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二十九 叙旧——几番离合总无因,赢得一回僝僽一回亲。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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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懿有些心神不宁的开着车,斜拉拉里却突然闯出一个人来,将薛懿吓了一跳,赶忙打方向盘,踩刹车,下来查看时,那人已经在跳着脚开骂:
    
     “怎么开车呢,没长眼睛啊!”
    
     薛懿看到这人愤怒的样子,却笑了起来,伸出手去,
    
     “王涛,好久不见了!”
    
     那人一句,
    
     “没看到老子要赶路吗?”
    
     只说了一半,便被生生的掐灭在了喉咙中。带着些惊讶的问道:
    
     “薛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一下,我们这些老朋友也好聚一聚啊。”
    
     那人还真是薛懿那八卦的前桌王涛。
    
     原来王涛这是来看望他的叔叔王校长,昨晚聊天晚了,住下了,今早正要急匆匆的往回赶呢,就遇到了老同学。
    
     王涛坐在了副驾上,有些激动不已,自己是个爱车一族,尤其是爱科技上处处创新领先的奔驰一族,自己屁股底下的可是自己看过的并只能垂涎的奔驰S600级轿车!虽然不是最贵的牌子,但她沉稳大气,低调中处处显露奢华,而且这车安全系数极高,开这种车的人都是成熟有身份的人。王涛觉得依自己的身份此生竟然能坐上这辆自己只能想一想的梦中情人,不禁就失态了。
    
     心想,不愧是自己爱了那么久,坐上去感觉就是不一样,各种舒服与安慰啊。这儿摸摸那儿瞅瞅,一边啧啧有声,一边嘴里喊着“缘分哪!缘分哪!”
    
     感叹完了,王涛转了转眼珠子,说道:
    
     “有时间吗?要不咱们哥俩找地方搓一顿?”
    
     薛懿握着驾驶盘想了想,反正也没吃早饭,公司那边自己暂时也不用太着急表现,于是便点了点头,一路将车开到了本市最豪华的西餐厅,王涛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是很想宰他一顿,也很想跟这人重新建立点关系,但大早上的两个大男人来这种地方,怎么看怎么别扭。这种地方不都是有钱人吊小女生玩浪漫的场所吗?
    
     熄火后,王涛躲在车上不下来,薛懿于是只好上车重新开动,顺着王涛指的路线去了家还算是干净的早点铺,王涛熟门熟路的点了些油条与小笼包,还叫了两大碗豆浆,这才招呼薛懿热乎乎的吃起来了。
    
     “薛懿,行啊你,混的这么大发,不跟哥们介绍介绍怎么赚钱啊,哥们最近要结婚了,哎,刚毕业,没钱没车没房的,你看!”
    
     王涛将自己理成一个小平头的脑袋往薛懿脸前凑,补充道:
    
     “我都愁出白头发来了。”
    
     薛懿欠身看了看,果真有几根白头发精神抖擞的挺立在一群黑森林中,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咬了口包子,漫不经心的开口:
    
     “谁让你急着结婚。”
    
     潜台词是活该。
    
     本来还想着王涛会跟自己佯怒一番,然后再插科打诨的骂自己一顿呢,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苦笑了一下,语气里有些无奈的说:
    
     “她都有了,我要是不负责任,那我他妈还算个男人吗?”
    
     喝了口豆浆,王涛接着说道:
    
     “哎,没想到就在前阵子的一次放纵中,一下子就中标了,她第一个男人就是我,才一次啊,就中标了!”
    
     说到这里,王涛才略有些幸福的样子在那,冲薛懿眨巴眨巴他那双小眼睛,嘴一撇,有些自得的说道:
    
     “嘿嘿,哥们我厉害吧?”
    
     薛懿听了只得敷衍:
    
     “厉害厉害,涛哥床上功夫原来这般的勇猛,弹无虚发啊!”
    
     王涛听了,有些得意又有些愁苦的一笑,“只怕以后她要跟着我受苦了。”
    
     说到这里,王涛想到了什么,又变成以往经典的要透露秘密时的神秘兮兮:
    
     “唉,薛懿,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薛懿见这人又来了,有些不耐烦。
    
     “你还记得咱们的的数学老师吗?”
    
     薛懿正夹着油条的手一顿,王涛见他表情,以为他早已忘记,于是便接着提醒:
    
     “就是许萱,那个女大学生,听了咱们原来的那个蒋老师的话,放弃保研回来教学那个。”
    
     薛懿听了,淡淡的点了点头,压住有些抖的手指,问他:
    
     “她怎么了?”
    
