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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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岳阳例外的没有接受我的挑拨,却有人奇怪的出手打中了我,那是挤过人群如同野兔般奔出的姜媚,我未曾防备,已然肩头中拳。幸喜没有带上内力,否则就算不死,我的武功也费了。
我“啊”了一声,觑着姜媚发呆,说:“这样打招呼?”
姜媚气呼呼说:“刚才有人向我证明了开始吓我的不是梅二哥,当然也不是陈老大和钟三哥,居然还代你受过,我就晓得是你干的,正给他们说下次见你要找你算账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一脸无辜的望着吴佳,已经醒悟过来是开始进门时姜媚被“揩油”的事,不知道吴佳是怎么解释的,吴佳无可奈何的向我微笑,说:“看到没?我已经承认是我了,可是人家不信。”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众人很团结的盯着我笑,只有姜媚似嗔似笑的蔑视着我。
梅云淳继续很乌鸦的说:“嘿嘿,说不定是人家心甘情愿的。”
这话暧昧,暧昧在主语不明,却狠狠把姜媚侮辱了一把,梅老二一向狭隘,只是掩饰得深,此刻剥去君子面纱,露出爪牙,是为了报适才被姜媚指鹿为马的一箭之仇,我不敢奢望他话成真,不过偷眼姜媚现在的反应,判断这话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姜媚恨眼梅云淳,犹带笑意,明眸皓齿,似一枝雨后梨花,俏生生动人,似乎全身发散着莹莹白光。
吴佳慢吞吞说:“说不定刚才某人挨打也是心甘情愿的哈。”
梅云淳大喜,笑得很放肆。
真是夫笑妇随!我添了一笔无明火,热辣辣炙得肝胆俱烧。
吴佳瞟一眼张狂的梅云淳,幽幽道:“还有人心甘情愿的盼着挨打,可是没成功呢。”
梅云淳象中了暗箭,又受重伤,半脸笑僵着,象面具风筝被风雨打垮了半边。
我拍拍钟岳阳:“三哥,你是心甘情愿等着打人,可是也没成功呢。”
陈重今晚的幸福搁浅了,一脸不悦:“好了好了,几个人少嚎了,半夜三更的,人家以为动物园开错门了。梅头你要闲着没事,跑快点去外面叫一个出租进来。”
钟岳阳很注意的看着周曼霞,人就是这样,信不过自己独独信别人,要是别人对你耳语“其实谁谁喜欢你。”或者“你和某某很配,可能性很大。”好像被泰国降头击中,中降的人就开始发痴,觉得对方真对自己有意义,然后就迷糊着开始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直到撞得头破血流见到黄河源头为止。
我对陈重说:“老大你累了,要不然让三哥替你搀着周曼霞吧——周曼霞同学,你不会只要老大扶吧?”
周曼霞本已酒退,脸色转白,此刻一下被我被我的“有心之失”染红,似乎连眼睛也被话中的他意醺热,条件反射的远离了陈重,陈重很宽容的笑笑,眼里磨着无数把飞刀。如果有形的话,我可能在那一瞬间就成为刺猬,位列仙班,成为爱情的证物。
钟岳阳脸色开始紧张,陈重见状委婉的叮嘱:“好好扶哦,扶个女生都扶不好,你的武功就白练了。”
这话听着无心,透着胁迫,不但钟岳阳不便扶,连陈重自己也扶不成了,因为他有够大方,把话说得太白了。《古惑仔》里说,江湖规矩——勾引二嫂是江湖大忌,没说过勾引大嫂又怎么怎么,料想后果一定更严重。古语又说“嫂溺,叔可以援。”意思是嫂子落水了,小叔子可以授受不亲,下手去救,但没说过哥哥在一旁,小叔子该不该援手,也没说过嫂子醉了,小叔子可以扶。当然那是极左时代的做法,现在是20世纪,应该比封建社会开通,可是我们也不是亲兄弟,而是结拜兄弟,结拜兄弟本身又是封建社会的产物,两者择中,应该是可以扶的吧,更或者,岳阳要想去扶,就只好和陈重断绝结拜兄弟的关系,直到把周曼霞送走,再重新结拜?
