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捂着微微发热的手机躺好，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这通电话打得够久的了。他把手机关机，在枕头底下放好，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可是睡了好久，还是没有睡着，窗外的虫鸣越来越大，一声一声像是响在耳边一样。周牧翻了个身，脸朝着窗外，窗外的微光让他不自觉地睁开了双眼，他看着从薄薄的窗帘透进来的月光，把窗棂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到地上。好久以后，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睛给睁开了，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顾皓的声音容貌。
    白天一整天都在和小家伙玩，之前又是和顾皓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这会真正安静下来，他居然有一种不习惯的感觉。不习惯很久见不到顾皓，不习惯睡觉的时候侧头看不见顾皓，不习惯在寂静的夜里细听下来只有自己的呼吸。他想，他现在很想顾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想。虽然这听起来有点矫情，一个男生，大晚上的发现自己在想另一个男生，怎么说都让人觉得奇怪。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很想啊，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了，甚至是分开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了。
    周牧躺了好久都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下床，学古人站在窗前赏起夜景来。
    今夜的景色实在漂亮，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地上的白雪一片亮堂。院子里的物事都看得很分明，不过大概是月光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院子里的那些东西看起来比白天好看多了，连脱了很多石灰的院墙都有了一种古朴的韵味。再往前看，是一大片菜园，周牧在里面找着了自家的，离得有点远，周牧看不清里面种的是什么，只看见一垄一垄的黑影，大概是白菜萝卜之类的，冬天也没法种出多么与众不同的蔬菜。
    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又才下过一场雪，夜里温度降下来，即使在屋里，也还是很冷。周牧又站在窗前，丝丝的冷风从窗缝里溜进来，站了一会有点受不了，他本来就是畏寒的体质，再看了一眼窗外，就转身钻回了被窝。
    可是躺在被子里依旧睡不着。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被子枕头都是刚晒过的，扑面一股阳光的味道。周牧直把自己捂得憋不住，才侧趴在枕头上，他恍恍惚惚地想，这像是顾皓的味道。
    其实远在A市的顾皓也是睡不着，本来嘛，平常也不会这么早就睡觉的，现在宿舍就他一个人，安静得过分，他又跟周牧打了那么久的电话，心情还在起伏一时不能平复。
    耳边又响起周牧最后那句模糊不清的“我爱你”，想也知道，他的牧牧一定是满脸通红地说出这句话的。
    有时候顾皓回想起来，也会觉得有点奇怪。像周牧那种看起来有点冷清的人，虽然模样很好，但怎么看还是循规蹈矩的那种人。他原以为他要努力好久才会有成果，没想到周牧几乎是很轻易地就和他在一起了。这虽然让顾皓欣喜，但是未免少了追逐的乐趣。
    他是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向的，当时很惊恐，不过后来也就习惯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控制的，即使不喜欢女人，即使他爱着男人，但是他也是和大家一样，长大以后会娶妻会生子，会和平常人一样组建一个家庭，稍微不同的是他会有同性的情人罢了。
    现在他和周牧在一起，是在预期中的事情。
    T大今晚的夜景同样漂亮，时间还不晚，校园里的路灯都还没有熄，顾皓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热闹声响，想着周牧，又无声地笑了。
    这一夜，两个人都是在想念里入睡的。很久以后，想起来，还是觉得这样的时刻这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