     王涛的表情突然间带上了些怜悯,摇摇头,砸吧了砸吧嘴:
    
     “别人不知道,但我却因为王校长的缘故,知道些内幕。当年我叔叔见她未婚生子,还辞了工作,孤苦无依的很可怜,便一直让她住着他们家的房子。”
    
     薛懿身体瞬时便僵住了,不过王涛一直在带着些怜悯的回想,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也不知道哪个狼心狗肺的,许老师,说实话,真是个不可多得妙人,温柔贤淑人长得美丽又有气质,脾气还那么好,要是我……哎,我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
    
     王涛有些遗憾,接着语气变得愤怒起来:
    
     “不知道哪个狼心狗肺的,让许老师坏了孕,却人影也不见一个,当许萱辞职的时候,我叔叔才知道许萱怀孕了,学校一些平常与蒋老师关系好的,也一直照顾着许萱,这时,见许萱要辞职,都来劝她,趁着月数还少,赶紧将孩子打了,大家当不知道,许萱继续教她的学,以后也好再找个人嫁了,不然,未婚先育,男人也没有一个,像什么话?不被人将脊梁骨戳烂了。”
    
     说道这里,王涛将筷子“啪”的一下摔到了碗上,用有些难以理解的语气接着说:
    
     “但许萱那时候却不知道怎么了,一向最好说话的她,变得异常固执,连我婶子去劝她,她也只是摇头,宁可丢了工作,也要保住孩子。我婶子对我说,当时,许萱就坐在他们老家的窗户旁边,表情无助却坚定,听了我婶子的话,她回复,‘王阿姨,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理智,我对不起你们,我要辜负蒋老师的嘱托和你们对我的关心了,但这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孤苦太久了……真的很想找个人来陪一陪自己。’我婶子说,她听到许萱用着那种表情和声音说出那番话来,当时就没忍住,哭了起来。”
    
     薛懿整个身体都绷紧了,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
    
     “她不是有个在外地当兵的男朋友吗?那男人呢?”
    
     王涛听了,当下便气的将咬了一半的包子扔回了桌上,
    
     “别提那个给我们男人丢人的!”
    
     薛懿一震,难道是那男人始乱终弃,那孩子……不过自己那一年回来的时候,明明见他们两人走在一起,那男人抱着孩子笑的甜蜜。
    
     “他还配当军人,真给军人丢脸!当初是他从高中就开始对许老师死缠烂打,那时候许老师刚刚丧失双亲,心情极度压抑,才被这种货色趁虚而入,靠!”
    
     王涛吐了吐口水,继续说道:
    
     “那人一直缠着许萱,承诺只要等到许萱工作了,自己就和她结婚。没想到的是,他被他们上级的女儿看上了,我呸,那女人的脑子一定被驴踢了,怎么会看上那种陈世美。然后这无赖便跑回来跟许萱分手,喏,就是在咱们高二那年寒假发生的事,那天晚上那个男人找了许萱谈分手,谈完了就跑了,留下许萱一个人孤苦伶仃,晕沉沉的。第二天,幸亏许老师的邻居来拜年,才发现许萱已经晕倒在地,昏迷不醒……”
    
     那被自己刻意尘封的,在当时用力划破自己的心,让它哗哗流血的往事,一下子涌现到了眼前,触手可及的清晰。薛懿记起来了,那一天晚上,自己满心欢喜的跑去了许萱家想祈求得到她的原谅,两人能够重归旧好,没想到,自己满心欢喜推开门后却看到许萱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现在想来,许萱是被那个男人强抱住的吧,回想起来,看到许萱那时候挣扎着从那怀抱里出来,眼睛红红的,表情委屈的似乎要哭出来,自己那时候被满腔的嫉妒与愤怒烧着了心,连最起码的理智也丧失了,要是自己那时候不那么幼稚,不那么冲动,留下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薛懿满腔的后悔与对自己的厌恶,憋得心口生疼。
    
     王涛继续说着:
    
     “邻居见到来开门的许萱一下子人事不省,赶忙送到医院,等她醒了,那邻居的老婆便在一边安慰她,大概是伤心过度吧,许老师便呜呜的哭着将这事说了,我们才知道许老师的男朋友竟然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来。”
    
     王涛有些嫌恶的撇了撇嘴,接着语气里带了些同情:
    