我的大脑乱作一团,周曼霞谦虚的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了,其实我只是比较懒又怕黑,刚才想省点力,不好意思啊。”
这尤物很会说话,我暗暗点头,不过话里和陈重严重撇清,隐隐然透着股独立的劲儿,钟岳阳玩笑说:“你恢复了?那你扶老大好了,他又累又紧张,一定坚持不住了。”
周曼霞瞅瞅陈重,陈重作势凶狠的朝钟岳阳瞪瞪眼,估计满心欢喜,姜媚打岔说:“啧啧,女生还要扶男的,你们这些男士好没有风度哦。”
周曼霞成了焦点,梅云淳开始不自在,显然他插不上话,而本该蒙他照顾的吴佳只是很认真的修理着自己的小皮包扣子,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只竖了一只耳朵在偷听。
周曼霞笑说:“呵!我扶你们老大,那谁扶你们?小佳可扶不起你们三个男子汉。”
已到小区门口,姜媚默默跟在我背后,我一肚子坏念头,无暇理会他们,姜媚忽然轻轻在我后背捏了捏,我惊讶的回脸,她小声吐词:“记得给我电话。”
我咧嘴笑,想说什么,吴佳在我旁边用手肘重重抵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负痛看她,她鄙夷不屑的斜眼看着我走过。
我丢了魂似的跟了出去,回首偷顾,姜媚细细的手指握着小区大门铁栏,尖尖的指甲在苍白的路灯下七彩生光,她娇笑清秀的面颊上掩不住熬夜的倦怠,很努力的朝我微笑,我心里幽幽长叹,瞥眼她隐隐的黑眼圈和腮边有些纷乱的发丝。
拿什么拯救你?彷徨迷离的游魂幽香?
我们作别了这个弱小的救助者,她见惯不惊神色平淡的向我们扬手,说:“有空再来,记得下回多买我几瓶酒哦!”
瘦削双肩,柳叶细眉,一如晴雯落入风尘,不记前生事,依稀今夜人。她的口气很努力的活泼,可是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风凉雨残,有几分落寞和孤凄,有一片淡淡的自嘲,似乎在嘲笑自己无依无奈的命运,我忍不住再次回头,见她的头慢慢靠到肩旁铁栏上,眼神似挽似别,若嘲若羡,似乎在凝注我们,又似在凝望我们前面夜夜如旧的远处虚空,和我的目光对接,她微微一笑。
灯下,她渐渐淹没在无尽黑夜,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她依然伫立,像只断翅的灯蛾,又象个盼归的孩子。
有多少这样的小姑娘或者小伙,这样的夜停留在这样的境?等待着期盼着,不知归者是谁?去者归否?谁将外衣披上她们单薄的肩?她们的家人,是否也在对着空空的房间担心思念?直到有一天,她们也成了对着儿女爱人的空房间无着等待的谁的家人。
梅云淳撞撞我:“想就回去噻!”
我看着他一脸红豆和坏笑,说:“你怎么不扶吴佳?你不扶有人抢着扶,不要后悔哦!”
梅云淳贼兮兮说:“是你哇?”
我不理会吴佳一脸惊诧很自然扶住了她,她没有抗拒,自然得象早在等待,她的身子甚至还往我这边略略一倾。我继续不理会他人愕然的表情,对钟岳阳说:“三哥,你帮老大扶着周曼霞啊!”
周曼霞这会正和陈重并肩而走,陈重一脸肃然的双手插兜里很潇洒的前行,似乎有意划清界线,我替周曼霞惋惜着尴尬着,也蔑视着老大的故作矜持。
钟岳阳左右瞅瞅,他其实和梅云淳一般腼腆,只是不孤傲,梅云淳是“用骄傲的眼神掩饰自卑”,他是用顽童般嬉皮戏闹的姿态冷眼苍生,或许是因为我和他关系较好以至于对他处世态度的偏爱,不过这会要他突破界限,他遇到的心理障碍和梅云淳不相上下。
陈重笑骂:“混小子!”没有具体表现,我知道他没有具体表现就会伤及周曼霞,于是变本加厉的加了句:“老大不介意,周曼霞也不介意,给了你面子的哦,三哥!”
