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血色江湖 第18章 不离不弃·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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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派的大门开启,屋瓦顶上两团雪,簌簌滑落。
金光铺面,光芒之中,一团人影如利剑飞射而来。
王丙子嘤嘤嘤嘤地扑上来,却在四人面前猛地停住脚步,雪上留下一长条拖横。
毛茸茸的脑袋探一探,左看右看,扑到哪个身上,却都不适合。
没爹没妈的孩子,哥哥不疼,少爷不爱,满脸皱出了褶子,泪花满眼。
赵昶方一推开家门,便见到这小孩儿,脸上挂两只黑烧饼,跟只受气包似的,一不忍心便问:“咋了咋了,谁又欺负你了?元宝儿那群怂货?”
未及开口,王丙子嗫嚅两下,便啪嗒摔在地上,惊起一阵碎雪。
他身后不远处,站了个手拿奇怪铁盒的男人,头发乱蓬蓬,一面捣腾手中物件,一面抱怨:“小道士,让你看个新鲜玩意儿呢,你跑个锤子。”
赵昶闻言,不待他说完,便兹啦一声跑过去,撸起衣袖,照着男人脑袋就是一顿乱抽,激动道:“哎哟喂!贰货师弟,别来无恙呀!师哥对你甚是——想——念!”
男人大手一抖,抛掉宝贝铁盒,立马抱头鼠窜:“老二师兄!哎哟喂——再打就傻啦!我不叫贰货!”
赵昶显是十分高兴,抱起男人又是一通乱揉:“来我这儿吃白食啦?还拎着你那堆破烂玩意儿么,不长进。”
男人被抽得满头包,好容易挣脱赵昶的魔爪,一张眼,惊喜起来:“秦真,好久不见啊。”
笑时露出两颗虎牙,眼神澄澈,如同孩子一般。
秦真刚觉得这人面熟,却想不起名字,一看他手中那奇怪物件,似乎有了头绪,拊掌叹道:“白忍冬?”
男人纠正到:“我说,才一年不见,你就给我改了姓了。”
秦真皱眉:“白活?我记得你是个药名啊。”
赵昶笑得捧腹:“对对,这货就叫白活,白吃白活、白头白脑。”
男人瘪着嘴,刚毅的脸上显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稚气,嚷嚷着:“去你的,我叫韩忍冬。”
“二师兄!”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奈何这几个男人都是属兔子的,没一个见色起意。
她便叉腰跺脚,绕着赵昶打转儿:“二师兄,怎的对那贰货这般热情,对我就不亲。”
赵昶退了几步,双手抱胸:“这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么,呵呵。大师兄也来了?”
“赤杉,休得无礼。”徐九英的微笑仍旧和煦如初,声音清朗,如同春风拂面。虽然秦真二人都已看破,这儒雅的笑脸之下,那颗与韩忍冬半斤八两的脑袋,他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赤杉这才收敛了几分,摆起淑女的姿态,只有眼里透着一股机灵气,那是敛不住的。
赵昶笑:“师兄,说过别与我这样生分了,你一来,这边塞的雪都暖了几分。”
徐九英朝众人拱拱手,行了个见面礼:“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两位,一切可都安好。”
赵昶摇摇手:“有本王罩着,能不安好么。怎的,你们都认识?”
秦真行了个便礼:“曾有一面之缘。”
韩忍冬脑袋探过来,凑到秦真身边,夸张的龇牙:“那可是患难与共、生死之交!怎么就变成一面之缘了?你可是我的知音,他们都不理解我。”说罢抱着秦真的手臂,左右摇晃。
秦真尴尬一笑:“此事说来话长,咱能先进屋么?”
赵昶拍开韩忍冬放在秦真肩头的爪子,骂道:“毛手毛脚,先找个角落待着去。”
王丙子终于苏醒过来,寻得能够压制韩忍冬的主,也不管什么礼数,扑了上去,嘤嘤嘤道:“王爷,您收了这妖孽吧!他手上都是些什么魔物啊!”
赵昶理解地点头,拍拍王丙子的小脑袋:“咱先去吃早饭,不给他吃的哈。”
王丙子恨恨地瞪了韩忍冬一眼,后者大大咧咧地笑,啥也不知道。
筷子敲在碗口,发出一声脆响,碗中的汤,散出几道涟漪。
赵昶总结:“嘶,总地来说便是,你们被痛打成落水狗,然后被秦真他们救了?啧啧,不长进呀,贰货。”
韩忍冬怒不敢言,瞪着眼可怜巴巴的望向秦真,手里偷偷摆弄着自己的小物件。
秦真见他那委屈模样,朝赵昶笑起来:“你能说点儿优美动听的人话不,怎的总吐不出象牙。”
赵昶一拍桌,大喝:“人话!”
