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织梦 第二十三章 暗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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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云桥乃是天阙王朝建立之初,惊云帝为方便南北两地通商,倾尽一半的国库存银,历经五年时间所造,桥基用的是大理石堆垒,入地三丈坚不可摧,桥身则用从长云山上砍伐的千年古木搭建,捆缚着坚固的铁链,可以抗击任何狂风巨浪的肆虐。
惊云桥历经三百余年,一直都发挥着他利国益民的价值,直到天阙历三百零一年,武昌帝征伐西北蛮夷部落时,兵败天澜城。此役是武昌帝征伐史上唯一的败仗,却使惊云桥被西戍各部族联合占领,从此成为西戍国防御天阙征伐最有利的屏障,更为四国分裂制造了契机。
此桥一塌,西戍与天阙两国的领土就彻底隔绝了联系。也因此,在西戍拥地自立国家后,两国便订下契约,不管将来两国关系如何,友好抑或敌对,都绝不能将惊云桥毁坏。
群山逶迤,林色苍翠,沿途不断有清泉瀑布自青崖绝壁之中飞泻而下,在半空中划出道道七彩斑斓的虹弧,将整座出芒谷映照的五光十色,迤逦多娇。
七夜小心翼翼的驾驶的马车,提防着随时从古木巨藤中闯出来袭击他们的猛兽凶禽。车内,君墨寒闭着眼睛,享受着谷中特有的宁静旷远,而静香自打坐下后,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独自倚窗静坐,素颜青衣,清新淡雅,只是目光随着翻飞的车帘不断闪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待到谷口时,眼前景色豁然开朗,碧盈盈的河水自西向东奔腾流去,惊涛拍岸,溅起的水花映着阳光,摇晃出刺目的银光,洁白的云落在河畔山岩之间,看似平静美丽,实则险象环生。便是那巨浪,威力足可以将一只成年的大象掀翻在地,那河水看似波澜不惊,却暗流汹涌。
想到不久之后,龙威军便经由此处返回天阙,一旦惊云桥毁塌,抑或有人占据此桥,不予通行,不但会影响他的计划,而且极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嗒——”似是树叶被踩碎的声音,静香下意识地回头,果然见君墨寒睁开了眼睛,修眉微皱,似是被人打扰思考而不悦。
驾驶座上的七夜早已闻风飞身而出,手中长剑化作一片夺魄黑芒直刺林中一株巨大的奎木。隐藏在奎木之后的黑衣人也是武功高强之人,当破空之声响起时,便举剑护胸,疾步后退。
七夜哪容他喘息,当空一记气吞山河向他空门挥剑斩去,带起的剑气震落飒飒的枯叶,黑衣人侧身闪过这凌厉的一剑,将内力灌注于双掌击向七夜的后背。
经由慕容幽煌那一战后,七夜不敢再大意轻敌,凌空跃起,反手执剑,削向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眼疾手快,右脚勾住地上的一根藤蔓,借此收回俯冲之势,双掌在地上一拍,又借力弹跳回奎木之上,从他眼中掠过的诧异来看,他似乎也没料到七夜的身手竟是如此不凡。他既不恋战也不怯战,在空中大喝一声,手握长剑旋身一划,击落无数飞叶,视野之内,只见落叶纷飞如雨,层层碧绿荡开,再难识对方身影。
七夜心系君墨寒,只想速战速决,奈何黑衣人对此地明显异常熟悉,利用林间复杂的地势与他缠斗不休,颇有猫戏老鼠的味道。
看着林间翻飞游走的两道黑色人影,君墨寒突然无厘头地感慨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香儿可愿意陪朕下去走走?”
静香面露不解:“眼下离开马车太过危险,如果皇上真想散步,且等七夜回来,奴婢誓死奉陪。”
“只怕他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君墨寒漫不经心地一笑,并非他不相信七夜的能力,只是迟迟不见其他刺客,足可见对方乃是调虎离山。既然对方这么有诚意,他理当不该辜负了人家的良苦用心。
静香闻言略有诧异,方要起身相询,便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长剑正架在她的脖子上,目光往君墨寒脸上一掠,却见他一脸平静,好像早已料知此事,轻轻一咬红唇,她蹙眉移开视线。
“君上便是天阙如今的皇帝?”来人话一出口便是十分不屑的语气,露在黑纱外的眼睛更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君墨寒。
“看阁下如斯装扮,可是山野强人?”君墨寒轻挑眉梢,笑意如远山林色,一派悠然,“只是不知阁下是劫财还是劫色呢?要是劫色,在下可只有这一个贴身丫头,着实舍不得,要是劫财,我这马车里琳琅满目,阁下尽管拿去。”
“废话少说,我家主人要见你。”黑衣人皱了皱眉,目光紧锁君墨寒,双眸涔涔透着寒意,显然对他的冷幽默不感兴趣。
“真是不解风情!”君墨寒故作受伤的举扇遮面,看他如是风度翩翩,一脸无害,却无人识得他微笑背后深沉的算计,比之鹤羽殿中,那女人淬毒的心机,可谓是各有千秋,秋毫不让。
静香一时间五味陈杂,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藏在袖中的軟剑放下,不料黑衣人刚往前踏一步,便见君墨寒脸上的笑容一滞,眸心波澜轻漾,一道锐芒骤现,直射心魂。
黑衣人亦是为之一怔,手中利剑往外一递,加重语气:“不要轻举妄动!我手中的剑可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阁下何以见得在下便会懂得怜香惜玉呢!”君墨寒闲适浅笑,折扇轻摇,送出缕缕清风,将额间墨发吹的飘摇浮动,愈发显得那容颜温润如玉。
“那君上是不肯跟在下走了?”黑衣人眉心倏紧,目光直刺他眼底,而君墨寒依旧云淡风轻地含笑凝注,仿佛面对的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故友。
静香已经明显感受到利器身上独有的寒意,她微微垂下眼睫,姣洁的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柔弱,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滋味悄悄蔓延,似极了原本生机盎然的森林顿化沧海桑田,从十年前第一次相遇的那刻起,她便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她遥不可及的梦,可是她不知道,所谓的爱恨情仇,从来都是由心不由己。
此刻,她看着他脸上露出淡淡愉悦的笑容,仿佛是在玩弄着一场精彩的游戏,那种闲散,那种淡然,无疑如一柄利剑,直插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