我的声音加重,是在催促,梅云淳似觉不妙,可惜放错了表情,他总是该出手时未出手,不该出手乱出手,这会他有所醒悟的正色呵斥我:“别捣乱!”
我不理他,伸手推了钟岳阳一把,钟岳阳依然嘿嘿在笑,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他的笑容不讨厌,象个惊喜的孩子,周曼霞大概受到陈重不作为和钟岳阳活泼性格的双重感染,大大方方的挑衅陈重般主动挽住了钟岳阳,陈重眼皮也没抬的继续脸酝笑容,可见眼里已藏不住杀气,只是碍于面子不便发作。
我心头一乐,知道诡计得逞,按此事态发展,我的“乱点鸳鸯计”必然如愿。
佛也有火,何况外柔内烈的周曼霞?我有些替陈重叹息,这个老大很冤,冤得眼睁睁坐失良机,看来都是没有制定家法的缘故。
钟岳阳很紧张,似乎担心报废自己多年的童子功,他的路径是一根僵直的线,周曼霞就成了一根蜿蜒的曲线,不过从背后他们都是圆润体型,个子相仿,也勉强相配。
吴佳象开始入眠的蚕宝宝,秀目似闭非闭,与相识之初对比已经长了不少的短发象蚕丝一样温柔撩拨着我的肩颈,她似乎醉心于这种氛围,几乎感染到我,我感觉梅云淳的目光在切割着我的后背,幻觉里我的后背已经象晚餐时王锐刀下血淋淋的牛排不堪风吹,遂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出了巷口,大家集体踌躇,相顾茫然,我计算着时间,胡莹尚在危险时限潜伏。遂果断的安排:“各回各家吧,这么晚了,都别送了。”
几个人肚里都有话,却被我硬生生斩断,大家默然。
出租车上我有意和梅云淳挨坐,钟岳阳在前面驾驶副座,吴佳和周曼霞很讶异的被我安置与陈重一车,我开解她们:“还是和我们老大一车安全些,如果我们老大都居心不良的话,那我们团队就更有问题,老大是我们的楷模和标兵嘛,再说,如果有问题,你们两个也制服得了他。”
梅云淳一路恼怒的看着我,我笑嘻嘻说:“你说过,吴佳可以让给我的。”他瞠目结舌,当着钟岳阳他只好显示大度,钟岳阳不知道我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只是呵呵当玩笑话听。
我磨着他:“你到底同不同意哦?不要到时候又反悔哦。”
梅云淳本来就没有正式答应过,不过瞎子也看得出吴佳对他的平淡态度,梅云淳有些负气的说:“有本事就拿去噻!”
钟岳阳和我都笑,我说:“我开玩笑的,你那么在乎她,谁看不出来?她还是你的,你不要着急。”
梅云淳果然被激了,说:“我着急个屁,老实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她,你们几个一直在瞎折腾,我是不想伤吴佳的面子,才勉强应酬。”
这下连钟岳阳也撑不住乐了,说:“二哥,我好崇拜你哦——你为啥不喜欢这个女孩呢?我倒觉得和你挺配的。”
梅云淳脸已经胀红了,犹在苦撑,他很严肃的说:“我不是开始就说过了吗?我觉得她牙齿不好看。”
钟岳阳和我大笑,半真半假说:“二哥,你好追求完美哦!”
我认真的说:“是不是牙齿长得好的就可以?”
梅云淳扒住我肩膀神秘的说:“老实说,你小子处处留情,有没有真不错的,可以介绍一下噻!”
我佯装无谓的说:“你觉得今天那个小姜怎么样?”
梅云淳嗤之以鼻:“小姜?未成年小丫头?”
他忽然眼睛一亮:“其实今天你那朋友的女朋友还不错。”
这是典型的“隔锅香”,我忍俊不禁,向钟岳阳霎霎眼,钟岳阳一脸惊叹的悄悄向我比大拇指,估计是夸奖我料事如神。
梅云淳本来就处于追求虚荣的边缘,恰逢其时又处于追求虚荣的当口,我觑准时机冷不丁发问:“如果有机会,你敢不敢单独约她?”
梅云淳脸红脖子粗,就差声色俱厉:“那有什么不敢?”
我乐呵呵瞥了一旁有些紧张的钟岳阳一眼:“那好,二哥,我请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