龙煊有些怜悯地看了看他,秦真败下阵来:“您先把裤子穿上再说罢。”
赵昶伸手一探,抓住颤颤巍巍的下裳,讪讪笑了两下:“嘿,刚沐浴呢刚沐浴呢,韩忍冬!你笑个屁!”
赤杉掩面,偷偷儿地看。
秦真凉凉地说:“也不知是哪个落水狗,被打得晕头转向。”
赵昶撇撇嘴:“王爷那是让着你,你这以下犯上的……”
龙煊脑袋抽筋:“以下犯上?少爷你怎么在下了!跟他?要在也是在上么。”
秦真扶额:“我说你俩……我那是当头棒喝。”
龙煊了然地点点头:“我也喝了呢。”
赵昶鬼使神差地摸摸脑袋,头发是干的,很好。
秦真似是想起什么,忍住笑,拍拍赵昶脑袋顶。
整个过程中,大师兄、徐九英,都在发出春风般的微笑,很容易被人忽视,也的确被人忽视了。
赵昶难得遇到个正眼看他的人,调转话头,问:“师兄的事都忙完了么,难得大家伙聚在一起。”
徐九英皱眉微笑:“进展并不顺利,谣传太多,一时之间有些难寻。”
赵昶了然地点头:“不急,师兄慢慢来就是。韩忍冬,谁准你偷吃的?”
韩忍冬讪讪地收回手,望向秦真。
秦真喂了他个包子,他嚼吧两口就咽了下去,挑眉看赵昶。
赵昶:“……”
他低下头,偷偷瞥了秦真一眼,这个俊秀的少年,在他心中,不仅是同母的弟弟,更是朋友、知音。在他最惶惑的时候,给了他当头棒喝,将他叫醒。
见到他便心生亲近,对他,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
他赵昶,生在皇家,满屋兄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其实他对皇位无甚兴趣。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真正的家人,而这,却是他注定永不能得到的。
秦真给了他家人的感觉,他便以家人待他,不论名分。
赤杉虽是女孩儿,却从小就与师兄弟一同生活,此时正是二八年华,却跟我男孩儿似的,也不知忌讳,坐在桌边。
她吃了几口东西,道:“二师兄,我们得了消息,说是……落在这边儿来了。”
赵昶略有些吃惊:“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
徐九英道:“确切情况,应该也无人知晓,不过与王府似乎有些关系。”
赵昶眼神一闪,却立马摇头大笑:“嗨,没事儿,本王生活尚不算窘迫,你们安心住下就是。”
秦真望了眼窗外,忽然说:“过几日,便不再浪费你家粮食。”
赵昶急了,拍案而起:“这说得什么话?”
秦真轻叹:“我家在丰醴,都一年多没回了,不让人回家?”
赵昶这才想起这茬儿,有些不甘愿:“过了冬再回去成不,一起守个岁。以后,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秦真点点头:“舍不得我直说就是,不笑话你。”
“还真有些舍不得,干脆搬过来住得了。”
秦真笑着摇头,他的根在丰醴,无论家人是否与他血脉相连,他娘,始终都是他娘。
龙煊仿佛知道他心意,柔声道:“少爷,夫人的信上说,一切安好,别想啦。”
元宝似乎墙角听惯了,冷不防从窗外探进来个脑袋:“王爷,您的公务。”
赵昶心头一凉,告别众人,走向堆了满屋公文的书房。
房门吱呀一声,隔绝了,所有光源。
战长歌与元宝分立书桌两侧,战长歌低头不语,元宝正给赵昶汇报武威城的近况。
“王爷,最近城里万事太平,可就是来了一些江湖人。”
赵昶难得正容,竟隐隐有些威严:“江湖人?来这边塞小城,想着雪原比武么。”
元宝:“分成几拨来的,有些大门派,有些散人、侠客,也有声名狼藉的。兄弟们暗中查探,他们口风却都挺严,最终得到消息,他们是为了一片碎玉而来的。”
“伏羲玦?”赵昶并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
元宝夸张地一拜:“王爷英明!”
“谬赞谬赞,”赵昶原形毕露,一拍掌:“你们看着点儿就是,他们多半会内斗,只要不伤着我城中百姓,便随它去罢。”
元宝应声告退,赵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要是你们谁走运捡到那东西,记得交公。王爷绑在门口辟邪,呵呵。”
“……”
傍晚已至,夜风起。
秦真窝在房里,手中把玩这一块断成两半的玉玦:“你当时给我这玩意,什么意思?”
