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何以倾心 第六十六章 鸢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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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阳光特别的好,照进浅然的房间中,是金色的光芒,今天特别的安静,总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呢?浅然有些纳闷。
啊……对了,闻霜……今天没来“骚扰”我……呵呵,说来还真是贱骨头了,每次闻霜准时跑过来,都还有些厌烦,总觉得他就不让人清静清静,可一旦有一天突然没来,却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了,感觉有点空寂,少了什么。
到闻霜房里转了一圈,却发现,闻霜奇怪地不在房中,只怕,也不在府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闻霜难得一声不吭地离开。
回房看了一会儿书,最后还是看不下去了,算了,回到京城也还没有一个人出去过呢,这会儿,干脆出去转一圈吧……
五年,京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皇宫里无论发生了多大的事情,皇城,历经数朝也未曾有多大变动,这时,猛然一瞥,沁香楼……不禁顿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那挂在纱帐之下的红木匾额,呵呵,当初,可不还是在这儿见到闻霜的?那个时候,满心的,还都是昭熙公子呢,那种做了坏事被喜欢的人抓包的窘态,到现在一想,倒还真是可爱得紧了。
“若叶!若叶,你看什么呢?”
不远处传来不大不小的呼声,熟悉的名字传入浅然的耳中,浅然转头,却惊讶地看见若叶和闻恪两人,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闻恪拉着若叶的袖子,催促着,而若叶,之前只是愣愣地看着沁香楼,当被催促,才像是受了惊一般,猛然回应闻恪。
“若叶……”熟悉的名字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原本应该已经淹没在熙熙攘攘的嘈杂人群之中,却不知道是若叶的耳尖,还是别的,若叶敏感地一抬头,便看见了浅然。脸上一愣,下意识地,小姐二字脱口而出,额一转眼,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朝浅然抱歉地笑了笑。
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若叶,可毕竟已经看见了对方,若是装作没看见,也很奇怪。她走到若叶面前,礼貌而疏离地点头行礼,“若叶姑娘,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眼睛看向她身旁的闻恪,闻恪拽着若叶的袖子,好奇地盯着浅然,似乎是在回想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个女人,眼中闪动,朝闻恪柔声道,“公子好,公子,可还记得奴家?”
“……你是上次二皇叔带来的女人,对不对?”闻恪的记性不错,只见一面,便记得清清楚楚。看样子,他们两人是偷偷溜出来的,不……应该是闻恪缠着若叶要出宫玩吧,若叶,一直都耳根子软,心也软,从前,自己也是这样,只要坚持,若叶就会顺着自己,无论是多大的事情。
“你们之前,都在看些什么呢?”
……
而沁香楼里,闻霜却和陈秦两人对坐在包厢中。
“昱王,我刚到京城,还未面圣呢,您把我带到这里来是做什么?”陈秦有些不太适应这儿,虽然大白天,在沁香楼的客人还很少,基本上,也都是找些姑娘陪酒罢了,不像是夜晚那般迷乱芳华。可是,他却还真的从未来过这样的烟花之地,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儿,闻着这儿浓郁的胭脂味儿,只觉得浑身难受。
闻霜不管陈秦怎么看怎么别扭的坐姿和表情,淡淡地说着,“带你见个人,那个人,你一定很想见到她。”
“谁?”
“公子!久等了,鸢儿来了!”只听妈妈摇着她的扇子,扭着腰从楼上走下来,她谄媚地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可是,当女人从阴影处走出来,只听得噼里啪啦地一阵巨响,陈秦猛地站起身来,撞翻了桌上的就被,咕噜噜滚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撒了一地酒。把原本笑脸盈盈的妈妈给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看向陈秦,想要抱怨几句,却被他那骇人的眼神给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闻霜没有惊讶,他坐在原地,淡定地喝着酒,低垂着的眼帘被两边长长的发丝给遮住了,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叠银票,扔给了妈妈,淡淡地说道:“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准让人进来。”
妈妈连忙捡起散在地上的银票,点头哈腰地笑道,“诶诶,一定一定!”说着,转头对着身后的女人叮嘱,“鸢儿你就在这儿好好伺候二位爷,出了任何问题,拿你是问,知道了么?!”
鸢儿点点头,低着头,轻轻说着:“知道了,妈妈。”
门关上,三人陷入了沉默,猛地,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陈秦一掌拍在桌上,硬生生将厚厚的红木桌子拍成了两段,闻霜淡定及时地抢救了自己的酒杯,看着陈秦一脸愤怒的样子,不说话。
而鸢儿,只是身子一抖,却始终没有抬起头,她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开口,“公子,可是酒菜有任何不满?鸢儿去给您换。”上前,弯下身子要收拾残局,却猛然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鸢青……”陈秦的手用力了些,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他死死地盯着鸢青的头顶,她始终低着头,不愿意抬起来,好像那样,就能够隐藏住自己的一般,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子认错人了,奴家,叫鸢儿,不叫鸢青。”那声音,好像跟五年前不一样了,带着自然而然地魅音,没了那娇蛮天真,取而代之的,是残破的自尊,让她的声音虽魅而不屈服,些微的颤音,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陈秦哪里会如此容易地就信了她的话,他有些粗鲁地拽起鸢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鸢青,你以为你像鸵鸟一样低着头,我就认不出你了么?!”
