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伐谋 第二十九章 陌路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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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昊天看着自己空落的怀抱,眼底神情错综复杂,难以言表。他反手一挥,长袖如青云飞卷起放在角落里的凌霄剑,看着对面纷乱的人影道:“你认识他们?”
“恩。”倾雨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意提及此事,她努力地睁开眼,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那人的容颜,一阵巨响随着呼啸的风声袭向她的面庞。在那被破膛的杀手撞上马车之前,宇昊天已抱着倾雨跳了下去。
雪亮的剑光一闪,那辆马车便被一剑砍成两半,漫天的飞屑与落花中,那白衣墨发的男子昂首立在马上,凌冽孤傲,似一轮皓月,无声中冷彻千古。
在他身后,一抹黑色身影提剑而立,以不可抵挡的气势斩落每一个想要靠近他的人。
倒地的刹那,倾雨清晰地听到了皮肉裂开的声音,然而宇昊天却丝毫不觉,抱着她落到一旁的空地上,抬头笑问:“怎么样?没伤着哪里吧!”
血,自宇昊天肩头汩汩流下,很快便染透了半边衣袖,倾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在思量什么,眉目间依稀现出一抹忧虑。
宇昊天见她愣着不说话,朗笑出声:“看你半声不吭想必是没事。”若不然,他的耳根子恐怕是落不下清静了,宇昊天这么想着,微抿的唇线不自觉地滑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倾雨兀自不动,目光随着落叶飞扬转折,落向那一袭清逸的白衣。半晌,唇角一扬,似是自言自语道:“你分明可以不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宇昊天俊眉微剔,直觉倾雨的表情透着古怪,安静得令人感到不安,心中一紧,他持剑往前踏了一步,以防守之姿守护在她身旁,从始至终都未曾言语。
只要不伤害到她,白白看一场好戏又如何?况且,作为杀手,无数次生死搏斗中,培养起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被杀手围攻的那两人并不简单。黑衣男子虽年轻气盛,却在刀光剑影中游刃有余,进退不失方寸,始终不离马车三步以外。而那白衣男子看似瘦削文弱,负手独立马上,襟袍飞扬,安静中却散发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尊贵气质,一双墨眸扫过那些手执利剑的黑衣人时,流光电掣般,惊鸿乍现。
在宇昊天分析的短暂时间里,那黑衣男子已击退好几个武功厉害的蒙面杀手,他的剑招看似简单,实则诡异,一招一式都蕴含着无穷的变化,他细细观察下来,竟鲜少寻到破绽,但看长剑每一次挥落,不管距离远近,必然有人应声倒地,挽起的剑光如流星般,一种极致的快!
不知对上他的剑,是什么感觉?只一个念头,宇昊天便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起来,体内膨胀的内息带起的兴奋,更是让藏在衣袖中的手轻微地抖了抖,不得不承认,那人是难得一遇的对手。
倾雨纤眉一扬,眼中露出一抹深思的痕迹,似看破了他的心思,戏谑地笑问,“怎么?心痒难耐,想上去跟那人过上几招?”
斜飞的凤眸里,挑衅的意味十足。
宇昊天知道她玩心又起,遂不回答,只是大笑着,手中的长剑,风一般刺向凌空偷袭白衣男子的蒙面杀手。那一剑,刺破了那人的胸膛,却余威不减,逼的那人的身体往后疾飞,重重撞到街边的一座酒楼的门梁上,惊起酒楼内大片尖叫声。
“好!宇昊天,千万不许给我丢脸哦!”倾雨看着不断从酒楼内奔逃而出,涌向街头的人群,拍掌嬉笑出声,黛眉笼烟,盈盈晕开涟漪。
“丫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手指轻抚过手中长剑,宇昊天斜剑挑飞一人手中暗器,回身一扬手臂,好气又好笑,“要不,我把剑给你,你来试试?”
“这种体力活当然是你来做,姑娘我若不禁风的,你舍得么?再者说了,咱们俩的约定,有效期可是一辈子。”倾雨朝他暧昧地挤了挤眼,笑得花枝乱颤。
两人的对话毫无纰漏地传到了那白衣墨发的男子耳中,他微微低下头,眼神复杂地变化着,长发在风中飒飒狂舞,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的淡然与平静,如一座千年寒冰雕塑,超然卓立。
倾雨无声掠去一眼,落花依旧,流水依旧,只是人似当时否?
焰焰红痕,花一般栩栩如生,开在倾雨的左脸颊上。然而,那样凝固的一瞬间,漫长的近乎永恒。
突然间,伴着一声裂帛般的轻响,一道白色的风掠过,闪电般袭向出现在倾雨身后,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倾雨顿生警觉,动作却始终快不过那凛冽的剑气,她惊骇地睁大眼,然瞳孔里映下的只是淡淡的虚影。一只修长的手将倾雨拉到身后,白衣男子迅速地探出另一只手,硬生生将那柄直刺她后背的剑折断,然后断剑在空中几个转折,干净利落的在那偷袭之人的脖子上一抹。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倒在地上。那一刹那间,似乎连枝头的繁花,都在一地惊艳的鲜血中,黯然失色。
那时,那墨色长发离倾雨仅一寸的距离,当目光触摸到那双冰冷的墨眸时,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然而视线却不知不觉地停留在那淡漠的唇色上。
这样苍白的颜色,看起来不大正常呢!倾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神情中已不见最初飞扬的笑意,落落忧愁使得那双细挑的凤眸浮起一丝迷离和幽凉的美。
料峭轻寒,随风卷起,扑上白衣男子的衣襟,晃过那双墨眸时,却立刻无声无形无痕,余尽头处一片悠然清冷。
大片秋叶转过,潇潇如雨。一声一声,压抑的低咳自白衣男子喉间溢出,然而他却始终一动不动,双唇紧抿,已然苍白。
倾雨深吸一口气,下颌微微扬起,试着踏前一步,却被抵在肩头的一柄玉笛阻挡,难进分毫,目光一抬,她轻声道:“你不该救我,这是你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错事。”
“救,便是救,何来后悔之言?”白衣男子平静地回答,剧烈的咳嗽声中,他的脸比方才更加苍白,衬的那双墨眸更加清冽。
倾雨猝然抬眸,他离她那么近,咫尺呼吸之间,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清寒似雪,纤尘不染,薄唇如裂冰一般,凉透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