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禅子没躺在石头旁多久，又听见了更急迫的脚步声。
    想要再放神识观察，奈何力不从心，力量几近枯竭，怎么也探不出去。
    纷乱的思绪还没有理清，胸口箭伤磨人的痛楚又越来越难以忽视，灵禅子勉强支起身子，对准石头上的突起用力一撞，借着硬物的推力滚下山坡。
    出乎灵禅子预料的是，来人居然顺着山坡和他一起滚了下去。
    糟糕！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事实都没有察觉——
    后来靠近他这人，脚步轻浮无力，气息属阴，约莫不满十岁，怎么可能是方烬明？
    若非是方烬明掉头回来寻他，又何必要躲？
    “你是什么人？”灵禅子连血带肉拽出埋在自己胸口的箭头，抵在来人脖子上。
    映着皎洁的月光依稀瞧清楚她的容颜，灵禅子眼中浮现出的一丝惊诧，在下一秒又如石沉大海般不见踪影。
    漆黑如墨的眸，波澜无惊，似乎真没认出曾救过自己的柳盈盈。
    “我……我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替叔叔拔箭的时候，发现他身体里只有半支箭，听说带箭头的另外半支，上面有剧毒，怕被路人不小心踩到……”柳盈盈抽噎着道，似乎被灵禅子按在颈上的利器吓坏了。
    听闻此言，灵禅子暗道自己疏忽大意，竟这般自负，都没有检查箭头上是否涂了毒。
    他自己的确百毒不侵，没有必要在乎这毒，可同样被这支箭穿透身体的，还有一个柳如风啊！
    柳如风本人虽是死不足惜，可他万不能死在柳文殊面前。
    否则这消息一旦被她带回辽国，柳如风被祁灵皇用毒箭存心射死，辽王搞不好会因丧子之痛而与祁灵国鱼死网破。
    “谁告诉你的？”灵禅子将箭头又向下按了按，作势威胁。
    柳盈盈纤弱的身子害怕地颤抖着，被这势头一吓，一口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出来：“不是我要来找箭头的，是思宇姐姐让我把箭头找回去给她研制解药——”
    话音猛然停住，灵禅子直勾勾盯着柳盈盈花容失色的脸庞，一记手刀扣在后颈，看她瘫软在自己身旁的大树下。
    远处隐隐冒出越来越近的火光，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灵禅子不希望柳盈盈发出声音，暴露他们的位置，于是将柳盈盈打晕。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不需要再留着柳盈盈拖累自己。
    之所以没有杀她，并不因为她是柳盈盈，只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灵禅子不喜欢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枉造杀孽。
    尽量屏住呼吸，可是眼前光线却逐渐昏暗模糊，他预感到了自己的晕厥。
    在昏迷的前一刻，灵禅子嘴角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点着灯笼在石头附近寻人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方烬明并非弃他而去，而是带来灯笼要将他看得更仔细。
    每当遇见这个似乎命中注定的克星，灵禅子都不再知晓何谓理智，这个可怕的习惯至今未改。
    脑海中思绪朦胧，别无它念，唯独认准一件事情：方烬明不是那么阴险的人，他不会在箭上涂毒的，一定是文殊公主要害死辽国太子，嫁祸给他，然后……
    此举目的何在？
    灵禅子并非想不到她是为了欧阳暮宇，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