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母少年还贷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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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祖生得到了完成一篇论文的工作,开始到处访问,又是断断续续地没有去学校,也不知道思危会不会想念他。对于梦莹他倒是无所谓,现在祖生看到她几乎觉得她是上天派来同他抢思危的一样,他们讨论起学习,只要梦莹在,祖生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多余的,确切地说是第三者。他就想独自霸占着思危的全部精力,不想看他一边讲题还一边跟梦莹“卿卿我我”。往往是梦莹话很多,思危不停地回
应,这最令祖生心烦。所以最近没去学校,祖生竟担心他俩会不会发展到他插不进话的程度。梦莹比他早认识思危,又是思危的相好,他怎么好意思跟女人抢男人,总得有先来后到,所以祖生最多调侃几句罢了。
论文调查完成后,祖生从外边回到家,父亲刚好回来吃饭,特意通知了他要早点回家,却念叨着他的哥哥怎么还不回去。
祖生对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没有好感,哥的母亲就是大夫人,祖生的母亲才是二夫人,一般都被叫作是二姨太,因为父亲不准许下人叫她夫人。祖生一直觉得母亲是委屈的,她辛苦怀胎,离家出走,却发现父亲已有家室,拖了一两年才把母亲娶回去,但是大夫人怎么也不愿意,母亲刚过门,大夫人就壮烈地以死相许了。这样的做法似乎在证明她对丈夫的爱,也在警醒父亲,他的爱不忠贞。其实大夫人据说是和父亲联姻的,两人成亲前并未见过面,但是大夫人坚持认为要一夫一妻,才会做出这种事。
大夫人留下的那个孩子就是祖生的哥哥,叫宗涣。他对祖生几乎没有好感,对祖生的母亲也十分没有礼貌,他大祖生七岁,从小到大都孤僻得很,没有当哥哥的样子,但父亲念在他从小丧母,对他很纵容,几年前父亲曾经说过死后遗产都给宗涣,这话令祖生母亲很不舒服,祖生听说了以后,就开始争着争着为父亲做事,学习也极为努力,又去学了小提琴来搏得父亲开心,为的只是父亲能更重视他和母亲,父亲却没有改观,仍旧对宗涣十分惯视。
直到两年前,祖生在他的小提琴老师赫伯特那听说了一种生意,就是卖大烟。他开始向赫伯特请教,终于也了解了行情,向父亲提议后,父亲也觉得不错,就冷淡了家业。肖家本来是制酒的,父亲卖了酒厂,开始做这个地下生意,赚得很多。祖生也终于认为,父亲对他有些认同了。不过今天他听下人说,父母又吵了一架,就是为了宗涣的事,祖生越想越气,无处发泄。
晚点的时候,宗涣总算回家,父亲跟他说起生意上的事,要他去接一批货,先去见一个人,宗涣很不情愿地同意了。祖生倒是很少被父亲叫去办事,他看着甚至有些眼红,而宗涣还那么不屑,祖生随口就道:“我想大哥肯定是办的好的嘛,常年在外不回家,肯定有大成就吧。这点小事,难不了他咯?”略有小小的恭维,宗涣答道:“这种黑心生意,应该是弟弟擅长的。”他指的就是这大烟生意,看来是真的不喜欢。
“你!”一到气头上,祖生就说不出话,母亲劝了几句:“好啦好啦,你们吵什么呀。”父亲也说:“宗涣,你说话就不能好听一点吗。”宗涣放下筷子就走了。祖生简直越来越受不了他,宗涣回了房,也不打声招呼。尽管习惯了,可一直都是看不惯的。
祖生在家磨蹭了很久都还是不舒服,很想找个人打电话发泄一下,想到梦莹的哥哥,又觉得那小子最近狂得有些不正常,还是算了。想了好几个同学,最终觉得思危比较可靠,但是他没有他的电话。大概是平时讨论得多了,不自觉就想起他来,但是祖生的同学校友里,没有得到对方电话的只有思危了。
