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六章 顾此失彼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95  更新时间:07-10-11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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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底到了。根据上级精神和我市软件产业的势头,市委、市政府报请省里批准,成立了市信息产业局。我被调到该局任软件园区管理科任副科长,主持全面工作。
    临走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主动约了谭静儿,地点还是海边那家西餐厅。窗外的景色非常迷人。海面还能隐约看到星星点点几只渔船,海滨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人行道上依稀可见一对对漫步的情侣。房间内回荡着优美的轻音乐,灯光忽明忽暗,桌面上点着一支红色的蜡烛,一切都显得十分有情调。我和谭静儿相对而坐,目光不时撞击在一起。此时的我浮想联翩,嗨,人家西方人就是懂得生活,这么幽雅的地方怎能不叫人产生遐想呢。
    “哎,明天就走了?”还是谭静儿先开口。
    “恩”我点了点头。
    “不会忘记我吧?”谭静儿的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哪敢呀。你不是要我关爱你一辈子吗?”
    “你现在做领导了,要懂得与人沟通,要多走动,上下左右都要沟通和走动,不要老看不起人。尤其不要和人过不去,能忍则忍。要注意身边的小人。该参加应酬一定要参加,就算你一万个不愿意。遇到有特殊服务的,你自己把握好就行了,千万不要当众扫人的面子。”她这语气就象上大学时老妈叮嘱我一样。
    我很激动,眼睛有些湿润。还从来没有异性如此关心过我的工作。
    “你也要多保重。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也好动,但不要是个人就交往。这年头,有些人是很坏的。”我仿佛就是她大哥,也叮嘱了一番。
    新的单位、新的工作、新的人际关系,一切都是新的。新任局长是从华南大学调来的,他之前是该校信息学院的院长,博士导师。此人原则性极强,做事雷厉风行,很对我的胃口。
    上任没几天,我去了谭鹏的公司搞调研,主要是了解我市目前软件产业存在的问题,征求对发展我市软件产业的建议。谭鹏的很多设想与我是不谋而合的。例如,他提出要开发能影响一个行业的系统软件,逐步使这个行业以你开发的这个软件为标准,那么你的软件就有希望了。又如盗版软件泛滥现象,他提出,盗版不全是坏事。别人之所以盗你的版,是因为你的软件有应用价值,这是其一;其二,盗版能起到广告宣传作用,这种效应可能远远超过花钱策划的正式广告;其三,盗版软件的盛行,客观上为被盗版的这个软件赢得了客户,并间接将你的行业标准渗透到用户主观意识中。我曾经也将这些想法向有关领导作过汇报,并建议组织一些软件企业自己盗自己的版,先让这些软件占领了市场再说,总好过被别人占领。然后再通过完善功能、解决漏洞等进行有赏服务。但领导说涉及版权的事要慎重,我纳闷,当初比尔•盖茨也不是用过此伎俩么?谭鹏还向我透露,他们公司的财务软件,几乎就是中国在财务方面的一个行业标准,他当年就用这招抢占的市场。
    几个月来,我几乎都在下面搞调研,掌握了大量的一手材料,也征得了不少良药妙方,出台了一系列整改措施。例如,成立联合舰队式的软件集团企业,以市政府机关作为实验田,将办公自动化系统推行全国,等等。这些措施的出台,极大地提高了我市软件业的市场竞争能力。市委、市政府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调研工作就是交流。交流自然离不开应酬。记得网上有句顺口溜,什么“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老婆背靠背……”之类的。现在我是深有感触了。老婆的埋怨一天比一天多,整天唠叨个不停。什么“现在有权了,有人请靓女来攻关你了,老婆你可以不用了。”、“小孩也不管,成绩不好你别怪我!”、“你整天在外桑拿,一身的不干净,别碰我!”……开始的时候,我还有所解释,时间长了,也逐渐变得麻木起来,话也懒得说了。
