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年华暮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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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时间飞逝,一晃眼就到了六月,如果不是电视播出黎湘离因病住院的消息,我都不敢相信,六月已经到来。
我忙于自己的事业,却忽略了另外一条支线,也就是王大哥和黎老的故事了……大呼不好,却又不得不忙乱起来。
演唱会还有10天就要举行,我根本**无暇,王大哥的性格我也清楚,如果没人用心去点化他,他又怎么会放下执念去感化?如果要去的话,只有一个人能担当此任,一个美丽的身影闪过我的脑海。
对了,我怎么能把映彤姐放在一边呢?
最近工作繁重,都是映彤姐在身边,有什么事我和她去说说,也比较容易。
打定主意,我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催促阿威赶紧去到公司。
黎老,您得坚持住,我会努力说服王大哥,让你们祖孙相认的。
“映彤姐,有点事情想跟你私下说说,不知道你有时间么?”我直切主题。忙于工作的映彤姐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我,“有什么事,不方便在这说吗?”
“方便,没有别人打搅的话,任何地方都方便。”我凄凉笑道,总不至于要我在大庭广众下说她的故事吧。
“那好,你跟我进来。”她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走进了她办公室一旁的休息间,待我也进去后,锁上了房门。
“现在好了吧,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映彤姐双手交叉在胸前,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我也随之坐下,耸耸肩。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这个闲事,但是,今天早上的新闻不知道你看了没有。”我探视的问道。
“什么新闻?”她看来是没看到新闻,“昨天没回去,我在办公室休息的。”
原来,我深吸一口气:“今天早上的新闻说,黎湘离导演因胃癌住院了。”
我的话如一枚炸弹,炸在映彤姐的脑海中,她的表情震惊,随后又赶紧收拾了情绪。
“这个,真的吗?太难过了,你是要我们去看黎老吗?”
“映彤姐!”我不能忍受她的刻意隐藏。
“你难道不着急吗?你现在不想去看看他老人家吗?”
映彤姐对我的话很是纳闷:“为什么你认定了我一定要去看他老人家呢?虽然我们认识没错,可似乎这不符合逻辑吧。”她仓促的说道,刻意之态全然展示。
“映彤姐,你别骗我了,你应该清楚,黎导是王大哥的外公吧。”我冷冷的抛下一句。她惊讶地看着我,眼中尽是捉摸的神色,似乎在说,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是吗?我并不清楚,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应该去找王瑞恩王导演,而不是找我。”她冷淡了语气。
“映彤姐,如果找王大哥有用的话,我还会来找你吗?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她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紧紧的抿了抿嘴巴,然后用更加寒冷的语气说道:“若绮,我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黎老病了,我们会去看,但是你所指的我应该比你清楚的事情,抱歉,我完全不知道。”看来她生气了,这个一直用四两拨千金生存的女人,终于与我针锋相对。
我快哭了:“映彤姐,我以为我们这么长时间的交往,貌似不亲密,可心里已经是知己,却不想你这样的排斥我。”
映彤没有说话,安静了下来。
“王大哥的怨还没下去,他怎么会去看黎导演?如果他不去看黎导,黎导一定会没有生存的意志,慢慢就会死去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一个人生无可恋会是多么的悲惨。癌症这东西,本来就是绝症了,你难道忍心看他们这样下去到结局吗……”
任由我怎么说,映彤姐就是不答话。
“若绮,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语带哀求。
“映彤姐,你难道一点都不爱王大哥了吗?”
