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晨大野醒来已经恢复如常了。
    二宫顺了顺大野挂在额前的发，大野腼腆的笑。“NINO，谢谢你。”
    “没事。下午还有通告，你吃点东西再睡一下，到时候我送你过去。”二宫把餐盘端过来放在大野面前。
    大野没有说话，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吃。
    二宫把大野送到电视台就离开了。
    节目上的大野习惯性的放空，这已经成为了他的卖点。主持人随意的吐槽，他就跟着FUFU地笑。
    下了节目回到保姆车，马内甲把电话递给他，说是事务所的高层打来的。
    接起电话，大野的表情很平静。对方在电话里面说了什么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听进去，只是最后“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把电话还给马内甲，大野还是没有一点表情。马内甲接过电话的手有点迟疑，看大野的眼神带着疼惜与怜悯。那些都是他们没有办法抗衡的人，妥不妥协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大野一直看着窗外，事务所高层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山田希望这次的代言还是由他们做，而且这次的广告会做的很大，满大街都会是岚的照片，当然这一切的代价还是自己。高层让他把包袱放下，说这一次的机会很难得，好好利用的话岚或许会爬上另一个顶峰。还说到时候约了时间地点会再另行通知，然后就挂了电话。大野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嗯”。
    大野想，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还不能放过自己。大野又想，幸好这次还是自己，幸好不是樱井翔。
    上次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听到事务所高层跟人通电话，电话的那一方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对方似乎提出了过分的要求，高层拒绝了，不过口气带着迟疑。
    后来发生的事大野不怎么愿意回想。那天他是怎么回家的，是谁送他回家的他记不太清。只是记得醒来的时候头痛的厉害，全身没有力气。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感觉身体一些地方怪怪的，直到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爱过的痕迹，直到接到事务所高层打来的电话。
    高层在电话里用和今天一样的，平淡的口气跟他说，山田先生本来看上的是樱井，不过樱井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事务所选择了他。还说山田先生对他很满意，所以山田先生所属商社已经决定会启用岚来做他们这次的代言。
    大野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他在挂了电话之后很久像疯了一样地冲进浴室试图把身上的痕迹全部刮去。
    二宫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水里泡了很久，久到身体都麻木了，不过比身体更麻木的是心。
    他在床上发了两天呆，说的第一句话是“NINO，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然后二宫扑上来，抱紧他，在他的耳边哭得像个孩子。可是他流不出一滴眼泪，心里有个洞，把所有的眼泪都吸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时候大野想了很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像高层说的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吧。如果真能让岚再迈前一步，也算是自己没有白白付出。他要求二宫不要把事情告诉其他三个门把，这样至少还有三个人是幸福的。那个时候的大野想，再痛苦也好，至少他还有岚，还有樱井翔。
    再后来，樱井找上了大野。樱井看上去很憔悴，好像被折磨了很久的样子。脸颊凹陷，脸色很难看，眼睛布满血丝。盯着他的眼神不复以往的温柔，而是带着想吞了他似的怒火。樱井大声地质问他，那个人是谁？那天是怎么回事？大野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樱井说。难道要他跟樱井说，本来被送出去的应该是你，我不过只是你的替代品？
    樱井一直在大声地质问自己，可能是自己的沉默最终让樱井爆发。樱井不能控制的压上来强要了他。大野没有抵抗，也不想抵抗，他可以感觉到樱井有跟他一样的痛苦。
    后来，他们就变成了那样的关系。只要樱井开口，大野就会去樱井家任他欲取欲求。把自己当成祭品送上去给樱井享用。他有在受不了的时候找到二宫，哭倒在二宫的怀里，“NINO，怎么办，翔看到了，怎么办。”然后维持着跟樱井那样的关系。
    二宫劝过大野放弃，大野听了之后呆了很久，“我会等翔放弃的。翔放弃了，那么我也放弃了。”
    然后大野一直等，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樱井放弃，还是在等樱井的一个吻。其实每次昏过去之后没多久他都有醒来。他知道樱井常常整夜整夜的看着他，在他难受的时候轻抚，帮他擦掉时不时冒出的冷汗。他不敢睁开眼，怕睁开眼了，这样难得温柔的樱井就会不见。他知道樱井都会在天亮之前离开，在樱井离开之后他才会让自己入睡，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再看见那个温柔的樱井。
    松润拿着手机躲在摄影棚的一角，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手指在键盘上按下数字再把它删掉，按下再删掉。屏幕的亮光打在松润的脸上，一明一暗的，显得他有些阴郁。
    STAFF们在他身边来来回回地走动，准备着下一场要拍摄的场景。下一场是讲什么的来着？好像是一场要跟女主角表白并被接受的戏，戏里的松润骄傲，阳光，永远都带着笑。不过现在松润觉得自己一会儿肯定会NG，现在的自己完全入不了戏。
    有些想打电话给二宫，他相信一定还有什么事是自己跟相叶不知道的，虽然嘴硬让二宫在觉得适当的时候告诉他们，不过他还是想要早点弄清楚。昨天在晚宴会场，大野看到山田之后的模样一直让他很在意。苍白的脸，颤抖的身体，恐惧的样子看着就觉得揪心。
