有风吹过来了。
“皇、皇上恕罪,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看,声音也是不同的,不是莺儿,莺儿早已不在了。
靖远帝掩下心中难言的苦楚,淡淡开口:“起来吧。给朕……拿壶酒来。快去!”
被吓到怔住的宫女匆忙回身,连磕两下头:“是。”接着飞奔而去。
连有点像莺儿的人也离开了。
还有什么是留得住的呢?
找了一个小凉亭,靖远帝在石凳上掀衣而坐。夜凉如水,石凳冷得像块冰,越发衬得心也凉了。四周黑漆漆的,也无所谓景致的好坏了。今天的月亮倒是圆,快十五了吧,就是看着亮,照下来还是黑的。
不像莺儿在的时候,看着什么都觉得是好的。
去拿酒的宫女很快就回来了,走得匆忙,连灯笼也忘了拿上。一路上肯定走得跌跌撞撞摔了跤,下摆上都是灰,罢了。
“你且去吧,以后晚上不要在御花园里闲逛。”
“是。”
不知进退的小宫女,连“谢皇上”都不会说,只会“是”“是”,应完就一溜烟跑了,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
这个样子,真像莺儿。
会在犯错的时候唯唯诺诺,一旦露了原谅她的口风就躲得远远的,生怕他会来抓她。
靖远帝饮下一杯酒,口中滋味难言。
这样灵秀的人儿,如今长埋黄土。
都是自己的错。
没有遇到他的话,现在她一定会活的很好。
可是自己不愿意,今生遇不到她。
一杯接着一杯,靖远帝觉得口中酒越来越苦涩,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才发现都湿了。
意识渐渐不再清明,眼前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醉了也好,日日这么清醒地活着,真的很累。
自己累,别人也累。
“皇上……”
有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莫名的让人想起天上清冷的月光。
唤了好几声,大概是见他没有回应,有温暖的手抚上肩头,接着温热的身体靠过来。
唔,原来月光只是看着冷。
有谁扶着他一路避开守卫,回到了寝殿。越少人看到越好,当今皇上深更半夜醉倒在御花园的凉亭里。
把他放到床上,温暖渐渐抽离。
就像是,莺儿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不——”喉中溢出沙哑的低吟,年轻的皇帝用力抓住将要抽出的衣袖,将那副温暖的身体用力拉向自己。
紧紧抱住,从此不再让他离开。
制住所有的挣扎,直到怀里的人彻底地柔顺起来。然后,抱住他,吻住他,侵入他,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
红烛高照,春色无边。
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靖远帝觉得头更疼了。再怎么样,也不该……唉!
醒来时对上那双清明的黑色瞳仁,不过一瞬,那人就垂下眼,密密的睫毛覆住了漂亮的眼瞳。
“朕……”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好像什么都不该说。
他也一言不发。
背过身下床着衣,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动静,等到声音没有了,才转过身去。
那个人还是静静的,已经穿好了衣服,对着他跪下,声音清冷如月光。
“微臣叩见皇上。”
下跪的姿势完成得一丝不苟,只是动作略微僵硬。冷静地就好像,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君臣见礼。
好像,尴尬的只有自己一样。
靖远帝不知为什么,连一句平常说惯的“平身”都说不出口。
在眼前的人跪了很久之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平身吧”。
“皇上,该上……上早朝了。”
大太监德贵的声音迟疑着响起,打断了靖远帝纷乱的思绪。
靖远帝微咳一声,一眼扫过德贵,淡淡的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今天的事……”
“奴才什么都没瞧见。”德贵乖觉地接口。
作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当然跟个人精儿似的。早上许都尉步履不稳地走出皇上的寝殿,再加上那触目惊心的床单,还不够猜到是什么事儿吗。不过皇上要你不知道,你就得不知道,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上朝吧。”靖远帝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迈步走出寝殿,德贵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