怎么会没有,祖生还有些烦躁。说不定是觉得看到真人比较安心才没有要,反正思危木得很,话也少。祖生又闷着考虑了一会儿,给赫伯特打了电话,想到赫伯特人脉好,有了些奇怪的想法。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洋人的声音:“肖先生?”赫伯特用他不标准的中文说起话来。“我现在很糟糕,能不能出来喝一杯?”“现在是救点,我可以陪你到湿点。”
“……行我知道,你最好再去练练中文。”祖生同赫伯特在街角一家酒吧开始了他漫长的倾诉。“你是不会明白的,我的兄长多么恶劣,我忍受他十多年了。”赫伯特说道:“你跟我提过几次,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祖生醉熏熏地指手画脚:“他要是真的,得到,我爸的遗产,全部的话,我就……”赫伯特思考了一下:“说到你哥哥,我似乎在其他地方见到他,I‘msosorry,那里似乎是青楼,还是男馆。”
祖生缓缓道:“青楼?男馆?”突然间醒了酒般,打了一个嗝,“喔!多久的事?”赫伯特拍了拍他的背:“大概,很久了,我也经常去,最近没有见到,不过,想知道他的行动,你找个人来跟踪还是很容易的。”“喂,是行踪吧,”祖生意识混乱里还在纠正赫伯特的中文,“我这就是要你帮我调查下我哥,你有什么法子吗?他那人,绝对、绝对背着我爹干些坏事,我靠他二姑丈……”两人说得激动,忽然祖生的背被拍了一下。
“祖生学长?”祖生红晕的脸配合迷茫的眼神吓了思危一跳。思危都没注意到赫伯特这个英俊男人的存在,他走到祖生面前,递出了手帕,“你是不是喝太多了?”思危担心道,想到祖生几天不来学校,他怕祖生天天像这样喝得烂醉如泥。赫伯特说:“没关系,他不会有事的。”思危没见过醉成这张脸的祖生,所以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不高兴,或是出了什么事。“你不要带他吃酒吃醉了,对身体不好的,学长明天还要上学的,学长,你几天不来了,明天一定要来。”
思危第一次说了很多话,祖生模糊地听到了,反驳着:“谁说我要上学了,我明天就去整死肖宗涣!我靠,你给我滚!”祖生吼出来,却吼得狼狈不堪,思危听到他粗鲁的言辞,比平时的尖刻还要难听,更多了些担忧。“学长,不要这么暴躁,冲动不是好事……”思危劝是没用了,他哪会知道一个醉鬼是听不进别人讲话的,他只是来酒吧送报纸的。
“你先回去吧,他不会有事的。”赫伯特拉开了思危,“他只是和他哥哥有些矛盾,这需要解决。”思危不解地问:“那整死是什么意思?”“不会有事的,你想太多了。”赫伯特要赶走思危,他身上的气质跟这酒吧一点也不符合。祖生听到他们争执,忽然发觉了什么。他今天就是要找思危,找不到他才找赫伯特,现在思危就在他面前,他才不准他走,巴不得把自己埋没很久的苦水全部吐出来,以前就是太憋了,今天怎么也发泄不够。思危被拉住了,祖生打着嗝说:“赫伯特,送我回家,思危,送我回家……喂。”
赫伯特也明白他醉了,看来思危是他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他这么死死拉住,于是赫伯特出去叫了黄包车,让思危陪他回去,自己有事先走了。思危怕祖生出什么事,所以也无奈地送他上车,刚好报纸送完了,不然他才不答应的。
祖生一路上都醉得说话没有条理,还咬牙切齿的,他在黄包车上摇来晃去,思危半抱着他的腰让他别动。“思危,我怎么就这么烦他……我才不放过他……”祖生逮着思危的衣服,靠到他肩上,思危不习惯地扭了头,那酒味也好难闻。思危叫道:“你烦你哥哥吗?我觉得兄弟之间要搞好关系啊。”祖生想掰过他的头,思危避开了。“你知道什么!…”祖生也大叫起来,手臂乱挥,思危躲来躲去,一辆小车上摇摇晃晃,他觉得那辛苦的车夫比自己还无奈。
