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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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诚恳的对那老头说:“你说你们老板在做这个生意,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我想向他了解一下?”
那老头一脸狐疑,四顾众人,众人也一脸戒备,不过听出来我并非在关注他们的赌场生意,戒备之色稍逊于前。
那老头打量着我问:“你也想买?还是想干什么?”
我说:“我一个朋友也在做这个,我正和他搭伙做,好像和你们是同一家,所以我想从你们老板哪里了解一下价格,要是合适的话,我考虑从他那里引进。”
到赌场来谈安防设备生意,相当于到餐馆里去买空调,不但那老头,连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那老头考虑良久,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怀疑的问:“你说你朋友也在做这个牌子的机器?”
我有种奇怪的预感,点点头说:“是啊,怎么?”
老头斩钉截铁的一摆手:“不可能!”
“这个牌子的机器,是我们老板独家在卖的,是从深圳那边拿的牌子,你们朋友在本地有卖的?我告诉你,那一定是假货,你朋友被烧了!”
“被烧了”就是“被骗了”,可是现在我只知道被烧的不是我朋友,而是我本人,我现在就全身发烧,烧得很厉害,让我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我似乎灵光一闪:“你说你老板也是独家代理的?”
老头眯眼望着我笑,语调开始有些慢悠悠的:“你那朋友也是独家在卖?那就怪了,两个都是独家,那肯定有一家是假的噻!”
他话没错,虽然这里还有几千种难以预测的可能性,不过似有一种奇异的灵感在引领着我,可能是因为我乍逢丢款,自疚大意的同时,神经也变得过度敏感。
这世界,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也是可能有关系的,那么,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我很慎重的问:“有没有可能,是你老板在我朋友那里买的?或者,是我朋友在你老板那里买的?”
话到这里,如果那老头说一句:“也有可能。”兴许这事就完了,可是他此刻翻箱倒柜,慢悠悠在抽屉里鼓弄着抓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刊出来。
“你瞧瞧。”老头戳穿我谎言似的,细眼闪出两道幽光:“是不是你们朋友的公司?不要告诉我你朋友就是我老板哈!”
他们哈哈大笑。
光线不明,我认真翻阅了几篇。
那是一些产品说明书,很普通,不过就是广告、功能、技术含量、实景照片、价格表之类。
可是我的手指开始颤抖。
因为这和吴国民给我那几份一模一样。
“你们老板是不是姓庄或者姓吴?”我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稳住语调,似漫不经心的边翻边问。
“我们老板?”老头看看他的兄弟们,他的兄弟们继续大笑,我知道我问错了。
身后一个喽啰说:“他是外国人,姓外。”接着发笑。
看来不是同两个人,不过不能排除是同一伙人,我的激动慢慢平复,疑心稍退。不过我也够笨,涉足赌业,这群人怎么肯说出自己老板姓氏?问他们等于不问。
老头也微笑,不过他的笑容很淡:“你那两个朋友是姓庄和吴?”
他们未露痕迹,我倒露了马脚,虽然庄子健吴国民或许就是骗子,不过在这个江湖场里,对方知道我越少越好,我何必暴露更多线索,让他们去查和好奇?我摇摇头,也微笑说:“那可能是我认错了,牌子是可以仿造的。”
老头笑笑:“是嘛,现在什么都有,盗版光碟,我就爱看得很,便宜,效果也没多大差别。”
这个观点我赞成,我也喜欢看盗版碟,不过同时也喜欢看电影,可以满足我低消费和高消费的不同情调。商家嘛本来就是为顾客服务的,各型产品竞市,才能促进社会发展,改善生活,满足个性需求。规范——放任,放任——规范,应该如同道家“黑白两鱼”上下相轮,无限循环的,有人,就有江湖,有商品,就有盗版创新,没什么好过敏的,况且,盗版,不也是创新的一部分体现么?我们的四大发明,收过外国人的专利使用费没有?不照样被他们不停盗版,规模生产导致成本压低,价格压低促进人民消费,提高生活质量,加速文明普及,这是正常的。只不过,过犹不及,人欲无限,所以由政府暂时把握这个度或者说标准。如果我们真的个个道德高尚,人人自觉自愿,大公无私,还需要政府吗?还需要国家吗?
我忽然很困,骨子里却有一团可怕的东西在纠结着追逐着,象一团令人毛发直竖的静电团,使我清醒。
看来,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用金钱来解决。
就像这干马仔,窝藏在这个地下府第,涉毒聚赌,全是为了钱,他们是不是在和我做着同一个梦,就算他们的梦龌龊,我的梦高尚,可是又能怎样,我们能改变什么?他们应该改变的,恰恰是自己,可是,就算他们真改变了,别人也能随之改变么?他们梦想着重获丢失的青春、丢失的尊严、丢失的自信、丢失的快乐、丢失的征服感,可是这些,钱就能带给他们么?那么,即使他们改变,又能得到这些么?