“嗯?秋后算账?没什么意思,就是……”龙煊挠挠后脑勺:“你的莲花给我了,过意不去。都是赌钱赢回来的,不是黑钱。”
秦真笑:“我是说玉玦,人都说‘绝以玉玦’,你那时当真不要我了?”
龙煊激动起来:“少爷,是、是我意已决。”
“我知道,可是断成两半了,”说罢将一块放在龙煊手中,一块别在自己腰间:“你必须一直看着我,少了你,我丢了一半魂魄,终成不了自己。
“幼稚的是我。你离开后,我才明白,这些年一直是你在指点我,让我不迷路,不失了本心。”
龙煊老脸微红:“哎,都老夫老夫的了,成天整这些有的没的,娘儿们似的。”
秦真较起真来:“那若是我化生在个女人身上,少爷就是个娘儿们了?女人就没你这性子的了?男人也有矫揉造作、扭捏得不行的,何必总要分个雌雄阴阳。
“我喜欢你,是个娘儿们我也乐意。”
秦真这人不喜论辩,但若较起真来,没理也能造出道理,永远不输,还一本正经。
龙煊双手捏着耳根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是是是,少爷什么都是对的。男人也有娘儿们性子,那就不是男人。
“丈夫惧内么,自然是疼内人的。小人疼你,给你洗衣烧饭管这管那,我就是乐意。”
秦真伸了个懒腰:“啊——总想这些有的没的,没意思。绕来绕去,倒让你说成夫人了。”
“有意思的在这儿呢,对对,就在这儿。”
两人听见声音,找了半天,终于在窗户缝里见到半只眼睛,又大又圆。带着些期待,带着些兴奋,是孩子般的神色。
“你这怪人,又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了。”龙煊双手抱胸,皱着眉,想起上次那条丝巾。
韩忍冬心思飞扬,垫脚踩着小碎步:“也有一年不见了,这年里,我可做了好多新鲜玩意儿。他们都不懂,秦少爷,想玩不?”
秦真点头,心中是真好奇,一是韩忍冬这人可爱讨喜,二是见着他,便总不由想起木奴,想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来,便觉得快乐。
龙煊托着下巴,靠窗数月亮。
两人捣鼓了大半个晚上,脑袋对着脑袋,不断发出猥琐的笑声。
遭罪的自然只有龙煊,真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起初意外发生,两个罪魁祸首还一惊一乍,略带担忧。而后见龙煊伸手敏捷,渐渐地见怪不怪,淡然处之。
最后,竟发现他基本百毒不侵,身手甚是灵敏,干脆将他当做试验品,逮着什么招呼什么。
韩忍冬高兴坏了,一面展示,一面试验,一面改进,忙得不亦乐乎。
期间,龙煊接到三枚毒针,四支飞镖,五枚铁蒺藜。
外带迷魂粉一包、霹雳弹若干(有些过分),逍遥香少许(太过分了少爷)。
后续追加,炸肉丸子三颗,即食;包子两支,即食,硬得磕牙。以及鸡骨头一把,圆润的鸡屁股一个。
最终,这场风生水起的展示大会,结束在龙煊的一盆泪流满面里。
韩忍冬一脸兴奋地告辞时,已是月在中天。
秦真捧着肚子笑:“你太厉害了,龙煊,果然是练家子。”
龙煊撇撇嘴:“说什么重视我,还不是将我当靶子使。”
“那是看得起你,别人少爷还不爱用呢。”秦真笑得前仰后合。
龙煊炸毛:“好了好了,我就是个没人疼的靶子,少爷您可着劲儿用。”
秦真见他不言不语,噙着泪过来,用胳膊肘捅捅他,问:“生气了?”
龙煊一脸郁卒,拍着身上的粉末,嘴里发出“兹啦兹啦”的声音。
秦真:“?”
龙煊仰头冲着他:“兹啦兹啦。”
秦真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病了?”
龙煊抄着手,走到两米开外,举起双手,交叉拦在面门中央。
秦真纳闷了:“大半夜的,你瞎折腾什么,过来睡觉。”
龙煊闷声闷气道:“我是兹啦一支靶兹啦子,靶子兹啦不用睡觉兹啦。”
秦真:“……”
懒得管他, 秦真自己睡下。
不甘寂寞的靶子,小碎步挪到床边,左三圈右三圈地转悠。
秦真怒,摔了被子:“你到底在要做什么?”
龙煊:“我是一支寂寞的靶子,我要被人射,兹啦兹啦。”
“……”
我去!