终于到了肖家,借着街灯的光,思危看见一大栋不亚于梦莹家的别墅,几个保镖还在门口巡逻,他把祖生扶下车,果然有几个过来接他,还给黄包车付了钱。思危心想总算要摆脱了,忽然就松了口气,把祖生往保镖那边推去。今晚祖生的形象令他非常失望,不仅喝酒喝得烂醉,还骂着粗话。
“别走啊,不要走,不要……”祖生推开保镖,又拉回保镖:“帮我把他弄回来!”于是两个保镖上前把思危拉住,思危吓得呆笑起来,“呵、呵呵,我要回家了,大哥们……”祖生冲他说道:“我们来讨论下数学题啊……”思危又被拥上来的祖生挡住了,根本没有余地逃走。
这回思危是躲不过了,挣扎之中,他的书也掉在地上,那是他送报纸时拿在手上看的:“书!”“这是什么……”祖生叫人捡起来给他看,他醉归醉,居然说道:“思危!这本书我看过……你也借了呀!”他的读后感还在里面呢。
思危忽然很怕他知道自己竟然偷偷专门借他借过的书来看,马上就撒谎道:“这……是巧合啊。快进去吧,学长!”拉扯了很久,祖生才安静下来,转过身要回去了,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保镖连忙去扶他,也放走了思危。
“原来你也不懂我,我就知道……”
祖生进了别墅的门,思危则是带着更复杂的心情回去,他没有钱坐车,走在夏夜却感到了冷风。他所憧憬的学长,怎么是这样的形象?在图书馆中骄傲地同他讨论的祖生只是一层虚假的外表似的,他到底真喜欢学习还是为了什么呢?祖生今晚的颓废和粗俗令思危彻夜难眠,不知道何时开始,思危已经如此在意他了。
***
从浸满了酒味的被窝里醒来,祖生差不多忘了昨天的情况,唯一记得的,就是要怎么去跟踪他的哥哥宗涣。祖生没有去学校,反而跟赫伯特一早会面,祖生去查清了宗涣办事的地点,赫伯特才派人先去把接头的人调走。祖生没有别的目的,他只是想要他哥办不成事,父亲对哥失望而已。对于他来说,能够取得父亲的信任和喜爱,是为他跟母亲的未来做打算。
自来到肖家以后,祖生不止一次地看见父母的争执,父亲生气起来,砸坏了母亲房里很多东西,现在亦然能看到房里的一些桌椅争执后破坏了的痕迹,母亲房里的家具没有换新过,在祖生看来,就是父亲不关心母亲的表现,他自己心里也空涝涝的,尽管大夫人因母亲的过门而自杀,祖生依旧无法怪罪母亲。大概还依稀记得母亲独自生下他时有多辛苦,多痛苦,他始终认为母亲没有幸福。然而渐渐走上极端,去寻求父亲的认可,不是一日而成的,如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所以,祖生再过一年多就快要毕业了,他希望在他毕业之前,让母亲能够安心地在家里过,他也可以安心外出去打拼。帮着父亲做生意,其实不是他的志向。而能够在图书馆里同思危一起读书进步,才是他理想的初步。
未来的日子那么长,理想那么遥远,祖生的内心深处,也是不希望他所追求的美好被现实慢慢磨灭的,也是不想自己堕落的。也许邂逅了黎思危后,又找到了一丝对美好的向往。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在看似不会改变的细节里眷恋了。
楼上传来摔坏东西的声音,祖生独自一人的午餐也被扰乱了。“二少爷,是老爷跟二姨太在吵架呢!”祖生最不舒服下人这么叫他妈,每次听了会莫名梗心,但他发不出火。他不能让母亲在宗涣面前努力维持的那点骄傲和自尊被撕碎了。宗涣大概不知道其实除了下人这么叫母亲以外,父亲对母亲也那么不好,宗涣要是知道这些他求之不得的事,他就更嚣张,祖生就更痛苦。即使是蒙在冷峻的外表下,祖生也能感到宗涣心里对他母子说的活该。
只有一次,宗涣看见父亲对母亲发火时,他那么嘲讽地看了祖生一眼,那眼神是牢牢留在了祖生的脑海里的。现在宗涣已经出门了,祖生放下了筷子上楼。“爸,妈妈,你们怎么了?”祖生敲着门,但是里面的动静依旧大得很。
“祖生!”这是母亲的叫声,抵不过似乎是台灯摔坏的声音。“我不就是把这么一件大事交给宗涣来办了吗,你怎么不高兴成这样!祖生也是我的宝贝儿子!”听到父亲说了几句,不一会儿他来给祖生开门了,祖生没有进过父亲的卧房,主人的卧室按理不能随便进入的,祖生从小就没进去过,他只是现在门边,他的父母好好的,母亲在床上坐着,父亲则是笑着现在旁边。他们还以为他看不见呢。那掩盖在母亲左手下面的右手上的血迹。