还是,他们本来就该改变对青春、尊严、自信、快乐、征服感的定义?
如果这些都不该是生命的实质,而仅仅是表面,那么,我们该如何界定生命的真谛?
我忽然觉得悲哀和空虚。
小马的话又窜上心头:“老大,你就是因为太多的事一念之慈,没有下手,所以有很多遗憾,才会悲观厌世。”他想用他的逻辑影响我,可是我本人真如此去想么?我并不觉得我在悲观厌世。
我掂玩着老头桌上的打火机,老头似被勾引,开始呵欠连连,涕泪交加。
“好,兄弟,你出去玩玩,我休息一会。”老头不得已劝我。
我会意的笑,我既戒不了烟,自然也没资格劝他戒药,棺旁枯骨,何必多言?我笑笑出门。
他蚂蚁钉肉般坐立不安,忽然招呼我:“慢来,兄弟,我的火机在你那儿?”
真是顺手牵羊,我脸红过耳,掏摸出他的火机,门边光线很亮,我无意一瞥,看见他火机上的广告印字:“怡兴苑”。
似曾相识,电光火石般我眼前一亮:“咦,你这火机是怡兴苑赠送的?”我忽然忆起刚才那个神秘的短信“小何今晚会在怡兴苑,营门口方向”,不禁激动。
他古怪的望着我,不解其意,我着急的问:“怡兴苑在哪?”
四座惊讶,都望着我,仿佛我问了句极外行的话。
老头慢吞吞说:“兄弟,你问怡兴苑干啥?”
我急说:“我一个朋友说他今晚在怡兴苑玩。”
他们看去是忍住笑,一个马仔不屑的嚷:“你是装糊涂嗦,这里就是怡兴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又惊又喜,怕自己听错,反问一句:“怡兴苑就是这个赌。。。。。。就是这里?”
老头慢条斯理的问:“小兄弟,你那朋友是做啥的?”
我随口说:“哦,他是我同学。”
老头颔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学生娃娃啊?”
三两句就要穿帮,我不知道何正强是否真在这里,而且是否常客,全凭刚才那个短信,巧上加巧,这件事即使解释清楚别人也不会相信,何况即使能解释清楚我也不愿意解释。
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我撇开老头这台问题机,自言自语:“不晓得他今晚是不是真来玩了?”
老头很好心的说:“你可以看看我们的录像记录噻。”
我有些喜出望外:“那拜托了!”
回调设备记录,原来进出门人脸都映在上面,居然也有我的,而且很标准的抬头仰视的模样,一脸讶异和惨白,眼圈发黑,胡桩隐隐,不过还是比想象中的帅,我额头有些冒汗,分析取像角度,照着进口的监视器多半就在那串巨灯周围。
不过百来号人,我问:“今晚的客人都在上面了?”老头惭愧的说:“今晚生意不大好。”
可是我毕竟没有看见何正强,甚至到我认真的端详了几张面目模糊的照片,也没有哪怕只是类似他的人物。
我失望了。
老头乏了,呵欠不断,鼻涕唏嘘,只好对我说:“你坐着慢慢看,我上厕所。”估计他是要到厕所里大快朵颐,一解药瘾。
他搔着背,摇摇晃晃起身,回脸对一个马仔抱怨:“妈的,这段时间强娃那小子不晓得是不是吃错了药,送货都不勤快,而且,货色水份又多,不济事。”
这似乎是黑话,不过根据我对语言卓越的解析能力我大概能听出端倪,大意是说某个叫“强娃”的小子似乎是他毒品的送货员,这段来得不勤,而且毒品含量杂,所以他用了平常的量,却不顶用。
我暗暗摇头,忽然醒过劲儿来:药丸,毒品,小辣椒,何正强,怡兴苑,强娃,这其间有什么联系?
我再度回忆他刚才说的“强娃”,强娃?是不是就是何正强?
这一切不过是揣测,可是我心跳得很厉害,我冒了汗,如果“强娃”和何正强就是同一个人呢?
“他是姓何,他是你朋友?”那老头在外被我一把扯住,别过脸一脸惊讶。
我更吃惊,虽然已经料到七八分,一是吃惊那人或许真是何正强,身为在校大学生,那小子居然真在贩毒,他不怕丢命?二是吃惊如果真是他,那条匿名短信就惊人的准确,是谁发的?戴军?还是李猛?他们中间的某个用了陌生的手机号知会我,还不愿意留名,他们在忌讳着什么?出卖朋友?
