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五十章 胜败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8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翌日,宾客来会,锣鼓喧天,洛涵山庄三年一回的繁闹龙腾,放眼可见的红绸顶花,来往小厮步履匆匆,好一番热切。
    墨子谦瞧着校场中央八丈高台,并未显得如何激愤,淡淡一眼便掠过比武台四周环绕的各派各门的坐席,也忽略了一些相互抱拳交谈之人看到自己后或惊愕、或迷恋、或猥琐、或饥色的眼神,带着八个护卫,四个小厮,将他人远远隔离在外,缓步向台前主座去。
    首日的比武,只是些不出众的弟子切磋。待洛涵庄庄主到场,一声鸣锣,便有迫不及待的少年英雄上台请教。刀光剑影中,毫无兴趣的墨子谦恹恹地望着前方,无聊地打量奇装异服的武林中人。许是有紫阳第一大美人到来,今场的比试格外激烈,血气方刚的少年欲欲皆是,不少台下端着掌门、师道架子的人也不时偷瞄一眼正座,那方倾城绝色。
    而众人之外,一抹黑色身影紧紧盯着下方的魅紫。
    司徒留空作为创立厉蜀堡的第一代堡主,武功极高那自是不必质疑,且又年轻有为,说到底,不过成童之年就能独霸一方,护随上千,也是个狠辣角色。天生神力的司徒年幼为孤,为得生存偷鸡摸狗之事没少做过,幸得高人指教,习得一身武艺,从此踏遍八方,但也因着少时阴影,司徒留空在武学追求上可谓入魔,除了武学,没有任何一事可入了司徒帮主的眼。
    今日比武以着司徒留空的性子,定是不在意的,也无需出场,可不知为何,司徒留空日早起来有种莫名的急促,像是有个小小声音在他脑中叫嚣着,赶快去会场看看。听遵循野性直觉的司徒留空,正巧觉得无赖,便一伸展腰,几个跃身轻松飞跃大半庄子。
    懒得与那些所谓武林正徒打交道,司徒不过选了个近处的大树,靠着树冠打起盹来。等自己醒来,正是那人缓缓而来,周边一派吸气声,正如他那惊为天人的美貌,司徒留空第一次觉得,心猛地震颤。自见到那人,司徒的目光便紧紧黏在他的身上,一刻不离,一瞬不失。
    日色渐晚,司徒留空挂起邪笑,他头一次发现了武学之外,自己的追求。不待散场,便几个急蹦,消失在暮色斜阳。
    而远在紫阳国都城的庆宴城,众举子期盼已久的春闱终是开始。同时一抹清锣,随着官吏唱名,一个个学子,或是踌躇满志,或是胸有成竹。或是神色紊乱,或是心有戚戚,皆按着序列挨个儿执牌进场,间或有不符资格的被逐出考场,或替代,或夹带。
    由于春闱,前去监考的皇子之师方惠允自是不能教导众皇子,便布置下一堆习作让皇子完成,所以,现在才有秦越与墨梓忻闲聊下棋。
    墨梓忻纤弱白皙的指尖搓摩着扁圆黑子,瞧着抵颚思索,眉头紧锁的秦越,不急不慢啜口清茗,等着对方执棋。秦越前后磨琢了半晌,终是撑不住败下场来。细细一数,竟输了四个半子儿,秦越顿觉得颜面无光,丧气地看着墨梓忻,埋怨这人怎的这么较真。
    墨梓忻微微一笑,也不为意,反正早习惯了这人的臭篓子棋艺,想到之前这人输急了竟藏棋,还妄想悔棋,墨梓忻不得不叹,秦景阳的棋品可真不怎的。
    “对了,今个儿春闱,知道么?”秦越不自然地转移话题,竭力想将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驳回,却不料一开口就问了个愚蠢之极的问题。春闱?这哪儿能不知啊,要不自个儿怎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偷得半日闲呢。
    自然,墨梓忻没有吝啬他那漂亮的白眼,嗖嗖往对面丢去。似乎觉得神态鄙视太过隐晦,墨梓忻毫不大意地用语言回应:“原来是春闱,梓忻还头次听说呢。”
    秦越再次郁卒,刚棋艺上被下了面子,这回还语言上落了下风,可自个儿又舍不得责怪他,只好又一次移开话题。
    “咳咳,那个,梓忻,对了!你说,那小呆子能考中么?”秦越成功引起梓忻的注意。
    只见墨梓忻挑眉回想,小呆子?有这么号人么?又是中举。墨梓忻慢慢想起一个人,皱眉回答:“你是道良佑?怎给取个这般的……”细细一想,秦越还说的真对,迷迷糊糊的,不可像个小呆子么,思及,墨梓忻忍俊。
    秦越见人一笑,烂漫多姿,不住怔愣,也忘了追究先个儿疑问,霎时心情大好,手抽着撺掇墨梓忻再杀一盘,自然,又是一败北收场。
    ——三日后——
    秦越特意向庄文帝请了口谕,与着墨梓忻出宫去探望他们那呆呆的萍水之交。着人找到当初帮人落脚的客栈,墨梓忻进门便看见那个粉嫩包子般可爱的良佑,正呆呆坐在门堂里吃点心,还是懵懵懂懂。以为良佑考得不错,可当见到一旁眉头紧皱、一脸阴郁的小厮‘银子’,墨梓忻觉得好像有些蹊跷。
    同样看出不妥的秦越跟着落座,与墨梓忻相望一眼,不解这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心下惴惴。最后,还是墨梓忻平和开口,道:“良佑,这是怎的?”