    会是什么呢？已经被这样伤害了的大野，在他身上还发生了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那个时候，相叶把从大野的马内甲那里听到的真相告诉了他。松润顿时觉得自己被怒火包围，看着面前流着泪的相叶他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抬手把乐屋里可以砸的东西都砸了，可是心里的怒火还是找不到渲泻的途径。
    那个时候的松润觉得自己恨事务所，他们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大野送了出去。他们到底把大野当成了什么？大野和他们这些门把，到底是事务所的艺人，还是可以拿作交换的物品？
    松润砸完了屋里的所有东西之后就想要冲出去，被身边的相叶一把拉住。“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LEADER，跟他说我们不干了，这样的事务所我们不要了。”松润用力甩开相叶，没走几步就又被拉住了。
    “你不能去。”相叶流着泪的眼里闪着异常坚定的光芒，这是松润从没见过的。
    “为什么不能去？”
    “出事到现在过了这么多天了，LEADER从未说起过。还是一样的看我们打闹，一样的笑，一样的录影，甚至还跟我们一起去谈了那个广告。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相叶顿了顿，吸了下鼻子，“LEADER不想我们知道，就是不想我们难过，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的反应，不想我们不知道怎么面对事务所，怎么面对接下去的工作。不想我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你要我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松润红着眼看着相叶，“他们那么对LEADER，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看着面前的松润已经冷静下来，相叶松开了拉着他的手。“LEADER的心意如果是这样的，那我们就应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LEADER现在还能和以前一样的笑，如果你现在跑去跟他说你知道了一切，跟他说你要因为这个放弃我们，放弃岚，你觉得LEADER会怎么样？”胡乱的抹掉滑落的眼泪，“LEADER会很伤心，会很难过，会觉得他付出了这么多却仍旧不能守护住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所以松润，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松润看着眼前的相叶，觉得眼前这个人一定是个骗子，一定是个比二宫更好的演技派。不然以他天然到笨的脑袋怎么可能说出这么多让自己不能反驳的话。
    松润走到沙发前坐下，俯下身把脸埋在手掌里，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LEADER，是不是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守护住你，才能守护住你想要守护的东西。
    那天之后，松润让自己在大野面前保持一样的笑，一样的会巴他的头，一样会搭上他的肩。只有在大野转过身去之后，才会在眼底露出一闪而过的悲伤。
    他有猜到大野失踪的时候一定跟二宫在一起，有看到二宫照顾大野的样子，相信二宫一定知道的比他们多。有很多次，他都有想过去问二宫，不过都放弃了。如果现在这样能让大野觉得放心，觉得快乐，那要他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门把来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
    松润靠着墙，一边转着手里的手机一边想。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时候开始追随着大野的？
    一开始，松润一直觉得樱井才是一个像样的前辈，头脑好，有教养，学什么都很快的样子。能跟樱井成为岚的同伴，小小的松润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后来，松润发现自己有些在意那个挂名队长大野智。那个人有张让人想欺负的面包脸，有永远挂着的八字眉，有没事就会噘一噘的嘴。那个人常在他们打闹的时候坐在一边笑，常在开会的时候吃着咖喱睡觉，常在他们起争执的时候说“嗯，其实怎样都好”。
    就是这样的人，却可以跳出自己没办法跳的舞蹈，唱出自己没办法唱的高音，连自己一直都觉得很厉害的樱井，都说大野其实是岚的秘密武器。
    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很困难的时期，每个人心里其实都很焦急。
    松润求好心切却往往不得要领，这让他很是郁闷。有一天，松润坐在乐屋的地板上发呆，那时候他想转型，想改变，反应却不如预期。松润觉得很委屈，付出了这么多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成绩，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有个人走进乐屋坐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松润啊，哭出来也没关系哦。”松润记得，那个时候面包脸没有看自己，只是把自己的头按在了他的怀里。
    松润不想承认当时的自己哭的有多大声，不过他记得那个面包脸按着自己的手很有力，手指很漂亮，怀抱很温暖，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
    之后松润的眼神就一直追随着大野。他有发现这个开会都会睡觉的队长会记得所有门把的生日，会在门把难过的时候第一个发现然后发来无理头的MAIL，会在门把失去斗志的时候拍他们的屁股，然后说“嗯，这样很好。”
    松润发现自己喜欢看大野发呆，喜欢大野细细的手指摸自己的头毛，喜欢大野卖腐亲自己的脸颊然后偷偷笑。
    他发现自己有些忌妒二宫和樱井，因为他们一个叫他“O酱”，一个叫他“SATOSHI”。可是最终他还是叫大野“LEADER”，因为他发觉大野看着樱井的眼神里有幸福的味道。
    松润想只要那个人可以每天软软地笑，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STAFF过来说要开拍了。松润直起身把手机放回了裤袋里，跟着STAFF走进摄影棚。
    还是算了，真相什么的其实也不是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