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八章 景阳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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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梓忻终于摆脱了小临裕的纠缠,代价是以后每逢沐休要带宫外的新鲜玩意儿来给他玩赏。与依依不舍的小七辞别,梓忻亦趋亦步地随着四皇子回北五所,一路上两人皆缄默,直到进了四皇子的北暖阁,一语不发的压抑气氛才被打破。
    秦越走在墨梓忻三步远,进门时又故意加快了脚步,于是等其坐定在正位时,梓忻方才跨入门槛。梓忻也是个仔细的人,见从今个儿起便是自个儿主子的四殿下坐在上位,便知是要给自己立规矩了,也不介待,恭恭敬敬地打个千儿,做了揖,俯首道:“草民墨梓忻,给四殿下请安。”
    秦越一改在庄文帝前唯唯诺诺、忠厚老实的模样,见墨梓忻跪在前面也不忙着让人起来,只抿了口茶,稳稳搁下茶杯,轻叩桌面,小小年纪就可看出一派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帝家风范。思略片刻又起身,也不说些什么,却忽的大步离去,只留得墨梓忻傻傻跪在地上。虽已是初春,青琉砖地对于身本孱弱的梓忻来说,还是有些森冷。
    墨梓忻也不动,没让起便直直跪着,反正这般的为难也不曾少过,又有何惧,更谈不上什么委屈,生在天子家的本就比人高一等,更何况还是自己这个不得宠的庶子,即便对方也是个不得心的帝子。
    而这时正在去冷颖宫路上的秦越,那张含泪似水的脸孔蓦地在脑中浮现,也不知那人现是如何,还乖乖呆在北暖阁么。
    恍惚不觉中,脚便自觉地带着秦越走过早已行进了千万遍的刻在脑海的路,抬头望着破损不堪的牌匾,推开那在并不温和的春风中吱嘎作响的斑驳朱门,掠过被抓得支离破碎的白沙,来到了日日必入的地儿。看着由帝君亲提的三个字儿——“梦凰阁”,秦越面有恫色,推门的手顿了顿。
    “额娘——”整理好情绪,秦越换上一副欣悦的样子,轻轻呼唤自己的母妃。
    坐在雕栏残损玉砌不再的窗前,一袭华衣残存的女子似乎毫无所觉,依然怔怔盯着狭小天地间唯一可见的点点新绿,岁月仿佛是遗忘了这个不幸的女人,虽是缺了血燕鲍翅的滋养,少了珍珠美玉的修饰,曾经独揽后宫的顶上人儿却丝毫不比新晋的美人贵妃逊色。
    秦越并为对母妃的毫无反应而有任何表现,习以为常地走到母妃身后,拿起红木梳轻轻地打理母妃有些枯黄的青丝,悄声耳语日常的琐事,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叙述今日发生的一切令人意外的状况。说了几晌,秦越放下木梳,拿起银雕眉笔为母妃细细画眉,喃喃:“他没做到的,儿子会替他做到,‘青黛画蛾眉,红木理青丝’……”语中带了些平日所没有的孺慕之情。
    又与母妃说道了会儿,秦越才带着奴才离开,直至儿子离开,萧卓君也无任何反应。离了冷宫,秦越慢慢踱着,思索着这一天的事儿,考虑着今日君父的态度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意思,为数不多的小侍人在后面远远缀着。直到申时(北京时间15食至17时),在外毫无目的乱晃的四殿下才想起自己宫里似乎还跪着个人,才带着侍从匆匆往回赶,等及北五所才稍缓脚步,遥遥见到那一袭白衣,狂跳的心才平静下来,时间短的就连秦越自己都没有发觉,看到那清瘦身影的一刹,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满足。
    摆足架势,秦越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小腿刚跨进正厅,故作吃惊道:“卿怎还跪在地上,虽是春暖但犹有冬冽不是?”说完伸出手想意欲扶起地上的人儿,但迟疑下,似乎哪里不对,好看的休眉皱了皱,了然般收回了刚伸出袖口的小嫩手。也幸得跪在地上的墨梓忻低着头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出,不然他那故装深沉的主子就露馅儿了。
    墨梓忻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作恭敬,答道:“殿下未准草民起身,草民不敢僭越于礼。”
    秦越心虚,毕竟这次是自己过分了,连跪了几个时辰的他怕是腿都站不直了,面上却不显露,还想着要立足这下马威,只道:“卿有心了,景阳亦无意责怪于卿,只要卿日后能尽心尽力,景阳自不会亏欠于卿。”
    “是,梓忻省的。”俯首和礼,墨梓忻暗自想,这四皇子果非池中之物,怕是以后自己是逃不掉这权利漩涡了吧。
    秦越对这侍读还算满意,一番敲打后便将其从地上扶起,以彰主子的体贴,却是墨梓忻跪了过久,一下没立住,倾在了秦越怀里。秦越见其身形不稳,又念道是自己过错,心虚望弥补过失而扶他一下,竟是将人直接揽到怀里。
    两眼相对,竟恍过一阵悸动。墨梓忻见状连忙推开秦越,想要跪下谢罪,却被秦越拦住,这一跪一扯间本就不健壮的梓忻因经历了不少打击,又是在春寒料峭时节跪了两个时辰的寒砖,霎时昏了过去。
    秦越没料到这人竟如此体弱,自个儿还让他在冰凉的地上跪了这么久,有些着急,怕他弄出病来,忙叫傻站在门外的小侍人进门把人搬到榻上,顺时命侍卫去召太医。
    “太医,他怎么样了?有无大碍?”太医一出寝室,秦越便走上前询问道。
    “公子并无大碍,只是体虚气弱,又长时间劳累,这才昏倒的。只是……”吕太医顿了下。秦越催促道:“只是什么?太医,您有话请直说。”
    “公子这体弱是寒气入侵且未即使排出所致,怕是,难好”,见四殿下眉头微皱,又道:“不过也不是不能痊愈,只是要静养,少动气,情绪避免大的浮动,再加之臣的药方调制,不出三载便能好全。”
    秦越心有不悦,这是自己的侍读,不出意外今后必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可这般,难不成是要自己这个主子将其当佛供着。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在当下晕了,与自己脱不了关系,还是先让太医开药方,找侍人熬药,自己则坐在一边暗自忖度:这墨梓忻是墨相的幼子,虽不得宠,但依着墨相的性子,衣食用度上该不会有缺,虽自己不在朝廷,但也听说过墨相的好面子,想是不会让子嗣缺用度。可这寒气入体又不及时驱散是怎回事,不成是墨府连个病人也瞧不起吧。
    自己在这儿瞎猜策也无用,秦越想,还不如等其醒了问个清楚。
    *(只有有封位的妃子才可以被称作“母妃”,一般没有封位的妃子则与平民百姓的母亲、管家妻妾一样,被称作“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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