    小脸歪向墨梓忻,良佑给了个莫名的眼神。一旁了解自家公子做态的银子快速扫了眼四周,悄声对两位贵人道:“两位公子,此事,不宜在此说。”
    墨梓忻点头,与秦越并肩跟捧着笼糕点的良佑,由其小厮银子带路进入两人暂居的客房。良佑还在悠哉吃个不停,银子则略带担忧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良佑是紫阳外属国而来,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神童,八岁便熟读四书五经,更是妙笔生花,所以这次祠堂里的师傅才推举良佑来京考第,小小年纪便轻松通过院试、乡试的良佑,本是这次科举看好的夺席之才,底下一些赌坊也下盘进赌了。谁知第二场八股文臆断,良佑忽感困顿,做完答后见时辰还早,便稍稍打了个盹,可醒来却发现身前站着个监考官,手上拿着抄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说是良佑舞弊,二话不说,直接将人赶出试场。
    良佑并不在功名上在意,便也不加辩驳,可其小厮银子实是为公子抱不平,论评自家公子的才华,自然在那些石头脑袋之上,又怎会做舞弊这种全然不必要的动作。加上那考官敷衍的态度,更让银子觉得愤懑,便连询问证借也不问,就这么直接赶出考场了,这要自家公子如何向夫子交复。
    秦越一听,果觉蹊跷,沉思片刻,又询问,这场科考是否还有其余学子被赶出,墨梓忻闻言眼前一亮,也仔细聆听。果然,银子回忆,同天赶出的还有几个,不知第二场,首场、后几场都有因舞弊现象而除名的考生。
    秦越与墨梓忻不谋而合,想到之前从风雅阁小二探听到的那个私下广为流传的消息,直觉感到这次舞弊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像是与那什么考卷贩卖有关。匆匆辞别了良佑主仆,秦越他们又去了五六个学子常呆的酒楼、茶社。
    其中,还真听闻不少学子丧失进学资格,且又一部分皆为实有才学,或在地方颇有名声的才子。不过,无论好坏皆清一色的是家境不佳,无所靠山的学子。
    “我想,这些估计都是没买那卷子的人,家境贫寒,怎么样也匀不出百两银子吧。”墨梓忻猜了个大概,估计与那买卷的官员脱不了干系。
    “嗯,是想偷梁换柱吧。把过于出彩的剔除,这样一来,那些差的也不太显眼了,给个不高的次序也是看得过的,只要打通关节便可。”秦越很是愤恨,这些蛀虫,就这么把有真才实干的人才埋没了,换上些脑无二两的迂腐之徒,难怪这紫阳一日不如一日。秦越紧攥成拳,等他日自己登上大位,定要将这些贪官连根拔起。
    而三日后的洛涵山庄,盟主大选到了最为激烈的时段,场上留下的正是墨子谦在馆子听到的那两人——厉蜀堡堡主,司徒留空;阜帮少掌门,钟子期。
    黑衣劲装的司徒留空,一出场便霸气十足,瞬间夺取了墨子谦的目光,桀骜不驯的发束风中凌乱,年纪不大却棱角分明的轮廓,英气逼人的五官,墨子谦承认,相较另一侧白衣翩翩的少掌门钟子期,他更看好这个名叫司徒留空的男子。自然,墨子谦不会出口,他看不惯那白衣男子,是因为看到这人,会让他想到那个白衣袭身、云淡风轻的庶弟。
    不过,让墨子谦满意的是,最终坐上新盟主宝座的人,是那个黑衣男子,虽然他离席时那个倾向于掠夺性的目光让他不快,但是,这与他无关,不是么。
    *(成童:十五或十五稍上的年岁。实际上,这年,司徒留空正好十六岁。)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