“可笑,我什么时候和王瑞恩扯上关系了。”她冷笑道。
“你难道就没想过,帮他们祖孙俩化解隔阂,王大哥心里有阴暗面,我们就这样抛弃他于不顾吗?那等黎导去世了以后,他万一后悔,又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大的伤害,和懊恼,你忍心吗?”我情绪激动起来。没想到映彤姐也是一个如此没勇气的女人。
“若绮!你冷静点!”她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听来的八卦消息,最好是不要相信也不要出去说,这样会对他人造成伤害。”
“是!是~!我不是从哪听来的八卦消息!我是从王瑞恩嘴巴里听来的八卦消息,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我只是认为你还有那么一点爱王大哥,我只是认为你还有那么一点不舍那段感情。看来我错了,王大哥恋恋不忘的人,其实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我高声吼道,把心中一点小小的罪恶感也吼了下去。
映彤姐眸子中闪出不可能的眼神,眼眶慢慢湿润:“你说……你说是王瑞恩和你说的?”她还不敢相信。
我鼓起胆子:“是的,就是他告诉我的。”上帝一定会原谅我撒的谎。
当这句话说出,我看到一行清泪从映彤姐的眼中滑落。很好,她开始心软了。我继续加一把柴:“映彤姐,只有你才能说服王大哥,他早就应该放下执念了,你们错过了那么多时间,别蹉跎一生啊。”
“谢谢你,若绮。”她幽幽说道,“我端得好辛苦,爱一个人很辛苦,这样沉默的爱更辛苦。只是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他还记得我……”原来一直那么干练的映彤姐哭起来,是如此的让人柔肠寸断。
“映彤姐~。”我一把抱住她,“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语气和你说话。我也只是急了。你去劝劝王大哥,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别让自己后悔。”
“恩。”
当映彤姐答应了之后,我如放下一块大石般轻松,应该会有很好的结局吧。我偷偷想道。
“若绮,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天哪,映彤姐像小女生一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忍心拒绝,于是在演唱会即将开始的时候,舍命陪同前去。
看到我和映彤姐一同出现,王大哥表情怪异,他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我只能装做看不见。
“王大哥,映彤姐有些话要对你说。”我赶紧把开场搞定,“你们先说,我在门口等着。”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躲在门口偷听……
好安静啊……什么声音也没有,许久才只听得映彤姐说道:“有些事情想来和你说说。”
“什么事,你说。”王大哥的声音很温柔,他的心里,映彤姐的位置还是很重的吧。
“关于黎老……”
“好了,这个事情我不想听。”
“他住院了,胃癌。”
王大哥只停留了片刻,然后冷笑道:“我知道了,这是他的报应,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什么让你这么冷淡?”映彤姐大有不快的说道。
“是什么?是他给的,一个悲惨的童年,还不够吗?”王大哥从鼻息中喷出这句话。
“他也失去了所有。”
“不,这些不够。”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自己女儿的离开,自己外孙的仇恨,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报应了,现在人也老了,即将离开人世,这时候,你还不愿意软化态度吗?”
“我还没有彻底的在事业上打垮他,这才是我最难过的。”王大哥冷冷说道。
“瑞恩,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铁石心肠。”映彤姐口气中充满了伤痛,“我以为我对你来说,还有一点不同……”
这句话只换来王大哥冷哼一声。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破门而入……
两个人都惊讶的看着我。
“王大哥,我没想到你这么的冷漠。黎老再怎么不对,他是你外公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一个人对自己的亲人都没办法释怀,一直耿耿记仇,那他到底对什么能看得开,能放得开,我怎么就没料到你是这样一个心胸狭小的人呢?”我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外公?”他的眼中闪起危险的光芒,“你怎么知道的?”被他突然一问,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起来。王大哥冷笑一声,转过头看着映彤,眼中大是失望和鄙夷的神色,“是你说的吧。周映彤,我真是错看了你!”