可是这会场中忽然一阵震撼的惊叫声,牵引了我们的注意。
人群向其中一桌涌了上去,似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老头是这儿当家的,当然要上前,我只好随了上去。
人圈外我瞥眼见到了周雨菲,她的脸色红通通的,目光闪烁,可是皱着眉,看不出忧喜。刘诗洁在一旁叽叽喳喳向她描述着什么,手舞足蹈,有些神经质。
我迎上前去,她们看见了我,似乎愣了一愣,刘诗洁没有和我招呼,惊喜的回脸向一旁招呼:“他在这儿!”
周雨菲迎上两步,又似乎意识到什么,忽然止了步,眼波里掠过一丝喜悦,很快平复,只是有些嗔怪的问:“你到底跑哪去了?”
我正想解释,刘诗洁向我狂奔了过来,乐不可支,气喘吁吁,连发丝也有些混乱,眼神中惊喜交加,似乎窥见了什么惊人的好事。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她象看见中国足球队在世界杯上夺冠,瞳孔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省悟过来,是梅云淳赌牌赢了,我应付性的问她:“赢了多少?”
刘诗洁伸伸手指,亮出十个指头,我也吃了一惊:“多少?十万?”
刘诗洁惊讶的看着我,笑讽道:“你太贪了嘛,胃口好大哦,是一赔十!”
我望望周雨菲,她也有些激动,可是没刘诗洁那么离谱,我又问:“那么是赢了多少?”
这个问题不需要刘诗洁来回答了,因为梅云淳、胡莹、陈重、周曼霞已经谈笑风生的走了过来,身后许多人艳羡的看着他们,不过,那些面孔上也同时充满很多嫉妒、冷笑、愤愤不平、无谓的表情,胡莹手里攥着一大把钞票,她高兴的时候眼光尤其明亮,这会口讲指划,神态飞扬。
陈重先立起眉毛斥了我一句:“玩失踪啊?到处找你!”然后回望一旁红着脸正在唠唠叨叨评述刚才自己操作思路的梅云淳,对我说:“梅头这娃运气太好了,一赔十都转到头上了,这一番赢了三万多。”他是真心替朋友高兴,不过强化了一下梅云淳的运气,反言之梅云淳的赌术被他屏蔽了。周曼霞很文静的挽着他的手,象陪丈夫出席鸡尾酒会的豪门贵妇,只差一身晚礼服,她的目光里更多的凝注陈重,给够了老大尊重和仰慕,仿佛陈重才是今晚的赌神,梅云淳只不过是个配角,只有从她绯红的脸上,才看得出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梅云淳很不服气,分析辩驳着自己的胜利是来源于技术而非运气,陈重朝我扁扁嘴:“这小子就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也高兴,甚至幻觉里已经把这三万多据为己有,贴补那十万的亏损,转念一想,那三万也不是我独有的分配权,按比例我该得一半,也就是一万五,可是零七碎八的扣下来,说不定一万不到,虽然不是杯水车薪,可是距离我的亏损还远得很。
刘诗洁怂恿:“干脆再赌一把一赔十!”周雨菲皱眉拉拉她,作色制止,这个动作落在我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得而知敛,胜而不骄,我一向追求这种境界,当然,还得有败而不馁、荣辱不惊的气质,才轮得到我仰慕。
梅云淳有些犹豫,蠢蠢欲动,胡莹也鼓吹他:“就是,乘胜追击,趁热打铁,不要发愣,一愣手气就就走了!”
这两人都不知克制,迟早出事,不过他们口里所说的,恰好也是我所想的,说不定也是在座这些人的共同心声,贪敛纠缠,得失翻腾,我们一时都沉默下来,只有刘诗洁板着指头,嘴唇微动,似在默算自己那份总额。
没轮到我们群策群决,那边已经过来了几个黑装小子,一看就是刚才在那监控室里我曾经见过的,那当家老头也阴冷着目光跟在后头,象押着狼群的老狐狸。
这是个小赌场,没有港片电影里大赌场那般气度,看来庄家吃了这个大亏,有些超出心理极限,他们准备截下自己所损,我心里嘀咕,觉得大势不妙。
对视默然,气氛冷凝。原本喧闹的四周蓦地静了下来,百十双眼睛齐刷刷瞪视着我们,我觉得象陷身到了非洲土著部落的长矛阵里,待人宰割,浑身有些不自在,瞟了眼陈重,他似也有些悔,目光炯炯,只不过没有后退,老大还是好样儿的。
头顶那盏巨灯炙烤着我们,四面亮如白昼,我开始觉得耀眼,而且温度过高,我的后背有些冒汗。
老头眯起细眼端详着我们,面色愈加发黄,似乎一个肝炎晚期的病夫,他的目光掠过我,既无敌意,也无友善。
良久,他才发问:“恭喜你们哈——你们是一起来的?”
