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十一章 白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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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庄文帝下诏‘择墨梓忻奉四皇子秦景阳侍读,兰敬轩奉七皇子秦临裕侍读’。墨梓忻抱病在家,故墨雨寒只有自己代庶子去太和殿谢恩。
又见风和日丽明媚天光,已修养了尽一个旬休(十天左右)的墨梓忻趁着这最后的自由去拜访鲜有走动的外戚——白氏。
说实话,墨梓忻对于白氏的了解仅限于“江南富庶,世代经商”,也就是民间最广为流传的白氏家族。而那个仅每年祝寿和拜年时会见到的外祖父,白家当主白季崖,对于墨梓忻而言也不过是“额娘的亲父”这般定义。不过,父亲竟会主动提出让自己在入宫前去与外祖父拜别,墨梓忻如今坐在驶往白家府邸还迟迟不能回过味儿来。双手扶框,也罢,便贪恋一下这最后的祖孙温情又何妨。
马车的轰隆声戛然而止。是到了么?梓忻想。果然,就见一双青葱玉指掀开布帘,秀儿见自家主子还怔怔的,觉得有趣儿,笑道:“公子,醒醒,咱到了。”
梓忻白了秀儿一眼:“秀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秀儿抿嘴偷笑:“公子,秀儿错了,请公子饶了秀儿吧。”
梓忻也不与她多闹,搭着秀儿伸出的手缓步下车。抬头就见‘白府’苍劲有力的两字牌匾,因着是商人,故不能用真金字匾,只是红漆黑字,但这并不影响白府独一无二的气势,像是经历千百年载的洗礼后孤傲地矗立于芸芸众生间,古老而肃穆。
梓忻遣秀儿去叩门,因昨日已通告过白府今日拜访,故片刻之后,府内的管事就出现在门口,恭敬地与墨梓忻行礼并请其入府。白府的构建不似墨相府内的大气磅礴,反是含蓄而简练,小巧而别致,处处显露出一股江南风情,这许是与白家起源于江南罢。
管事将梓忻领到一间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独院时,停下不前,而是转过身对墨梓忻深深一掬,道:“小主子,老爷在院内等你,恕老奴不能再伺候了。”顿了顿,又道:“请小主子独自进入,秀儿姑娘,请与奴到别间稍作歇息。”
月秀偷偷看了主子一眼,见梓忻并无反对,便礼一礼,跟着白管事走了。
墨梓忻深吸了口气,理了下衣冠,推门进去。
春色正佳,花开日暖,大片大片的嫩绿间星星点点的白,就像是在回忆些什么,有些零碎的片段一闪而过,似隐似现,琢磨不透。海洋般淹没整个院落的迷迭香,清凉而又甜蜜,雅致的芳香似能洗涤灵魂。墨梓忻记得在有关青涟国的杂记中读到过,青涟帝一世为感激与其共患难的嫡妻,用迷迭香编制成桂冠,在封后典礼上亲手戴在了帝后头上,青涟国将迷迭香视为忠贞不渝的爱情的象征。
走进几步,白衣修身,墨发金冠,如遗世独立,只是静静地站着,便让人移不开眼。梓忻上前揖一礼,轻声道:“外翁,孙儿见礼了。”
白季崖转身,将及不惑的倪端一点儿都没能在他的脸上体现,精心保养的白皙剔透,金色的阳光照射,给他晕上了层光环,美得似水如烟。墨梓忻轻叹,白家皆出美人儿,难怪额娘当日被称为‘紫阳绝色’,有父如此亦无怪乎。只是,墨梓忻炸一想起,怎日前所见,似是……
白季崖看出他的疑惑,道:“红颜多祸水,贫野少事端。”望了梓忻一眼,说:“进来吧,我有话问你。”
“是。”梓忻恭敬道,没有听出外翁说时的丝丝无奈。
白季崖进屋,坐定,冷冷地看着墨梓忻,“你额娘没和你说过么,白家家训——白氏子孙永不得入帝宫?!”
墨梓忻被外翁冷漠的一眼惊到,愣了刹那,跪下道:“外翁孙儿并非贪名逐利之徒,事出意外,孙儿,孙儿莫敢忘祖训!”
“意外?”白季崖皱眉,稍缓语气,道:“你起吧,慢慢说。”
“是。”墨梓忻将父亲瞒着自己让其进宫到如何莫名成为四皇子侍读的事与外翁一一道说。听后,白季崖万分愤怒。
“哼!好个墨雨寒,害了伊扬不提,慢怠外孙不说,竟将我白氏子孙往绝路逼!墨家竖子!”