映彤姐尴尬不成言,局面失控,着急之下,我一面气自己沉不住气,一面又想挽回情况。脑袋却如罢工一般,一片空白。情急之下,我只能大哭出声:“不是映彤姐说的,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发誓,我用我的生命发誓,绝对不是映彤姐说的。她为你苦了那么多年,一个人背负一切,什么都不说,这么多年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继续哭道:“这个世界上最亲莫过血亲了,我以前也很不满父母对我的苛刻做法,可如今与他们永远都不能再相见,孤单一人的我多么的痛心,可是都没有一点后悔的机会了!你知道吗?”想起青帮,想起爸爸,我哭得更厉害了,在一旁的映彤姐似乎也想起这么多年的隐忍,眼泪无声流着。
“我一个人孤立无援,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想起之前对他们的埋怨,现在却都没办法再埋怨下去,是多么的难过。现在,你还没到我这一步,你却如此冷漠,黎老是胃癌,他的病根本就是自己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医院已经说了,黎老的病随时可能恶化,难道一定要等他死了,你才能放下一切吗!”激烈过后,我也缓和了语气,幽幽说道,“不想想自己,也想想为了你守护那么多年的映彤姐吧。”
说完的我,转身离开,关上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王大哥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痛苦表情,映彤姐没有跟我出来,她留下了。
也好,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个贴心的人留在身边,王大哥也会很痛苦吧。
我仰天长叹,今天又反客为主了,唉……
情绪发泄一番,再加上一场哭泣,没想却让身体舒服了不少。回到公司,大家依旧在为我的演唱会准备,严忻告诉我映彤姐请了私人假期,最近我的事情就由他来代为处理。
也好!我舒缓了情绪。
127。
黎老病后,《静默森林》的拍摄并没有拉下,不久终于也拉下了帷幕,只可惜,影片上映后,反响很差,票房惨淡。与此同时,去年拍摄的《爱在花开的季节》却得到了第二春的发展,票房直线上升。
树倒猢孙散,黎老一病,所有的锋头都针对他而来,那些报纸和媒体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不负责任的用“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等如此恶毒而奚落的话来评论,王瑞恩打垮黎湘离成为导演界新的领班人等不实评论也一个个涌现。
这一消息公布后……过没多久,黎老病情恶化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我很担心,可自己的演唱会举办在即,根本**无暇,只能祈祷映彤姐能把这个情况控制到位。打了个电话给映彤姐,她却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这次的报道风波,让王大哥着急慌了神,我提议映彤姐顺水推舟的要他去医院看黎老,并留下话说,如果他愿意去,就马上给我打电话,我也一同前去看望。
挂了电话,我心稍微平静下来,太好了,事情有转机,那么黎老也会慢慢的康复吧。
“若绮,你来医院吧。瑞恩已经同意去看黎老了。”映彤姐的声音略带兴奋,我也开心的跳了起来。
“好的,好的,我就到。”赶紧跟严制作请了假,直接往医院跑去。
终于了解了这个大事。
不知道这些天映彤姐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能让王大哥最后放下成见去见黎老,已是难得。
当我赶到医院时,已看到病房内有三人人影。原来他们已经早到了。开门进去,看到黎老脸上洋溢的笑,我大概知道结局是怎么个样的。
黎老虚弱的笑着:“若绮,你也来了。”
“恩,过来看您,好些了没有呢?黎老。”
“我…好,好多了。”他伸出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坐,你坐……”颤巍巍的样子和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一丝不苟的老人完全不一致,我心痛的想道。
待我坐下,他又用那饱含抱歉的眼神看着王大哥。
“爱在花开的季节……,我,我看了好多遍……”他笑着,“拍得…真好…”黎老艰难的吞吐了口水,“不过明明很激荡……人心的剧情……我,我总是看得…觉得……很悲伤……”他苍老而充满褶皱的手抚摩着王大哥光洁的手背,“瑞恩…对不起…是外公不好,其实…外公也很……难过。我爱你妈妈…才害怕她以后的生活……过得,过得,不好,但是……我没想到我的抵触情绪,会……引起她……那么那么强烈的反应……”说到这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您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王大哥看着黎老苍老的病态,也没有了那么多的尖锐,“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修养。”
黎老凄凉一笑:“我,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有数……”他笑道,“能在死前看到你,……得到你的原谅……我已经很,很开心了……”
说到这,王大哥眼角湿润。
