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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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比我们先到城外,看到我们准时到了也不多说什么便招呼众人开始赶路,那之后的行程到时一帆风顺,只是由于一路上游山玩水,到达平阳的时间比预计推迟了不少。
所谓的平阳郡也就是现在的山西临汾的老城区,是太原、郑州、西安的交界处,“东临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达幽并”,也是战略要地,说起来苻坚倒不算亏待凤皇,虽然郡守也就是五品官员,但是平阳作为兵家必争之地,这个五品有比的五品官员略高一些。
既然要常住,自然少不了衣食住行,置办房屋的事情就落在韩延头上,他眼光不错,挑中的是前朝一位官员的宅子,不大,倒也别致典雅,在置办手续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房主用的是珏儿的名字,一来是为了安全起见,二来是因为我想到这古代女子地位低,我想以后将这宅子送与她作傍身之用。
古代搬家实在不必现代轻松,现代吧好歹你有汽车,有搬家公司,可是古代不行啊都得靠人力,靠自己来,实在累的够呛,好不容易搬完家,置办好东西,不等大家喘口气便传来消息,新任太守驻扎在城外了,准备第二日进城。
不过,许久不见,我倒真有些想念他了。
只是想到进城之时平阳大小官员估计都要去迎接,便准备了拜帖让管家送过去,想着等过几日再去找他。
我躺在院子里假寐,温暖的阳光穿梭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淡淡的花香弥漫在春日里,把天地间的一切熏的有些不真切。我半闭着眼,看着眼前恍惚的玄色身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
修长的身影伏下来,轻柔的映下一吻,很浅,浅的像从来没有过。
我睁开眼睛,那人迎着阳光微笑,周身却好似围绕着淡淡的阳光,一刹那我还以为我见到了那种头上顶着光环,背上背着翅膀的生物了。
“程,慕容冲来了。”他别过头,“你。。。要离开我吗?”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紧蹙的眉“安然。。。程安然。。。”
“是啊,程安然。”他勾了勾嘴角,“为什么我们回到的不是那时候?我还是程安然的时候”
我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抱歉,太久了,久的我记不清程安然的样子了。”
他踉跄后退了一步“那就记住段随吧!”
他忽然笑了“程,我是段随,我现在可以傲然挺立于这天地之间,不再是依附于程家的孤儿,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可以保护你!”
我抬头看着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直到管家来禀报说太守大人传了话,傍晚要来,我笑着起身“安然,回去吧,何必如此执着?”
凤皇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我抱着兮儿在后院等他,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微凉,凤皇依旧穿着一袭紫衣,衬得脸庞越发白皙,可能是舟车劳顿,小脸儿越发拔尖儿了,眉眼间还有些疲倦。
这凤凰涅槃的光辉衬得月光都有些暗淡了。
“凤皇,来看看你的侄女儿。”
他抬头看了一眼,别过头“她也是苻坚的女儿。”
我顿了顿,是啊,兮儿是苻坚的女儿,流着苻坚的血,站在我的立场只会觉得她是个无辜的孩子,可是凤皇不同,他那么恨苻坚,只怕对这个孩子也是无法释怀的。
“凤皇。。。”我拍了拍凳子让他坐下,他也不推迟,撩起长衫坐了下来,我默默地叹了口气,“我遇见慕容泓了。”
“他?”
“是啊,慕容泓,他说,让我代他像你问好。”
凤皇突然转头,直直的盯着我“那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我?”我偏头想了想,其实我有许多想问的,想说的,可当真正面对着他坐在这儿的时候却不知从何说起,“我也想问一句,你过的好不好?”
“我过的不好。”他使劲的咬了咬嘴唇,“在宫里要面对苻坚,我过的不好,姐姐病了,我很担心,也过的不好,这些日子忙着上任,舟车劳顿,中途还遇到暗杀,也过的不好,最不好的是,我想你了。”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绕成一个圈,不断盘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暗杀?谁要暗杀你?有没有受伤?”
“有一点皮外伤,这是我早就料到的,所以做了准备。”
“我看看你的伤,重不重。伤在哪儿?”
他微微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掀起衣衫,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微微透出些红色,我想起前两次在宫里的刺杀,虽然都伤的不重却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这些日子在宫里独自面对苻坚已是力不从心,担忧,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太多东西压在他的肩膀上。这些日子我们在外游山外水,他在宫里又是个怎样的场景?当他独自上路,舟车劳顿之时还要躲避暗杀,又是怎样的心情?我认识的慕容冲是个将自己缩在壳里,情绪从不外漏之人,他能将这句话说出来,想是真的受了太多的委屈。
我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头“凤皇。。。”
他垂下眼帘,看不清情绪“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很尴尬,我想你来帮我。”
“幕僚?”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在点头道“恩,幕僚,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我点点头“是的,我说过,可是能给我一个晚上考虑吗?明日给你答复。”
“可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衣袂翩翩,“我先回去了,初来乍到,周围眼线有多,在外面呆太久了总归不太好。”
我点头,起身送他,他只是进来那会儿看了兮儿一眼,至始至终都没问过这个孩子半句话。
“程。”我送凤皇回来才发现安然一直站在长廊上,“如果你要去太守府。。。能带上我吗?”
