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拳打得很狠，梁予阡摔到了地上，我这才有空闲去看来人，居然是马文才。
    梁予阡从地上站起来，左脸肿了一大块，嘴角也被牙齿磕破，有少许血迹。他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表情并不怎么恼怒，反而一副无愧于心的样子。
    马文才挡在我们中间，皱眉道：“予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梁予阡笑了笑：“知道。倒是你，不好好守着自己的未婚妻，怎么有空管起我们的闲事来了？”
    “她根本就不愿意，你何必强人所难。”
    “这是我和她的事。”梁予阡绕过马文才，向我靠近，我只能尽力往后缩。马文才拉住他的手臂，语气相较之前重了许多：“你别碰她！”
    梁予阡停住：“那谁能碰她？她跟你更没关系吧。还是说——”他搭住马文的肩膀，“你喜欢她？所以吃醋了？”
    我不由看向马文才，很怕他开口。他会怎么回答？不管承认还是否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文才沉默半晌，终道：“是。”
    只一个字，我的脑子便停止了思考，里面充斥着的只有这一声“是”。
    “我没听清。”梁予阡沉下脸。
    马文才继续与他对峙，强调道：“我说是，所以谁都不能碰她！”
    “扑哧，”梁予阡不怒反笑，黑着的脸也舒展开来，神态语气复如往常，“你早说不就好了。还以为你真那么沉得住气，在门口那么久竟然都不肯进来。若真被小爷得逞那要怎么办？”
    马文才愣。
    “司马莺，过来。”梁予阡歪着个头，朝我招手。我躲在马文才身后不敢轻易过去，他无奈，自己走近过来，拍拍我的头，“小爷劳苦功高，刚才那些算谢礼。”
    “文才，那一拳改天还我。”他悠哉游哉逛出去，还不忘帮我们关门，留下我与马文才面面相觑。
    掀桌！他知道马文才在门口？他居然是故意的？这是打算成全我和马文才吗？占尽了便宜还说什么当谢礼！虽然刚才因为一心想着反抗，自己也没注意，可是一旦回想起来，难免脸红心跳。
    “你怎么样？”马文才问。
    我摇摇头：“没事。你……什么时候在门口的？”
    “我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蔡宛回房。”
    ……那不是一开始就在了么？
    “你和英台，那个，怎么样了？”
    马文才道：“刚签了字据。莺儿，我对她——”
    我打断他：“我知道，看出来了。不能说吗？你到底为什么要娶她？”
    他拉我在椅子上坐下，叹气道：“我爹不是一个好官。祝世伯手上有一本账本，是我爹贪赃枉法的证据。你也知道，官商勾结，互相牟利，这种关系原本脆弱的很，万一出事，会斗得比谁都凶。祝世伯只有祝英台一个女儿，只要她嫁进来，多少可以牵制她爹，若能拿回账本就更好了。”
    “可是你这样做，对英台是不是、过分了一点？”我尽量说得委婉。
    “我要帮我爹，就只能对不起她。”
    “为什么不劝他停手？”
    “他要是听劝，我又何必那么紧张。更何况，事到如今，也不是他想停便停得下来的。”
    我失望，怯怯问：“那你，真的要娶她吗？”明明刚才还说了喜欢我的话，那样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么。
    他看着我不说话，只是过来握我的手。
    我扯起一个笑脸：“你当我没说吧。现在还是先帮山伯要紧，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谈。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马文才道：“虽然各种证物都被带回衙门，但还是想去丁曼容房间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至少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只是现在她的房间都有衙役看守，明日我会去找黄县令交涉。”
    我疑虑：“那个黄县令看起来倒像是挺正直的样子，就怕搬你爹出来，他也未必会让步。”
    “只能试试，如若不行，只能靠我们自己潜进去了。”
    我点点头：“梁予阡刚才也答应会帮……”话没说话，我不得不刹住车，一定是平时说习惯了，都忘了刚才的事，说到底，其实梁予阡也没明确答应下来。不过，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放着不管吧。
    马文才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道：“我知道，予阡势必会帮手的。我了解他这个人……”说着说着反而尴尬起来，他的表情有点可疑，继续跟我说，“我就是知道他的为人，刚才才一直没有进来，我以为他只是在吓唬你，谁知后来……”
    为缓解气氛，我尽量装作不在意：“我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一直以来看错他了。没关系啦，我不是好好的嘛，就算你真的不进来，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说这话的本意是想马文才不要太歉疚，可是说出来才觉得不对，好像更像在责怪他似的。
    果然，气氛较之前更尴尬了。
    我听他叹了口气，问道：“莺儿，案子了结后，你真的要下山？”
    这可问住我了。我若不下山，留在这里看他和祝英台出双入对，日后成亲么？我若下山，能去哪儿？总不能还死皮赖脸的住到梁予阡府里去吧。这么说来，梁予阡演这么一出，他确定有在帮我么？我怎么觉着，反而陷入两难境地了。
    看到马文才有些期待的眼神，我有点退缩，他莫非不知道自己问我下不下山和我问他娶不娶祝英台这两个问题都是殊途同归的？
    所以，我自私的把问题丢了回去：“我若不下山，你能不娶祝英台吗？”
    马文才被我噎住，自嘲一笑：“说的也是。”他握着我的手放到嘴边，轻声道：“莺儿，予阡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他既然有心成全我们，把你送到我身边，我也不会轻易放手。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
    “好。”我点头，觉得这话题不能再继续，把话头转回案子，“素织紫袍都是量身定做，你知道是哪家铺子做的吗？”
    马文才低头思索一番，回答道：“我记得应该是钱唐的老字号，叫邵记。你的意思是想去那里问问看？”
    “嗯，虽然不一定有用，但……”外面一阵嘈杂，我探头看门，“外面怎么了？”
    “我们出去看看。”
    马文才过去推开门，院里站了几个衙役，有些已经进了斜对面的一间房——是梁山伯的房间，似乎又要搜查。我心生疑惑，抓走山伯的时候应该就搜过了，怎么又来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