陈秦的手劲很大,就这么一下,鸢儿简直以为自己的手要被捏断了,疼得厉害,可她却咬着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听到陈秦嘲讽的指责,不服输地抬起眼睛,与他对视,那双微红的眼睛,带着倔强与受伤,她冷然一笑,“看来奴家与公子的故人很像啊,奴家因此倍感荣幸,不过,能不能请你先放开手,不然,留下了印子,奴家晚上不好见客了。”
下意识地松了松手,陈秦这才发现,鸢儿细嫩的手腕上,已经勒出了深紫红色的乌青印子,看上去有些吓人,心里顿时有些愧疚,可一听她说见客,陈秦又火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说话的口气,伸手拉起鸢儿便大声道,“见客?你还见客?不行,我不许,走,我这就把你给赎出去,你可是堂堂公……”
“陈公子。”鸢儿大声打断陈秦的话,她的手冰冷冰冷的,脸上是说不出的绝望与疏离,可是,当陈秦转过头时,她又立马换了一副冰冷的模样,声音顿时没了先前的焦急与恐惧,倒是显得无情得很,“请您不要胡闹了,沁香楼有沁香楼的规矩,您想要赎奴家的身,那还得奴家同意。”
没有想到鸢青会这样清楚地拒绝自己,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分明,看她那样子,哪里是心甘情愿呆在这烟花之处被迫卖身的?如今,她又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走?“鸢青,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都怨我,没能保护你,让你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整整五年,如今我带你出去,什么都不说,又有谁会知道这些?”
“请公子别说任性的话了,鸢儿感谢公子如此顾念,不过,鸢儿欠妈妈的情太多,鸢儿即使是用性命也难以报答,您的心意奴家领了,但若是您以后还想要来见奴家,就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鸢青用尽力气,甩开了陈秦的手,这回,她说得委婉,却也说得绝情,谁都不会明白,自己究竟是度过了怎样的绝望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不配也不能再若无其事地回去做那个天真烂漫的公主了,也再没有资格与陈秦在一起,可这些,她无法清清楚楚地告诉陈秦。
“鸢青……”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闻霜突然淡笑了一声,扔下了酒杯,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仿佛之前的吵吵闹闹都与他无关,“陈将军,这位姑娘既是不愿意,又何必勉强?”
“昱王。”陈秦有些生气,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不满,道,“陈秦感谢您找到鸢青的下落,可是,您怎么的也是鸢青的皇兄,难道你就这样看着一国公主流落风月之地?这不仅仅是丢了您的脸,也是丢了整个皇族的脸啊。”
“是,我就是丢脸了,你又何必来找我?我在这里呆的挺好的,一点儿也不想跟你走,你既是如此看我,又何必假好心!?”这句话显然是刺激到了鸢儿的神经,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就是鸢青,指着陈秦,刻薄地回击道,可泪水,却早已经在眼眶之中滚动着蠢蠢欲坠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秦连忙解释,却被闻霜拉住了,“鸢儿姑娘,陈将军,请冷静一点,听本王说几句如何?”
两人听罢,稍稍静了下来,双双看向闻霜,等着他的说法。
闻霜摇着纸扇,笑道,“鸢儿姑娘,你既是不愿意陈将军赎身,我们自然也不能勉强,”
“昱王!”
闻霜用扇子敲了敲陈秦的肩膀,示意他稍后,“不过,陈将军可不是一般人,他看上的人,自然是不适合再伺候别人了,不如这样如何?本王就卖陈将军一个人情,由本王出钱,包下鸢儿姑娘你,从此只接待陈将军一人。若是哪一天,姑娘改变了主意,无论多少钱,本王随时把你赎出去,还你自由,如何?”避开了鸢儿是公主的事情,闻霜完全就是把鸢青当做了普通的风尘女子,提出这个建议,对于常理也是合情合理的,可这会儿,怎么听都有些奇怪,搞不清楚闻霜到底作何打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
“……这事儿,得跟妈妈说。”好半天,鸢青低声道。
不等陈秦答应,闻霜拍手道,“好,那边这么定了,本王自会与妈妈说这件事。”他转身,拍了拍陈秦的肩膀,用陈秦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这事情,得慢慢来,本王自会给您解释,不过,还请陈将军答应本王一些事了。”
而集市上,闻恪一手拿着一大串糖葫芦,一手抓着大肉馒头,开心地呵呵笑,他的两边,一左一右,若叶和浅然,并肩走着。
“若叶姑娘,可否问你,那时……为何会看着沁香楼出神?”
若叶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让姑娘看到了,那是因为……奴婢想到了奴婢原先的主子,有些感触罢了。”
“哦……是这样……”
“浅然姑娘,王爷,是怎么……哦,我是说,您是怎么与王爷认识的?”若叶很好奇浅然,不仅仅是因为她与小姐那么相像,还有,便是昱王对她的态度,看上去,昱王很是宠爱她,也许是把她当做了小姐的替代品,可是,如果只是替代品,昱王还真的会为了她做到这么多么?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吧。若叶直觉觉得,浅然很神秘,很亲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看着她永远这么淡然的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在预料之中一般。这种感觉,倒是跟小姐又是相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