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无语苦笑，寻到贵妃椅上自顾自地躺了下去，也不说话，闷闷地阖上双眼假寐。余馨明白自己猜对了，也不说破，却向值守的宫娥打了个上茶的手势，走到躺椅边的软凳旁，一边伸手抚上秦熠的额头，一边缓缓坐下，解下秦熠的额冠交到一旁随侍的倩儿手中，轻轻的在秦熠太阳穴两旁按摩。躺着的秦熠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僵硬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呼吸也平稳了不少竟像是睡着了。倩儿怕余馨辛苦，正想替下皇后，秦熠却一把握住了余馨的手，他仍闭着眼，声音低低地问道：“馨儿，你会不会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你真以为自己是个宝贝，全天下的女人心里都只有你么。”
    秦熠的唇角扬起一丝得意，索性拉过余馨的手枕在脸下：“我这次是真的动心了，你也不生气？”
    余馨无声地笑笑，再开口时，温柔的语气里多了几许惆怅：“芜荑很美，很精致，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她清淡得像一片雾，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说到这里，余馨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女子本不该生在帝王家，更不该进后宫，可惜了。”
    听了余馨的话秦熠似乎怔了一怔，不过很快又接过话头说下去：“馨儿，你还在想他？”
    不知情的人听了这话肯定是一头雾水，余馨却知道秦熠口里的“他”指的是柳如风。
    未入宫前，余馨、余威、柳如风是很要好的玩伴，余馨更是经常缠着如风四处玩闹，那时年纪小，不懂这些风花雪夜的事，却也爱念叨着“如风哥哥，如风哥哥”的，等进了宫，情窦渐开才发现一颗芳心已系在他身上，再也取不回了；至于如风，他比余馨长六岁，早把余馨放在了心尖上，余馨入宫那天，他自个儿闷在房里喝了一夜的酒，浑浑噩噩地醉了四五日，柳菁怕出事，这才一脚把他踢到边关去，明里说是历练，实际却是想让他去边关静静心。所以刚入宫的时候余馨才会卯足了劲儿和秦熠对着干。
    后来两人和解了，这事儿余馨也没打算瞒着秦熠，秦熠也不在乎，反倒经常和余馨说起，那天在殿上见了柳如风愈发觉得余馨眼光不俗，这会儿忍不住又提了起来。
    平日里相处时，余馨和秦熠从不避忌这些，当下理所当然地答道：“想……”
    “可想又有什么用，我既然进了你家的门，做了你的皇后，与他的缘就算尽了，难不成再跑去嫁他？”
    秦熠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余馨一字一顿地道：“我见过柳如风，他是个很文气的一个人，若你真的放不下他，我可以去求母后放你出宫，对外就说你出家做了女道士，如何？”
    余馨被他正经的样子唬住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疯了？”
    这一句话可把秦熠打击惨了，半响说不出句囫囵话，还是余馨稳得住，一拳打在秦熠肩上，嗔道：“你怕真是被云溪的事折腾疯了，这话是能说的么，我嫁了你，今生就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的鬼！除非你废了我，那我倒省心了，寻三尺白绫……”
    余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熠蛮横地堵了回去：“不许你这么说！这辈子是我和母后对不起你，即使有一天你真的不要这后位了，我也不会立旁人为后！”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秦熠认真的样子让余馨觉得很是尴尬，急忙换了个话题：“云溪到底出什么事？”
    “水患来势汹涌，致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实乃天下之大不幸，所幸国库充盈，陛下仁德，当此国家危难之际，上下官员若能齐心用事，黎民之苦定能早日化解。”
    “裴尚书也是这个意思，问题的关键恰巧也在这里，云溪灾患虽重，却尚有余力解灾民温饱，刺史刘阳忧心的多半也是入冬以后的民事，民以食为天，两位大人既担了一方百姓的生计，自然要为百姓谋福，上折请粮请银均在情理之中，这一节臣等并无异议。”
    “奇就奇在迄今为止，除却裴尚书、刘刺史的这两份奏折外，云溪那边竟然杳无音讯，连逃荒的灾民也只在梧州境内走动，不曾出省，这于情理上就说不过去了，梧州水患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往年灾情虽轻，邻近几省也还能见到投亲靠友的灾民，照往年情况来看，这几省的折子早该到了，今年却连句牢骚话都没有，可不是奇了。”
    “滋事体大，臣不敢妄断，幸而柳如风、余威的折子也差不多该到了，等他们的折子到了，局势就明了，不过凡事就怕万一，还请陛下早作打算。”
    秦熠竟将余相今早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他之前虽也有预感，却总不大信，再加上芜荑入宫，他就更没往那方面想过，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去想。
    余馨略一思索登时明白了几分，心头一凉，忍不住问道：“难不成这事儿还和琳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