墨梓忻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在此时问外翁。白季崖骂了会儿,觉得就这般也不顶眼前的事儿,毕竟,在怎样说,帝君金口玉言,不是那么好收回的,况是连诏书也下了,当务之急是保自己唯一的亲血平安,在那吃人不吐渣的地方。
白季崖舒口气,站起,往后面的书房走去,见墨梓忻还呆在厅内,催促道:“还傻站在那儿作甚?还不过来!”语毕,径自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书架,手在一个不知名的花状腾图上一摁,在右转四十五度,只听‘咔哒’一声,书架裂开了一个口,白季崖伸手进去抓住暗丙用力向上一翻,大大的花样腾图附在铜门上,还是那种花。
墨梓忻有些惊讶,谁想这商旅府邸竟有如此精妙的暗门。白季崖也不给梓忻欣赏的时间,推开门便示意梓忻进去,等两人进去后,门立刻自动关上。
白季崖拍手两下,人鱼烛依次在漆黑一片的密室里亮起,在人鱼烛独有的香气下,梓忻看清了对面墙壁上的画卷,清一色的美人图,共七幅。白季崖看着,久久才开口:“这是我们白家历代当主,从秦一世起便追随其后,为紫阳国的开辟提供人力财物”,讲到这儿,白季崖顿了下,走到第三幅画前,“这是第三代家主——白凝妲,世人皆道的……妲姬。”烛光攒动,晃动着墙上的孤影。
站在暗处,墨梓忻望着外祖父有些沧桑的背影,倒不出的苍凉与悲伤,世人皆谓“妖精再世,蛊惑明君”的妲姬竟是商家大氏的当主,也是为紫阳奠定强大物质基础的才人。
“那~~”墨梓忻突然想到,若白氏是这般模样,那……“是的,白氏曾入贵氏,封郡侯,这本都是我们白家应得的,可那无知的历帝听信其母后的话,一上位就急不可耐地贬降白氏。秦岳帝本就有封赏白氏的念头,只是限于白氏在暗且世代经商,不好直升,才暗暗嘱咐后世慢慢给白氏提位。可白氏直系历代所出皆为英才且旁系丽人如云,妨碍了帝后与其他嫔妃,故凡入宫者或不得善终或永失所爱,祖宗这才定下白氏子孙不得入宫为四品之上官员(四品以下官员不用进宫面圣,所以不用入宫)。”
梓忻不知,自己的母族竟有如此秘密,一时反应不能。白季崖独自陷入了沉思与回忆,约一炷香的光阴,他转过身来,对梓忻说道:“梓忻,你是我白家最后的男丁了,万万不可再覆前辙……外翁不望你权掌倾城,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啊~~平安就好~~”说道这儿,白季崖双眼微红,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不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海巨头,只是个为子孙担忧的长者。
“是”墨梓忻有些哽咽,这是除自额娘去世后除秀儿外,头一个会关怀自己的人,“孙儿省的,请外翁放心,孙儿绝不会做那艰险之事,只求在深宫独善其身。”
“好,好。”白季崖颤抖着握着梓忻的手,轻拍以聊安慰。自觉有些失态,镇定了片刻,又恢复了那个说一不二的白家当主。
“咳咳,你们出来吧。”白季崖说道。话音刚落,背后就凭空出现了三个黑衣蒙面人。“他们是白家的‘魅’,以后就负责你的安危了。”又转身对那三人道:“月、夜、影,你们三个今后便是小少爷的人了,保护好他,若有任何闪失,便不用留在这个世上了!”
“是!”三人抱拳道,一齐走到梓忻身前,下跪立誓:“参见少爷,我等必誓死护主,为主效命!”
白季崖从案几上拿起一个鎏金漆盒,打开后是一把小巧的匕首,他拿到梓忻面前,嘱咐道:“这是蝉翼匕首,名为落虹,因为……”说着,将匕首在身前的巨石坛上轻轻一划,顺时虹光乍现,犹如天虹落地,那顽石就这般被不足三寸的匕首轻易割开,切口平整光滑得似上好的锦缎。“这刀的锋刃是可伸缩的,这个按钮,一按,刀刃就会藏进刀身,是给你防身用的。”
“多谢外翁。”墨梓忻有些意外,这般神器竟是给自己的。
白季崖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白玉瓶,交给梓忻道:“这里面有三颗药丸,可解百毒,你先备着。”想了想,又曰:“平日你调理身子的‘凝香’,我会让月秀备齐的,在宫里有需要就让‘魅’带信给我,别委屈自个儿。”
墨梓忻没想到,平日并无接触的外翁对自己如此关心,就连平日自己调理身体的药都知道,不,怕是这要都是这外翁给自己配制的吧,难怪以前总疑惑这般珍贵的药物怎会源源不断,原来……梓忻感动得,刚消下去的泪水又悄悄爬满眼眶。
“恩,谢谢外翁,梓忻会好好照料自己的……外翁平日,也要多注意身子,甭过于操劳,梓忻不孝,不能侍奉身边,梓忻……”
“好。”白季崖拍拍梓忻的略显薄弱的肩膀,欣慰道。
*(真金字匾:即在字上敷贴金箔,紫阳国只有官及三品和贵族显贵才可用,黑底金字)
*(迷迭香:象征着长久的爱情、忠贞不渝的友谊和永远的怀念。亦有一解为:留住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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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拜访亲戚,吃饭,木有更~~~所以满满一章更上,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