“你?”
“恩!”
他坚定的点头,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安然,你别忘了是王大人的义子,你我都知道这段历史,甚至知道慕容冲的结局,你。。。”
“是的,我知道,可是,程,我说了我现在可以傲然挺立于这天地之间,可以成为你的依靠,抛却别的不谈,我们的身份总是一样的,我帮你分担,不好吗?”
我点点头“我希望你想一想,明天,午后,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去,就来找我。”
其实我不太赞成安然的决定,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他有能力为自己的做决定,也有能力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再者,我想,他有一点打动我了,我们都有一样的身份,我们都来自21世纪,或许有人分担这个秘密,不会太累。
翌日,下午,初春的阳光暖暖的笼罩大地。
安然穿着一件玄色长衫站在门外,身材挺拔“程,我想的很清楚,历史不因一个人的力量而改变的。”
“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我和安然散着步去的太守府,太守府从外面看不算太宏伟,但是苻坚赏赐给凤皇的想来不会太差。
“这位侍卫大哥,麻烦你帮通报一下太守大人。”
侍卫斜眼看了我一眼,没动,我一愣“这位。。。”
安然上前一步,将几枚铜钱交予那人,那人笑了笑“两位稍等。”
我笑着一拍额头,我怎么忘了这茬?活回去了,安然瞅了瞅我,翻了个白眼“丢人。”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他白眼甩的更转了“你会投生,上辈子是少爷,这辈子又投成了太子的掌中宝,从不操心这些小事儿。”
我依旧任他奚落,笑了笑“安然,掌中宝是吃的。”
安然继续甩白眼,不理我了。
凤皇倒是亲自出来接我们“初尘。。。段将军。”
我们随着凤皇进了太守府,府里的确修葺的很好“这府里真不错。”
“再不错也是苻坚的。”
我一愣,其实我理解他的想法,他其实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办法自己解开心结,直面惨淡的人生,当然他也无法正视那个将他拖进地狱的人,包括与那人有关的一切,甚至是他的亲外甥女。
“凤皇,昨日的事我考虑了,我答应你,只是,我想带上安然。”
凤皇嗤笑“我没记错的话,段将军可是王大人的人。”
“慕容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大家可都是皇上的人。”安然说“皇上的人”时刻意加重了音。
“你。。。”慕容冲气急,瞪着眼看着安然。
“安然。。。”我拉了拉安然的,制止他在继续。
安然这话说的过了,这是在明明白白揭凤皇的伤疤,我拉着凤皇“有没有别的地方,我们俩谈谈,安然你在大厅等我。”
凤皇点点头,领着我像内院走去“慕容大人,我是王大人的义子,可是程于我而言却是最重要的,我断然不会背叛他。”
凤皇顿住了脚,过了一会儿才转身“我记下你这句话了。”
凤皇既然这样说也就是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们也没必要再去内院详谈了,于是就坐下来一起闲聊,其实凤皇文韬武略都很出色,只是生不逢时。
晚上我在酒楼设了宴给凤皇接风,也叫了我府里的人,这些日子大家跟我一起舟车劳顿,后来到了平阳又一直在忙和各种琐事,我一直打算请他们吃顿饭,终于有空了,也算是给凤皇接风了。
凤皇少时是燕国皇子,身份尊贵,想来周围人对他只有阿谀奉承,后来燕国灭了,他进了宫,身份就更特别了,加上他自己心里的结,就更缺少正常的交流了。
他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他可以正常与人交流,不要永远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凤皇,这些人都是我府上的,我在府上给你留了房间,以后你可以随时来住,你也和大家熟悉下。”
凤皇抿着唇不说话,桌上瞬间静了下来,我也不逼他,安静的等着他自己做决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端起茶杯“我。。。有伤,就以茶代酒。。。”
众人愣了愣也连忙端起酒杯,韩延打趣道“太守大人敬的酒。。。能喝到的机会不多哟。”
其实凤皇能自己走出来很好,起码他迈出了第一步。
晚间散了席,我跟安然走在人群后面,安然望着绵长古朴的道路“如果,那时候。。。你也这样对我,逼我走出自己的心结,是不是我们会不一样?”
“可是,安然,那时我们都还年少,连自己都掌控不了,如何掌控别人?”
安然,那时候我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程家小公子,享尽各种宠爱,所以我只记得我爱安然,想给他我认为最好的一切,却忘了问问他想要什么?说到底不过我自己自私罢了。
安然别过头“是啊,那时候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安然。。。”
他忽然轻轻一笑“幸好,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起码我知道我要什么。”他拍拍我的肩“回去吧。”
“恩,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