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是被自家的爆竹给吵醒的，他们这里的风俗是关门前要打爆竹，早上开门还要打一次爆竹，而且这除夕晚上的关门很重要，爆竹都是很长的那种，包装好了比脸盆还要大，要响好久。
    旁边的周逸大概也是刚被抱走，被窝里都还是暖的。周牧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十一点四十七，他睡了四个小时了。可是还是没有顾皓的电话，短信也没有。
    难道他的手机停机了？应该不会吧，这种时候，应该准备好的呀，再说顾皓总是一次就交很多话费，这种可能性不说没有，但总是很小的吧。
    窗外的爆竹终于响完了，周牧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家里人都睡了。他们家并没有守岁的习惯，顶多也就比平常睡得晚点而已。
    远远的还有别人家传来的电视声，在风里模糊不清，周牧竖起耳朵细听，是一片热闹的音乐声，大概是新年晚会正酣吧。
    周牧又把手机按亮来，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了。顾皓到底是有计划还是忙得没有时间，或者是家里正热闹，忘了要和他打电话？周牧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皱了起来。
    三分钟很快又过去了，周牧再也忍不住，山不来就我，就换我去就山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有不舒服的感觉，平时顾皓的电话打得很勤，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短信更是随时发过来，周牧一会没有开手机，就会有好几条未读短信。而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连一条短信也没有。
    翻开通讯录，顾皓的号码就在第一个，按下。
    有来电，周牧笑了，是顾皓。
    “牧牧，新年快乐。”顾皓的声音里藏着笑意，周牧听着却鼻头发酸，这是他等了一整天的声音，心里忐忑起伏，终于叫他等来了。
    “新年快乐，顾皓。”周牧努力把声音放得平稳，奈何心里实在是震动，尾音还是颤了。他原以为顾皓会在十二点给他打电话，可是没有；那就换他打过去吧，又来一个可是，顾皓的动作比他快了那么一秒。而就是这一秒里，他被轻易的感动了。
    “牧牧，你是太感动了吗？”顾皓总是很细心，他听出了周牧的情绪。
    “才没有，你这么晚才给我打电话，我有什么好感动的。”周牧嘴硬。
    顾皓笑着说：“这还晚啊，我是今天最早的啦，我可是数着时间给你打的电话。”
    “是吗？那你怎么晚了一分钟？”周牧假意不信。
    “晚了一分钟，不可能，我的时间是标准的北京时间，是你的表快了吧。”顾皓急急解释，又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就晚了一分钟，你一直在等我，是不是？”最后三个字已经用的是笃定的语气，“你是不是也会给我打电话？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先打给你的话。”
    周牧被顾皓一连串的话说得没了声音，顿了一会，想反正已经被顾皓知道，那就说吧。“是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手机都拿在手里了。”
    顾皓听了哈哈笑出声来，“是是是，我就知道牧牧也很想我吧。”还没说完又笑了几声。
    两个人在暗夜里忽东忽西地闲聊，窗外忽然一声炸响，噼里啪啦的爆竹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微红的火光透过外层镂空的窗帘照进来。周牧听不清顾皓的声音，外面已是一呼百应，到处都是爆竹的炸响，也没法找个清静的地方，于是只好对着手机喊：“顾皓，新年快乐。”顾皓在那头还说了什么，周牧没听清，挂了电话。
    爆竹一时半会打不完，这是第二天开门要打的爆竹了，越早越好。
    周牧听着此起彼伏的声响，淡淡的硝烟味弥漫进来，没有觉得嘈杂难闻，倒觉得像是新年里的开篇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