“瑞恩,……谢谢你原谅了我……其实,我自己都没打算原谅自己……我的爱让我最爱的人……离开了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越说越虚弱。
而这些话,让王大哥忍不住的痛哭出声,似乎把这么多年来的仇恨都宣泄了出来,他如此念念切的憎恨的人,原来和他一样,是那么的爱他的母亲……而他到今天,才真正明白。
映彤姐轻轻抚摩着他的背,黎老微笑着看着映彤姐微笑:“瑞恩,……其实一直以来,我的身体……都不,都不很好……,映彤一直都……在照顾我……”
王大哥抬起头来看着映彤姐,两人目光对视,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感激,还是感动?或者是爱吧,浓得化不开的爱。
“瑞恩……,我心愿也了了……,你要接受外公的道歉……对不起……,好好照顾爱护自己的人,不要再错过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看着映彤姐,然后又看了看我,笑着说,“若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演员,……你要好好把握,有她的帮助,……你的事业会有很快的进步的……”他摸了摸王大哥的头,“不愧是我的外孙……果然比我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我看到那只形容枯槁的手慢慢垂落……“我累了……”这是黎老最后说的一句话……说完后,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王大哥声嘶力竭的喊着:“医生!医生!”映彤姐伏在王大哥背上忍不住眼泪。
而我……根本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心里呐喊着,他不是很快就能好吗?不是祖孙相认了,就能活过来吗?为什么最后还是去世了??……
我哭得如同泪人,如此坚信的事实在我面前轰然崩塌,有什么是我不能预计的?还有什么是我不能预计的……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我和阿威一起穿着黑色的丧服,面色凝重的站在公墓前,投递下象征着爱的白色玫瑰。
黎老,您请安歇吧。
我望了一眼,不远处矗立的王大哥和映彤姐,那一对碧人的脸上全是伤痛,可恍惚间,又觉得王大哥似乎又成熟了不少。
葬礼过后,王大哥偕同映彤姐双双前往巴黎,十年之久,这两人还是回归了彼此的身边,王大哥终于发现,不在乎他自私,不顾他的绝情,那个永远会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周映彤是他王瑞恩天生的爱人,他已经错过了很多,不应该再错下去。
映彤姐很干脆,当即就辞去了EAMI的工作,那份她视如生命的事业,说放,就这样放下了。
其实女人就是这样,为了爱,不顾一切。
在映彤姐回EAMI交替工作的时候,我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心中感慨颇多。
最后她笑着看我:“若绮,谢谢你。”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给你的。”
我接过她递来的信封,觉得那信封非常的沉重。
“若绮,我走了。”
“映彤姐,你要幸福。”
“我们都要幸福。”她幸福的笑就这样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送走了王大哥和映彤姐,我窝在阿威的怀中打开那个信封,湿润了眼眶。
“若绮: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明明有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是我选中的人,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感觉到你眉宇间与我相似,却又有我没有的勇气和力量。那么自然的,就被你吸引。
后来你果然给了我很多惊喜,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觉得自己的选择真的很明智。
很多时候,我觉得是把自己的梦想和希冀放在了你的身上,想要你帮我实现,就好象瑞恩选中了你做他的主角时,我心里也会忍不住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果然,你继承了我的梦想,难过的是,他还没有放下一切。
你比我做得好,你的成功让他也享受了成功和报复的快感。我害怕自己就这样被他淡忘,却又吝啬的想,只要他会和你合作,我就能在你们身上找我和他的影子。
若绮,你不要笑我的懦弱。在事业上,我能充满勇气和力量,因为那些都是我能把握的,可单单是爱情,我完全不能把握,并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所以一切的努力都显得苍白。当初,我离开他,就是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走进他的心。
用力的去爱一个人,真的很痛苦,但是也甜蜜。
我要走了,他终于放下一切愿意带我走了。我把一切都交给他,谢谢你,让我勇敢的鼓起勇气,然后得到了我想要的结局。
若绮,你也用力的爱着一个人吧。那么,继续爱下去,就像我一样。
再见!
映彤笔”
看完信,阿威紧紧的抱着我,映彤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我。她原来都知道我的心情……原来她都知道。
“若绮,不哭……”阿威在耳边轻轻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