    这段时间和谭静儿极少见面,主要靠电话沟通。以前两个人一个办公室,打私人电话不方便。现在主持一个部门了,有独立的办公室,科室里还配备一辆“的士头”(就是小型工具车),干什么都方便。一天下午,谭静儿打来电话,说想去机场接一个朋友,问我能不能帮帮忙。我当然二话没说,同她一起去了。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我们到机场时,正好碰到我妻子接他们公司的一个客户。我近段本来没跟她说话,基本处在冷战阶段,所以没理我,只是冷冷淡淡地跟谭静儿打了招呼就走了。谭静儿看着我,一脸的束手无策。冷战时期的人是没有任何顾及的,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安慰她,“没什么,这不是你的错。朋友之间帮个忙很正常。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谭静儿倒有些着急,“我说过不破坏你们幸福的,现在好了。……”
    回到家里,老婆劈头就说,“我说你们有故事吧。今天终于抓着了。以前你说是同事,我无话可说。现在不是分开了吗?怎么又在一起了?”。我解释说帮她接个朋友。她说,“怎么就请你帮忙,她们局不是有同事吗?”我无话可说,谁让我和她关系不一般呢?我老婆说的也没错。
    冷战一天比一天激烈。我们开始分房而居,相互不搭理。几个月来,我们没说过一句话,我的吃饭问题是在外面解决的,衣服是自己用手洗的,我觉得这样可以缓解心中的郁闷。
    我的生日到了。以往自己的生日也是糊里糊涂过的,有时过了才知道,但那个时候无所谓啊!因为心情还不差。可现在我知道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而且是在这种冷战的状况下。我有些不知所措,不回去吧,冷战会加剧,回去吧,又有些烦。下班后,我独自一人沿着长长的滨海路不停地走着,不知不觉快晚上九点了,也没有丝毫饥饿的感觉。我想给谭静儿打个电话,却又没有打;想约朋友去喝酒,也没有约。
    不远处有个快餐店,我不自觉地走了进去。服务小姐问我要点什么,我看了看餐牌,多数是鸡饭,而没有鸡的基本都卖完了,只剩下一种5块一份的青椒肉丝饭。我叫了一份,并慢条斯理地吃着。
    店里吃饭的人已剩无几,其他几个明显是打工者,只有我一个斯文人。我忽然觉得很凄凉,一个堂堂主持全面工作的政府机关的副科长,竟然在这个只有打工者才来的快餐店,定一份5元钱的生日晚宴。我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眼泪不禁掉进餐盘中,一滴、两滴,……。
    饭后,我又慢悠悠地往回走。我不想回去得太早,我期待清凉的海风能把我心中的烦恼带到远方。远处的海面闪烁着星星灯光,那灯光来自海岛,也许来自我和谭静儿曾经去的海岛。如果那次上岛后一直刮着台风,船就没法开,我和谭静儿就可能一直留在那里。都说海岛很艰苦,我以为很幸福。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我思维的神游,我以为是妻子打来的。其实我很盼望是她打来的,如果这样,说明她心里是装着我的。但一看号码却是王姗姗的。哎,王姗姗怎么会给我电话?我和她很少电话联系。我一阵纳闷。
    “喂!储大科长。没想到吧?”电话里传来了王姗姗我以为非常标准的东北普通话。
    “哎哟,怎么是你啊?”我还在纳闷。
    “怎么就不能是我啊!哎,你一个人在海边悠晃些什么呀?欣赏靓女?”王姗姗调皮地说道。
    我还有心情欣赏靓女?哎,她怎么知道我在海边?我又一阵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在海边?”