这后半句是冲着我问的,我点点头,他走近我,越过梅云淳时,梅云淳瞪视着他,是一种恐吓,我捏了把汗,这小子无所畏惧,除了美女和老大,可是此刻硬碰硬,不是自取灭亡么?
老头干瘦的胳膊搭上我的肩膀,依然面无表情,可是这动作至少是表示亲热,我悄悄舒了口气。他问:“你们朋友赢了笔大的,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要再赌一手,不过,要是你们不愿意,就要留四成下来,你看,你们选选?”
他既示亲热,我也就着他的态度亲切的反问:“怕老板追究?”
他瞥我一眼,很沉痛的点点头,又似乎在称赞我那强大的善解力。
我问:“再赌一手,需要押多大?”
他眨巴着眼睛,如同一只成精的老猿:“至少刚才你的那笔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就是一万,也就是说我们至少应该拿出一万再赌一场。否则,就应该无条件分一万二给他们,然后才能走路。
梅云淳反对:“什么规矩?怎么我输的时候你们不贴呢?”
老头眯眼看着他,有些不屑。
陈重和梅云淳并肩,不过呵斥了他的态度:“你嚷什么嚷?”转头对老头说:“老板,这样,你们最低收多少份子?”
老头指指我:“刚才和你们这位朋友说过了。”
我好学的问:“什么叫份子?”
大家愤怒的看着我,我是为了打岔,不过真看到敌我双方如此团结对我,也有些心寒。根据逻辑,这个词应该是表示赌场分成的意思,这是个不规范的赌场,根据港台赌片里的规矩,应该是赢得太多,就要分些给赌场的,人家为了提供娱乐场地,也是付出了代价提供了服务的,应该收服务费,我是这样理解的。
如果不给会怎么样?老头没有说,不过看这局势是走不了的,即使走出去了,几死几伤,人财两空也有可能,一场游戏,何必干冒大险?
天空昏暗,看来是该我闪耀的时候了,我望了眼陈重,老大阴沉着脸没做声,只是眼里闪烁着亮亮的光芒,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
老大毕竟是个学校里的英雄,书本里的大侠,好比晁盖,总需要宋江来配合演双簧,以维护威信:“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这次还是我先来吧!”关键时候,总还得我这个在社会和校园两边老是骑墙观望的中间分子来做和事老,我只好暗叹口气,准备又自作聪明一把。
“这样好不好?”我俯近老头耳朵:“我出五千赌一把,就和你赌,多就算了。”
老头很为难的样子,梅云淳狐疑的看着我,认为我在替他服软,有些敌视加轻视。
老头摸摸鼻子,揉揉眼睛,他的服药期被打断了,恐怕巴不得早点结束战斗,赌场就是这样,如无意外,谁想生事?尤其是主人。
仿佛下了个重大的决心,他沉吟半响,毅然说:“这样,老弟,你好像也和我一个朋友有点交道,我卖你个人情,大起胆子替老板做个主,你们第一次来,可能也不是很熟悉规矩——那么,你一次放个九千,我叫一个兄弟和你赌一把,一把定输赢,就看各人的运气,好不好?”
梅云淳嚷起来:“凭什么?”