“没事!我要去学校了。”祖生的拳头是握紧的,紧得他脸上的笑容都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学校是祖生的避难所,他可以从容地面对那些浮夸的公子小姐而不觉得压抑,只是长期这样下去,他找不到可以继续他理想的地方,没有吃苦的同学可以和他努力下去。所以黎思危,是他避难所以外第二的归处,能让他觉得
讨论数学还是历史都充满了愉悦的人。但对他也无法启齿自己难过的事情,总觉得会有一道比现在的隔阂更深厚的墙壁耸立起来。说不出也罢,他不想呆在家里,去了学校才发现乌云都聚集在头顶。
“肖祖生,你最近旷课很严重。”教导主任四年来总是这么告诉他。祖生也总是这么回答:“没关系,我不会漏下课程。”
今天祖生的班下午只有一堂课,他赶上了一半,之后他便想去图书馆。他这时想,思危是几几班的?不记得是几班的,就不要去教室了,说不定会在图书馆遇见他。可是走到教学楼门口,雨已经大得没法出去了,他站了许久,觉得他还是来错了学校,因为根本见不到他想见的人,他又不敢去问路过的同学“你认不认识黎思危?”所以说他总以为能一直见到他的时候,却见不到,他只是想讨论学习,暂时避开外来一切的侵袭。
所以他在看似不会改变的细节里眷恋着黎思危的身影。祖生认为他是能够让自己解脱的人,现在觉得想错了,思危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他们的邂逅和相知根本不存在什么深刻难忘,他又凭什么站出来同他渡过难关呢。然而祖生没有想到,他的身影在思危的脑子里竟然停留了这么久,所以他没能想到两人之间会产生的心有灵犀。
“学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学校,你怎么站在这里?”思危打的不是黄色油纸伞,是一把精致的粉色的洋伞。
“思危……”诸多疑问让祖生问不出口,加上看见思危的喜悦,只能容他叫一声名字了。“我跟梦莹在图书馆看书,不过我想下来看看你是不是来学校了。”原来他那把伞是梦莹的,祖生就知道思危怎么可能打这种伞。“梦莹跟你关系还是那么好?对了,你们的家长都不知道吧?交往这么久了,行为也应该有所渗透了。但是我记得我有告诉她不能太出格。当然同样告诉你,她是陆司令的女儿,不会那么简单就跟你好。”祖生酸溜溜地说,莫名其妙觉得非常不爽。
思危很简单地就被他说得为难起来:“我知道,我跟梦莹相处就同朋友一样,你不用太担心。”“我几天没跟你去图书馆了,你跟梦莹怎么样了?亲嘴了么?”思危收了伞走进来:“哪有这么快?”“那就是,再等不久你们就会亲嘴了吧?可别当着我也别在图书馆里,不然我会没兴致跟你讨论题目。”思危看着他,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但显然不是愤怒。
思危还有些劝意地说:“我昨天在酒吧看到你,学长,你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我虽然知道你不是坏人,但是你不能不来学校,呆在酒吧那种地方,而且,你不能那么说你的哥哥,你成绩优秀,人格品行也要优秀。”祖生突然更加气了,“你说我什么?我人格品行不优秀了?你干什么管我,我来不来学校,跟你没关系吧?你应该多去想想你怎么出现在陆伯伯面前才能让他答应梦莹跟你好吧?你自己的事都不知道整,怎么指责起我来了,你认识我哥么?你怎么给他说好话?他给了你好处?”祖生说话又快,又咄咄逼人,这是他素来的说话方式,生气时更是句句锋利,打击在思危头上,他等祖生停了再解释:“我没有见过你家人,但是你家庭这么富裕,过得这么好,为什么又不跟家人关系弄好?”