    “我是神仙呗!”又是一个调皮声。“不跟你玩了,你转过身来,我在马路对面。对了,看到了没有”
    我转过身,朝对面马路扫描过去,王姗姗果真在那里,一身休闲打扮,头发也散披在肩后。她让我在原地等她。
    “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疑惑地问她。
    “就你能来啊!我就住在这对面的小区,通常晚饭后来海边散步。”她指了指那个小区。海边的房价是很贵的。她能住这里,肯定是个小资产阶级。
    看到靓女,我心情有所好转。和王姗姗也有好几个月未见面了,我们相互寒暄了一下。
    “听说你去信息产业局后,工作很出色呀!领导说,马上就可能去掉你前面的那个‘副’字了”王姗姗正儿八经地对我说。
    “正副对我无所谓。我只是想做点适合自己做的事情。”我跟她简单地聊了一下近段的工作。
    “家里情况还好吧?”她转移了话题。
    “还过得去。”我敷衍了一下。
    “最近有没有见过谭静儿?”她又转移了话题。
    “前不久帮他去机场接过一个朋友。”我知道她跟谭静儿关系很好,如实对她说了。
    “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她还是挺关心你的。”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这个人嘛,嗨,也很有意思。说你坏呢,你还挺正儿八经的,从不越过雷池半步,跟女人牵个手都不好意思。说你不坏吧,你又搞得谭静儿神魂颠倒。我说你是不是天生就是个招女人喜欢的怪物啊?”
    “我正为这事愁着呢。其实我对谭静儿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觉得她很顺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见你时,也觉得很顺眼,也想多看几眼。谁叫你们一个个长这么漂亮呢。我真的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我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你看你又贫嘴了是吧?我说啊,如果你对谭静儿也想对其他女人一样,玩笑照开、粗话照说,也许你们的关系不会是这样。当然,如果你想她是情人那就是另一码事了。”王姗姗正经地说教我。
    “我这人啦,就那德性。对自己身边的靓女就象对自己姐妹一样,绝对不会伤害她们。你说哪个男人在自己的姐妹前面说过粗话?开过过分的玩笑?绝对没有。”我认真地说道。
    “终究她不是你姐妹。你这样对她,她会误解的。换上我,我也会。”王姗姗有些激动了。
    我的天!对待女人还有这么多讲究。看来我得“坏”一点才对。
    有车是很方便的,你可以将原来坐公交车的时间去做很多想做的事情。这天回家还不算晚。妻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环视一下客厅、餐厅,丝毫没有给我过生日的影子。我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让我感到内疚。
    冷战一天一天在升级,双方都没有缓和的意思。其实我是很想缓和一下的,我曾经企图通过第三者劝我老婆,希望她能多点时间做做家务,照顾一下小孩的生活,少在外面争强好胜,少得罪人,不但没有结果,而且每当别人劝她后,她都要在我面前发泄一通,指责我在外面败坏了她的名声。我还能说什么呢?沉没吧。
    终于有一天,老婆忍不住了。她沉重而冷静地对我说,既然我们无话可说,不如分开过吧。我当时瞪大着眼睛露出“为什么”的表情。她进一步说,我知道你对谭静儿有些意思,我成全你们吧!
    我虽然有此思想准备,也曾经想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但从老婆口里说出来,还是一时难以接受。我一再解释我和谭静儿之间是清白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但一切都是徒劳的,用我妻子的话说,“我总不能让你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吧。我需要的是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丈夫,不仅仅是一个摆设。”此刻,我又摆出了冷战时的姿态,心里嘀咕道,“难道你就一心一意对过我,你除了工作还有什么?我至少还能基本保持按时回家,休息日能呆在家里,你做得到吗?”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在外不赌不嫖,不抽烟,不主动喝酒,在家做饭辅导孩子。我的生活基本是两点一线——家和办公室。即使偶尔感情开个小差也是迫不得已。我现在已经是个小男人了,还能叫我怎么着?我对幸福没有太多的奢望,但对名声还是有些在意的。不然我早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即使现在我也可以去追求谭静儿(当然这很不道德)。但我没有这样去做,为什么啊?因为在世人眼里,夫妻离婚一定是丈夫的问题。所以,尽管自己并不幸福,但守住最后的防线仍然是我的基本原则(这有点象南方的女人)。
    这次没有以往那么幸运,在我走马上任八个月后,我被妻子赶出了原本那座实在非常温馨的城堡。和我预料的一样,外面有传言说是我升了官就抛了妻。
    记得临走的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没有惊动她,轻轻地收拾起自己很简单的行李,有些依依不舍地环视着城堡的每一个角落,无奈地迈着自己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摞出了自己亲手筑起的家园。我试图回首眺望它,但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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