我也瞪了他一眼,他仿佛要和我翻脸似的,皱眉怒斥我:“你笨哦,怕什么,他们不讲规矩嘛。”
我有点火,临阵内讧是兵家大忌,他意气用事,可把我们这干男男女女的安全全赌在这里了,转念想大局为重,我也只能忍辱负重,我瞪了他一眼,对老头说:“不好意思,我这兄弟多喝了两杯。”
队伍里的少女们一律在畏惧中对我有些蔑视,尤其是胡莹。
事实上凡属群斗,多有两类英雄,一种是台面上的,一种是台下的。台面上的慷慨激昂,不忌与来敌玉石俱焚,自己最后是不是独善其身道也罢了,关键是不顾大局,把更多己方的群众卷入了水深火热的战争中;台面下的往往委曲求全,不惜千夫所指,自己绝对是难以独善其身的,局面扭转,被众人斥为叛徒和懦夫,局面没有扭转,就更加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看来今晚注定我要做个**了,为了这些误解我的自己人。
不过,即使是**,也有奸中之奸。好比尖子生中的尖子,简称尖尖。负负得正,反而修成了正果。
真奸的**是小聪明,沦为奸细;假奸的**是大聪明,成为奸雄。
打落牙的已经很惨了,还要和血吞,不过最后还能沦为好汉,也可以聊以自慰了。
我回看老头,他表情松弛了些,甚至有些嘲弄的看着我们内讧。
他认为我已经完全屈服于他的恩威并济了,是个可以指令的亲敌分子。
人生就是大舞台,博弈,分场内场外;规矩,分字面字内;规则,分你方我方;利益,分近利远利。
人只要不死,总是有机会的。
他高兴得早了些,我道完歉,更加歉意的对他说:“不行,我只能赌五千,多了不行。”
他黄色的老面皮好像隔夜的注水豆腐皮一样发了霉,有些水涔涔青幽幽的,他蓦地瞪圆了细眼,又眯上眼很认真的打量我,兴许正狐疑我刚才是否抽错了他包里的烟,现在正说胡话。
守住了礼节,接下来就该守住原则了,这就是我的风格,号称有礼有节。
老头犯难似的:“老弟,我很为难,五千的话,老板就要罚我了。”
身为黑道,他居然比我还黏,婆婆妈妈象个老太婆,嘟嘟囔囔象个小姑娘,我挠挠头不忍心再和他对腹语,只好一股脑倒出我的条件向他解密。
“我的意思是,我私人出五千和你赌,如果不行的话,我只好把我们赢的钱全散了或者全烧了,这样,你老板就更要责怪你了,而且,对你生意多少也有些影响,你还要准备关门之类的,更不好,你觉得呢?”我苦口婆心的劝他,可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人群哑然,一片萧条。
不就是利益之争么?大不了我全毁了钱,看大家争什么?
这和我小时候写作业,被窗外吠狗厮闹惹火了,愤然夺出,见是两狗夺骨,于是毅然做主夺下骨头,替它们扔到屋顶上以罢斗劝和的案例相仿,只不过负面效果就是被背到医院去打了几针狂犬疫苗,那又怎样?这么多年了,肤色刚健,痕迹全无,也没见狂犬病发作的征兆。至少,当年咬我的狗同仇敌忾握手言和了,而且,已经过了十多年了,狗多半已经死了,我依然还活着。
所以我不怕,大不了你咬我?我斜睨着老头。
老头大概见我的面色坚毅,梅云淳又目光凶悍,陈重情绪高涨,知道是一伙校园里的未出笼生瓜蛋子,属于惹了祸才知道后怕那类,小心驶得万年船,使用这句口头禅的人决计坚挺不到哪里去,象曾国藩李鸿章那样敢“挺”下去的毕竟是少数,如果他是,我只好将他收服了,我们这伙美女多得很,有心计的不在少数,料不定谁没准就是慈禧再世。
老头萎下阵来,居然有些恳求味儿:“再添点,少了我确实说不过去。”
那群黑衣大汉好比装饰品,象一片黑色的陡峭山崖,崖顶伫立的不是一只孤傲的黑色老鹰,而是一只化装成老鹰本性却温柔的和平鸽,正在款款软语求和,我不禁冷汗。
这不禁令我想起一句名言:“一只羊带领的狮群,不如一只狮带领的羊群。”
回顾身后,那样花朵一般的姑娘不正是羊群么?我们至少有三只狮子吧?
可是我好像又错了。
羊不见得就非比狮子温柔的。
刘诗洁居然夺众而出,愤愤夺过梅云淳手中厚厚的钞票,攥在胸前,怒不可遏的嚷道:“我们不会和你们再赌的,不讲信用!你们有本事,上来硬抢好了,最好把这里所有人的都抢光!”
原来她怕的不是歹人,而是没钱的窘迫。
又会撒野,又会恐吓,又会煽动,如果不是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我几乎要为她喝彩了。
这会换我生拉活拽的把她劝下,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发丝零乱,两腮绯红,眼神激动,只差吐口水、叉眼睛和踢飞腿,看来,刚才和我的“闪抱”,她是隐瞒了实际战斗力的,或者,她和钟岳阳一样,含而未发。
钟岳阳学的是杨家枪,我正掂量着刘诗洁和钟岳阳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才使得她如此临危不惧,叱咤风云,不想我们这里一干美女居然全都和杨家将有联系。
用她们事后的语言来形容,是“实在看不下去这干小男人了。”
我只能说,她们是杨门女将。我远远低估了这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