秦真摇头,决定不管他了。寂寞的靶子转悠半天,保持着靶子的姿势,直直躺下。
晨光泛起,万物复苏。
秦真起床时,龙煊早已不见了踪影,面盆里的热水却冒着袅袅蒸汽。
秦真走去洗脸,站在面盆前面,却觉得这盆比起平日,似乎高上了一些:“?”
方一伸手,面盆却好像晃了一下,盆中清水泛出几道涟漪,再晃一下,洒出几滴水珠。
秦真低头看去,被吓得一个激灵:“龙煊,你做什么?”
我去!秦真风中凌乱,大早晨的,龙煊居然蹲在平日摆放面盆的地方,双手抱着面盆,双腿交叉成个麻花状,嘴里发出“兹兹”的声音。
如果秦真没猜错,那是炭火燃烧的声音。
龙煊幽怨:“少爷不重视我,连个靶子都不如,我就是个面盆架子。”
“……”
秦真手抖了两下,强作镇定地洗了一把脸。
擦完手,他呆愣愣地张大双眼,看着那面盆架保持着麻花腿的姿势,一蹦一蹦,蹲着挪出门,倒水。
客厅,朝食时分。
“!”赵昶方一落座,便抖了一下,随即捂嘴偷笑。
一桌整个桌子,王爷一人、书童一人、太玄门三人,秦真一个半人。
现在换做秦真一脸郁卒,没好气地踢他一脚:“笑个屁。”
赵昶双手扯脸,憋笑:“本王没笑,本王真没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王丙子笑到了桌下,赤杉顾及形象,只是掩着嘴偷乐。
最淡定的仍是徐九英,大师兄满面温和如春风的微笑,斯文地吃着,不时抬头,向秦真望一眼,复又低头。
韩忍冬不甚明白,因此没笑,只是眨巴着眼,围着秦真打转儿,啧啧称奇。
为何秦真是一个半人?
此时龙煊坐在凳子上,秦真坐在他身上,秦真吃饭,龙煊面无表情地闭着眼。
云淡风轻,我心不动,如同老僧入定,比之贺兰佛桑,无有不及。
秦真抓着衣角:“因为,他说坐垫不用吃饭!”
“坐垫的确不用吃饭啊。”韩忍冬一口吞下一支灌汤包,烫的不住哈气,两个眼睛泪水打转儿。
徐九英也是明白人,笑道:“坐垫一物,看似粗糙,实则比之玉枕锦被之流,不知体贴实用多少。龙兄这是对你极好的,哪里又可笑了。”
坐垫睁眼,满意地看了大师兄一眼,复又闭眼。整个过程,半点尘俗不惊。
众人:“……”
秦真只咬了一口的包子,骨碌碌滚到桌下。
午后,秦真好容易才冷静下来,不断适应龙煊的变化。
他去客厅,龙煊便在脑袋上插躲花,王丙子捧着一个装满水的小碟子,用拂尘沾着,给他头上洒水。
“花……瓶。”
他去厨房,龙煊身上披着蓑衣,韩忍冬一手拿着鸡腿啃,一手将他在灶台上推来推去。龙煊嘴里发出嘶儿嘶啦的声响,十分逼真。
“……抹布。”
他去……如厕,龙煊便跟着进去,站在他身前,背脊挺直,坚挺如城墙。
秦真怒得烧了起来,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滚出去!”
傍晚,龙煊嘴里叼着一个信筒,双手扑扇扑扇,秦真明白,这次当信鸽来了。
展信,秦真色变。
龙煊这才正经起来,扑扇着翅膀,一脸关心地看着他:“啾?”
秦真捏了信,道:“李大娘去世了。龙煊,我想回去看看木奴,咱们过两日就走。”
大鸟眼中浮现出一些水色,点点头,用嘴唇啄了啄秦真的脸颊:“啾啾!”
秦真反手拍拍他脑袋,他便回蹭起来。
终于挨到夜里,秦真被烦到极点,扯起一个枕头劈头盖脸地砸过去,一乱狂拍乱揍。
“你还睡不睡了,谁说嫌弃你了!这辈子你若不离我就不弃,弃了天打雷劈!”
龙煊只做未闻,秦真琢磨了一阵,肃容道:“若是弃了,头发掉光,再胖五十斤!”
龙煊满意地笑起来,猛地扑到他身上,压得他差点断气。
秦真踢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肯从自己身上下去,少爷上气不接下气,认命地问:“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出来,我改,我都改。我谢谢你了!”
龙煊狠狠地吻了他一下,柔声道:“今晚我是被子,少爷,睡觉。我错了,但睡觉别踢被子。再嘴个。”
秦真如释重负,主动仰头凑上去,唇舌交缠。
这么折腾一天,脑中空空如也,烦恼烟消云散。
夜幕,落了下来,轻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