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尽言脚趾头都想的出来。那个小太监十有八九已经将自己的荒唐行径汇报给了方燕纥，按照方燕纥的智商，估计也不会太对自己赶尽杀绝了吧。
    月亮不错。算算日子，应该到月半了。不想回去。不想回去那个冷冰冰的王府。
    信步走着，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秦楚坊。
    赌坊是不会关门的。
    多晚都人声鼎沸。
    但是今天不一样。因为今天秦楚坊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所以今天秦楚坊没有开门。只有门口两个灯笼红惨惨地挂在那里。
    “为什么要用这种红色，招魂一样。”尽言摇着头说，自动忽略了是谁造成秦楚坊今天不能营业的事情。仰头看去，二楼还有微弱的灯光。
    ——差点忘了，无欢这个家伙一向是晚睡的啊……
    摩拳擦掌，身体凌空而起，轻轻落在无欢窗外。
    “谁？”
    伴着一声断喝，一支袖箭破空而出，捅开窗户纸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尽言脚尖刚落地，赶紧往旁边一闪，正好避开。
    “别生气别生气，是我，是我啊。”嘻嘻笑着，尽言厚脸皮地推门而入。轻车熟路坐到无欢对面，端起无欢的茶杯一饮而尽，完全无视无欢已经发青的俊脸。
    “方尽言啊方尽言，我算是败到你手里了。”掌心握着两枚银针，无欢最终还是没有丢出去。只有喟然长叹。
    “那我岂不是荣幸之至！”尽言哈哈大笑。
    “少废话，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做什么？我这里又不是慈善堂。”无欢不看他，低头去核对账目。
    ——都是这个家伙，又损失了一大笔钱……
    “遛弯就遛到这里了。”尽言学着无欢的口气。“不是你说的么，马车停在哪里，就到哪里啊。”
    “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这么无赖。”无欢懒得理他。“朝服都没换，直接过来的？”
    “是啊。”尽言点头。“这身衣服怎么穿都难受地不得了。无欢你有没有什么衣服借来给我穿穿？”
    “没有。”无欢一口回绝，半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
    “你不给，那我自己去找了。”尽言一脸无所谓。但是绝对说到做到。因为他真的站起来就往内堂走。
    “方尽言你想死么！”无欢怒气冲冲地盯着他的背影，但是什么都没做。
    因为他听到有人进来了。
    “公子，是我。”芷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无欢说。
    ——能让芷茗半夜来找自己，一定是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的地步。
    “什么事？”看着芷茗严肃的脸，无欢问。
    “公子，刚收到的消息，几个门派已经派出杀手来京，说是要新仇旧怨一起了结。”芷茗说。
    “哦，是么？”无欢面无表情。“他们还真是沉不住气。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敢扬言要杀我。——朝廷有没有动静？”
    “暂时还没有。但我觉得应该是在等合适的时机吧。”芷茗说。
    “朝廷比这些家伙靠谱多了。”无欢点头。“多布置点儿人手，叫各家铺子都警醒点儿。”
    “知道了。”芷茗答应着出去了。
    桌上烛光有点变弱了，无欢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枚银针轻轻挑了挑灯花。一边将灯罩盖回去，一边用冻死人的声音说：“你还想在里面待到什么时候？”
    “出来了出来了话说你的屋子味道好香啊，用什么香熏的？”尽言身上的朝服已经不见了，随手披了一件无欢的袍子，不时用手去扯衣带。
    “什么都没有用过，不知道你是怎么闻出来的。”无欢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女儿香？——所以无欢你真的是女人吧？”尽言若有所思，突然冲上来揪着无欢的领子就要看一看他究竟是男是女。
    “方尽言！”无欢怒斥一声，手在桌上一推，身体连同椅子瞬间后退了五步的距离，双手一翻，两枚银针划空而过，刚好从尽言鬓边飞过。
    尽言似乎听到了银针在空气中发出的“嘶嘶”声，说不害怕是假的。当下怔住，无欢已经铁青着脸瞪着他了。
    回过神儿来揉揉自己的眼睛，尽言松一口气：“还好你手下留情，不然我这一双眼睛废掉以后就看不到你了。”
    “还敢说！”无欢脸上一红，翻手又握住两枚银针。
    “别别，我错了！”尽言赶紧认错。“我还真是好奇，你这些针都在哪儿藏着的，怎么随用随有啊？”
    “为什么要告诉你？”无欢想也不想就来了这么一句。
    ——告诉你？
    ——那你岂不是想尽办法也要将银针都偷走么？
    气归气，但是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尽言，无欢还是忍不住笑了。
    自己的骨架相较尽言小很多，衣服自然也小不少。与其说是穿，倒不如说是挂在身上：“听过一个成语么？沐猴而冠？”
    “没有。”尽言两手一摊。
    ——就是听过也要装傻哼哼！鬼都知道你又在讽刺我！
    “这衣服太小了，穿着不难受么？你还是换了吧。”无欢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
    “不换！再怎么也比朝服舒服！”尽言死死护住衣服，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慷慨就义是怎样……
    “你！”看着固执的像个小孩的尽言，无欢实在是不能把他跟那个疆场上的那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淮王联系起来。终于摇头，摆摆手。“你过来。”
    稍微迟疑了一下，心里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一一罗列了一遍，确定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后的尽言一步一步慢慢向无欢走过去。
    哪知道还有两步的时候，无欢突然伸出手，一把把他拽到了跟前：“磨磨蹭蹭干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