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蒙落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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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过耳,寒意袭身。
上出重霄的天宫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当中。身体不由自主地下坠,看拢成一团的云块,看密铺成层的,看雾气翻腾的云海,都离自己远去,如灵魂超脱形体般,无觉、无感,随着自己的心,堕去那下临无地的万劫不复。
看到了,看到了那纯黑的一片,看不到一点光亮,看不到,希望,
不甘心,不甘心!
太子,对不起……
终于,没有了意识。
“三月里来好春光哟,太阳照暖自家墙哟。不去学堂把书念呀,小溪河边洗衣裳。呀呵依呵哟,哟子依呵呀……咦,那是什么?”阿红抱着装满衣物的木盆,正要去河边洗衣,却发现十几步开外有个白白的东西。
“呀!”阿红惊叫了一声,“这是个小狐狸呀,怎么会躺在这荒郊野外的呢,是不是受伤了啊?”阿红伸出手去探了探白狐的鼻息,又将手贴上了小狐的腰,还有起伏!还有气息!阿红渐跳渐快的心终于平静了许多,嘴角露出了一抹孩童的天真灿烂,她将小狐轻轻放到木盆中,放到堆积起来的衣物上,小心翼翼地朝家走去。
“阿红,你这么快就把衣服洗好了?有没有偷懒啊?”一名粗布麻衣、声音略带沙哑的妇女从茅屋内走出。其实她并不多老,只是在这山间穷地方,没好吃好喝,面色便发了黄,再加上常年的操持家务,岁月已经在她也许曾经美丽的面容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那个小女孩也同她的母亲一样,面黄肌瘦,但却并不能看出她有多么的苦闷,她很开朗,很爱笑,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乎流露出对明天的美好期望。
“这是什么!”妇女看到木盆里的小狐,吓了一跳。“你不是去洗衣服了吗,怎么带回了个死狐狸?你这孩子,就知道贪玩,啥都往回带。去去去,把它扔了,晦气!”妇女的语气中明显多了一丝不悦。
“不是的,娘亲,这小狐狸还活着呢,你看看,它的肚皮还在动呢!而且,它好像受了伤。”阿红忙指给母亲看。“活着,就更应该把它放走了。这狐狸呀是养不得的,把它关起来,狐仙娘娘会怪罪的。咱家也都成这样了,哪有钱给小狐狸治伤啊,你放了它,狐仙娘娘会救它的。”妇女的声音越说越小。
“不要嘛不要嘛!”阿红耍起了小孩脾气,小脸憋红,水珠子在眼眶里转悠,硬是抱着木盆不让母亲碰。
此时,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渐渐清晰。
“爹爹!”阿红急忙扑向刚砍完柴回来的父亲,一阵亲热后,头越发的低了,顾着腮帮子,脸跟红苹果似的,给黄巴巴的脸添了两块红晕。
“怎么了,我的儿,是谁欺负你了,爹爹帮你出气!”阿红爹摸着阿红的头,轻拍了两下。“这小狐狸是怎么回事?”
“呜…………”阿红还沉在情绪当中。
“孩儿他爸啊,你是不知道,这小妮子犟得很,去洗衣服来着,没成想衣服没洗成,还捡了个受伤的小狐狸回来,还要治它,你说咱家穷得四面都是用纸糊的,这不是乱来吗?”
汉子仔细瞅了瞅盆里的小白狐,又看了看闹别扭的女儿,说:“女人家就是啰嗦,女儿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此言一出,阿红立刻破涕为笑,抱着父亲蹭了好久。妇女却是满脸不满,当家的已经发了话,她又能说什么呢?
有了知觉,感到了痛。昏迷了整整三天的小白狐吃力地睁开眼。迷糊中,看见了似是用泥巴糊成的墙面,角落里还堆放着几堆干草。木质的桌子,木制的板凳也都一副一触即散的样子,总之,一片灰黄的景象。这,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吗?
小狐正暗暗沉思,却被一声清脆打断:“小狐儿,你醒啦!爹、娘,快来看,小狐儿醒了!”在女儿招魂似的催促中,夫妻俩也不敢怠慢,围到了炕前。这小白狐长得甚是漂亮,招人喜爱,眼珠子黑黑的,圆溜溜的,浑身毛发净如美玉,宛若银丝线纺成的皮毛,五官别致,尖耳翘翘,让人不由得想去摸上一摸,抱上一抱。汉子看得尤为出神,如同这小狐是世间奇宝一般,也随女儿笑起来。妇人似乎也觉得小狐的罕有,也不再抱怨了。
看来,这是人间,是一户极普通的人间,原来自己并没有落入万劫之地。小狐眼前豁然明朗,似乎看到了希望的绳索般,但却又渺茫的很。
一百年前,自己从凡界被点化升仙,对于这些再熟悉不过的人间的面孔,小狐并没有多害怕,只是刚看到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愣了会神。既来之则安之,姑且调养着身体,日后再做打算。
“这家人也算心善”小狐心里想着,自己在这家住了快十天了,他们把自己照顾的挺好的,伤势也不那么严重了,特别是那小女孩,天天抱着自己,生怕别人抢走它似的。白狐心里苦笑:“可惜,我是个有主的狐儿。”看着一家人的忙碌,狐儿很悠闲地沉睡……
一声鸡鸣,红日出山头。
睡梦中醒来的爱好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脸上笑意还未退去,看来昨晚是做了个美梦。“早啊,小狐儿。”看向角落的干草堆,没发现小狐儿的踪影。“小狐儿,小狐儿你在哪里啊,是不是还在睡觉怕我看到就躲起来了啊?”阿红把不大的茅屋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小狐儿。阿红急了,跑出房屋,装上了在院子里晒衣服的母亲。“娘亲,娘亲,小狐儿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啊它去哪了啊?”阿红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这……”母亲语塞,阿红像察觉到了什么,扯着母亲的衣襟,说道:“你一定看见它了,你告诉我,它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啊?”“阿红,娘亲说过,这狐狸啊是养不得关不得的,狐仙娘娘会怪罪的。咱们救了这小狐,它报恩,在家里呆了许久,如今它伤好了,自然要回到狐仙娘娘身边的。”妇女安慰着阿红,两串晶莹已经从阿红水汪汪的大眼中掉落,一颗一颗给阳光照的剔透、七彩。
小白狐确实离开了,而且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它也是刚醒,周围的吵闹声将它惊醒。只是,它睡的不是狐仙娘娘棉绒香玉床,而是网子里。
阿红的父亲正挑着它向集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