     “后来,过了半年左右的功夫,大家都以为许老师可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为她毕竟每天都笑眯眯的和善对人,工作上,人际交往上,都是无懈可击的。也不知道当初那个教育局长夫人什么时候见到了许老师,便一直委托我婶子帮忙撮合她跟她儿子,正要准备去说呢,却听到她要辞职了,赶到她家,刚开始她还不说,问的狠了,许老师才嗫喏的说,她怀孕了,再问其他的事情时,许老师却再也不肯透露半句。”
    
     王涛停下来咳嗽了两声,喝了口豆浆,语气很低沉,满满的都是怜悯:
    
     “后来我婶子就问,那你辞职了,靠什么来养活自己呢?自己一个女人家,没有经济来源,难道让孩子也跟着自己受苦吗?再说你一个人养孩子,以为养个孩子那么容易吗?当年我养晴晴时,我,我老公,我婆婆,我公公,我们四个人一起养,等晴晴终于断奶能跑了,我都累得生生瘦了十多斤。养个孩子那么容易吗?”
    
     王涛停下来,解释,“晴晴是我堂妹,”解释完了,继续说道:
    
     “许萱听了,有些愁苦,她回复我婶子,‘这孩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现在依靠我活着,以后我们要互相依靠着活着,我怎么能仅仅因为生活困窘就生生的灭了他的命,我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婶子当时听了觉得心酸的不得了,她跟蒋老师是多年的好友,蒋老师临走的时候拜托她跟我叔叔照顾许老师,现在眼见着许老师如今却活得越发的孤苦,还出了这档子事,她很自责,问许老师,那你想好以后怎么生活了吗?许老师有些迷茫,她说她爸妈留下的那套房子正处于市中心,想着是爸妈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了,不能卖,但可以先租给别人,然后自己可以先打点零工,也可以在网上先做着翻译,总能先挺一段日子,等到孩子生出来大到能自己会跑了,她再出来工作吧。我婶子觉得她也算有主意了,见实在也劝不动她,便作罢了,只是好说歹说的免了她的房租,让她不管如何,先住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许老师答应了,不答应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地方好歹是个正经的干净的地方,自己有了身孕,又没有钱,就是有了钱也租不到这种安全的地方吧。后来,许老师就生了孩子,是个男孩,请了个钟点工,有时候我婶子有时间了也过去帮衬着,就这样,辛苦的过了几年……”
    
     王涛这时才似乎从往事的回忆中略略的回了神,继续喝了口豆浆,点头示意让薛懿赶紧趁热吃,薛懿哪里还吃得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的要揪起来了。
    
     “后来,许老师为一家公司做翻译,因为工作认真负责,再加上业务水平高,渐渐地能接触到公司机密一些的内容,最后干脆就被公司正式聘请了,听婶子说,她现在工资加上奖金一个月至少一万,因为一直感激我婶子在她最难的时候拉了她一把,所以一直没有搬家,还是住在这里,时不时的到我婶子家串个门……”
    
     说道这里,王涛才有了点精神,
    
     “对了,那小孩你是没见过,被许老师养的虎头虎脑的,还整天跟个小大人似的,装成熟。其实就是一个粉嫩嫩的奶娃娃,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薛懿听到这里,只觉得跟着王涛的叙述,内心一阵阵的波涛翻涌,当听到那人受委屈了,心里便疼的恨不得以身代之,他知道别看王涛现在三言两语几句话说得轻轻巧巧,但个中内情苦楚,除非亲身经历,不然任谁,连想象也想象不到。最后当听到她终于熬出来了,心里便也跟着欣喜起来,欣喜高兴痛苦与自我厌恶,种种情绪堵在薛懿的胸腔中,让薛懿刚刚吃的饭紧紧被压抑在胃中,被那食道挤着,又被那五脏六腑紧紧的压着,让薛懿那刚入口的饭,几乎就要吐出来。
    
     王涛终于讲完了,也有些失神,一时间气氛静默下来,等到薛懿将王涛送到他的公司,两人也是默默的没有多话。
    
     薛懿回到公司便让助理将许萱的资料呈了上来,看到照片上那人温润的眉眼,薛懿轻轻的用手抚了上去,爱恋的用指腹摩挲,仿佛指下的就是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许萱。
    
     “许萱,女,民族,汉……”
    
     薛懿看着这一句句介绍许萱的简介,明明是些冷冰冰有些机械的汉字,但却因为是描述她的话,而莫名的沾染上了温暖的人性的色彩。
    
     “未婚……”
    
     薛懿久久的盯住这两个字,眼睛再也转动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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