祖生扯起了唇角,冷笑几声,仿佛失望透顶,“我想起来了,你昨晚也是这么劝我的吧?你还没劝够?你就只会说这几句是不是,你懂个屁!”
不等思危说话,他就奔向雨里,思危连忙打伞追上,但是他身后传来了梦莹的声音:“思危!你怎么下来这么久?我还是借同学的伞出来找你的,哎?祖生?”思危看见她头上还有雨滴,为她擦拭去了以后,思危就把伞交给了她:“我去追学长。”“思危!祖生他神叨叨的,你不要跟上去,雨很大!思危!”梦莹没能叫住他,跺着脚生气起来。
大雨持续不断,思危也没去送报纸,他一路追随着祖生。
“学长!你要往哪里走?我送你回家吧!”好不容易拽住了祖生,思危也是全身湿透了。“你别跟过来!”祖生回应他的都是难听话,他根本不想回家,思危拽着不放,只好把他往自己家的方向拉去,反正两人都成了落汤鸡,祖生被淋得咳嗽起来,嘴里虽拒绝着,却不由自主被拉着走。最后祖生是怎么同意,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思危住在一条没有几户人家的小巷里,少有油烟味,但垃圾很多。思危父母很平凡,一看就不是读书人,也不是经商的,做惯了粗活。
“你先用着我的毛巾吧。”思危把那洗得有些发黄的毛巾盖在了祖生头上,帮他擦起来。“这就是你家?”祖生声线讽刺,“又脏又小又旧,还有些……臭。”他自己抢过毛巾擦了半天。思危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学长,你要是不想回家,今天就住下吧,我爸妈给你做了饭。”
“不要,我不想吃饭。”祖生坐在思危房里,衣服还很湿,近乎沮丧的表情。“好吧,我去给你端来,我找我爸的干净衣服给你换。”思危顺着他的意思。祖生见思危出去了,忽然就松了口气般,打量着屋里的四处。
目光落在桌上那几本书上,那应该是思危最近在看的,他随意地翻了翻,发现都是他看过的书,而且他也写过读后感,不知道思危有没有发现是他的字迹,但
他并没有留名。祖生又不经意地翻到了思危夹在书里的纸张,他拿起来阅读,是思危写下的感想,一目十行下来,见得思危跟他想的都一样。
思危开门进来了,祖生匆匆搁好书,惹得思危快步上前来自己收拾了一番。“学长,你先换着衣服啊。”思危忐忑起来,虽然对祖生的窘态感到失望,却丝毫没有却丝毫没有改变在学业上对祖生的崇拜,直到昨天他还拿起他的笔记阅读,不知道能够彻悟这些名著,写出深刻道理的人怎么会去酒吧寻欢呢,也不会说出任何粗俗的话。思危除了学业,很少去纠结其他问题,就自然而然便不想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祖生突然问道。思危有些惊讶,但他猜到祖生定不是那个意思,他没有说话。“我看你抄写我的笔记抄得挺多。”祖生望着他收去的书,显然知道了他都看什么。他把祖生的感想仔细读了,又写了类似的,有时往往抄几句意义深刻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看得出这是我的笔记。”祖生说了几句,就想知道答案,但是他没等到,于是按他的性子来,他就开始毫不客气地念叨了:“你待我也不像真心朋友,就和我谈谈学习,做题目。你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要我别跟我哥闹,你真的,呵,你知道个屁。你是不是什么话都不会说,我最烦别人提这个,你要真不会说就闷着,别跟讨好我似的非得劝上几句,你不是喜欢我是什么?还是你觉得我有钱你惹不起?跟梦莹一样你惹不起她你就跟她好了?说真的,我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你也越来越烦。”
语速颇快,祖生都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些什么,思危怔得站在那一动不动。祖生也面无表情,不过是想向思危倾诉自己的不平,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就说不出了,觉着还是不要说了好,思危什么都不明白的好,他也不可能明白。看了他的笔记,才知道思危是近乎盲目地跟他一道学习去了,还带着那点祖生认为是喜欢的情愫。可是同思危交心,令祖生又害怕起来,怕思危不会理解,从而不再在学习上跟他这么亲近,渐渐就变成是思危肯定不理解,而不是害怕了。一来都是思危的错了,不知不觉就说了难听话,他不知这更会伤人。
“是,我抄了挺多,我没确认那是不是你的字,原来真的是。”思危淡淡地答道,内心起伏还真大,早知道会被发现,现在就刚好,因为他拉着祖生回家,就已经什么也不顾忌了。只要祖生能变好,能想通,他这点小事被发现了又算什么呢。思危安慰着自己,但是心里已经是很难受了。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分别,祖生对他十分失望吧,祖生生气的话,他也完全不懂,既然是无法互相沟通的,又能做什么朋友。
“本来就是,你真的不知道?你不承认还是不知道?那一叠书我都留了笔记,我是为了其他看书的同学方便,你都拿来了,有没有这么巧?”祖生讨厌他的回答,像是思危不在乎他,
笔记也认不出。祖生是看透了思危的动作了的,他很聪明,很多人干什么事他都懂,也很少说废话,句句都逼得思危无言以对,但就是不知道思危的心情了,不知道他是当自己朋友呢还是不关心呢还是盲从地关心了呢?他只能乱猜。
沉默了一会,祖生冷笑了几下:“这衣服我不换,跟你真的没什么话可说,过了半天你也不回应句。”思危看那衣服被扔在地上,说不出的难受,不敢去捡起来,也不敢说任何话。他变得不再会辩驳,这是认识祖生以后改变了的,发觉祖生是对的,他很少再发表自己的意见。“读书再多也没用,你现在什么也说不出,反正我家的事跟你无关,没用的话你能不能少说?你还好意思带我来你家,你以为我能受教然后跟家人和好?我宁愿你花心思去考虑怎么跟梦莹她爸交流,别跟我挺熟似的。”他还嫌思危劝他是废话,可连个跟他说废话的人都没有,莫名地气了半天,他要走了。
思危叫道:“学长,我还是觉得应该跟家人搞好关系。亲人是独一无二的,朋友可以再找,恋人也可以再交。”祖生这时候已经到了极限,思危是真心不理解他,才会说这些没用的话,他就是不希望这样,他就是在思危身上抱了太多期望,又害怕期望落空而不说,如今说了,思危也表现出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一面,于是祖生毫不客气地回他:“你废话真是多,我请你以后再找别的朋友,别来我教室天天守着!”
思危追了出去,窗外雨声哗哗响着,天越来越暗,“学长,雨好大!我给你拿伞!你听我说,你家里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追到门口,祖生开了门,雨声显得更大,而且雾茫茫的一片,令人看不清怎么走路。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知道是挽回不住了,思危抓紧时间问了一句。
“我有说过我们是朋友吗?”祖生砰地就关上了门,也不知他又要去哪,又会被淋得怎么样。重重的关门声就仿佛在说他们不是朋友了,隔绝了祖生在门外的另一个世界。
“思危,你同学走啦?”玄观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爸的声音。“没事!他家里人来接。”思危扯了个谎,并且再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也再没有去教室找祖生的勇气,不再同他在图书馆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