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皓没有考试，帮着周牧最后整理了会，就送他去了火车站。
    接近年关，到处都是熙攘的人群，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人堆里穿来挤去。还好周牧的票是早就买好了的，不然还不定得排队到什么时候呢。
    候车室里嘈杂得不得了，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顾皓看了看，离发车还有半个小时，也没有座位可以坐了。他拉着周牧走到角落的位子，把行李箱大横放在地上，“牧牧，你要不要坐会？”
    “不用了，就站着吧，待会还要坐几个小时呢，想站都站不了了。”周牧摇了摇头，他已经有点受不了了。候车室里开着暖气，倒不冷，但是这么多人挤在里面，味道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周围又都是嗡嗡的说话声，小孩的哭闹声，连成一片，偏偏站在他们前面的一位中年大叔还在抽烟。周牧觉得快要窒息了，巴不得现在就检票上车。
    “那我们站一会好了。”顾皓也不好受，他家就在临市，来去都是乘长途大巴，要不就是有车接送的，还没有受过这份罪。“你要吃什么吗？我去买点东西带车上吃吧。”顾皓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大包大包的行李，手上提着很多写着A市特产的包装袋，周牧却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关切地问道。
    周牧仍旧摇了摇头，他现在很不好受，哪还想着吃的呀。“顾皓，不用了，我不想吃。”他微微侧了身，把头靠在顾皓的肩头，眯了眼睛打量周围。
    每个人都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即使在这样拥挤的候车室里也没有使他们的喜悦受任何影响。是啊，快要过年了，这些大多数都是来A市打工的外地人，辛苦一年，难得这么一个年假可以回阔别已久的家乡去，怎么能不高兴呢。
    周牧吸吸鼻子又皱皱眉头，他应该也是很高兴的，离开家也有半年了，晚上睡觉都好几回梦见在家吃饭。可是，心里又有点舍不得，这个寒假比以往的寒假都要长，他要很久不能看见顾皓了。
    广播里终于响起了检票的提示音，人群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周牧从裤袋里拿出早就买好的车票，小心地捏在手里，随着人流慢慢往前移动。顾皓走在后面帮他提着箱子，一边虚扶着他的腰，小心地护着他，人实在太多了，有些人急躁地在队伍直往前挤。
    周牧把票递给检票员，崭新的车票被剪了个小小的口子，又递还给周牧。他回过头从顾皓手里接过行李箱，还抬头对他笑了一下，说了声再见，就越过检票口进到里面去了。
    顾皓是没有票的，今年的票查得特别严，顾皓被拦在了外面。
    周牧随着人流往站台走去，临下楼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顾皓还站在人流里看着他呢。四周的人都在走动，只有他们两个是静止的。周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演电影的感觉，觉得这样的分别实在是很煽情，眼睛里不自觉的都有点模糊不清了。顾皓抬起手向他挥了挥，嘴巴也开了又合，周牧站得远了没法听清，不过应该是再见吧。
    队伍都快走完了，顾皓的表情也着急起来，周牧终于也抬起手臂向着顾皓挥了挥，“再见，顾皓，明年见。”他轻轻说，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下完楼梯火车已经停好了，大家又都争先恐后地往窄小的车门里挤。周牧找到第七节车厢，站在一旁，等所有人都上去了才提着他的行李箱上了车。并不是周牧绅士礼让，他只是不喜欢这样做，早晚都是要上车的，何必累死累活地往上挤。
    候车室里的人多，车厢里的人好像更多了。过道上全是人，周牧几乎都不想穿过长长的过道去找属于他的那个座位了。
    好不容易挤到了49号坐，周牧放好行李把自己安顿好，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是个靠窗的位子，从窗户向外看去，还可以看到一些晚点的人急急忙忙地跑过去。
    抬头环顾四周，他边上坐着的也是男的，看样貌还是个大学生，不过长得很有气势，也很高大，老成在在的，周牧又不敢确定了。对面的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看起来有点疲惫，大概不是在A市上的车。看着过道了挤得满满的都是人，周牧还是不住的庆幸，他可受不了这样和别人挤在一块。
    坐了一会，火车就慢慢地开了，接着就快了起来。周牧一直盯着窗外，他看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快地从眼前掠过，不一会儿，A市的火车站就看不见了。再后来，房子慢慢变少，窗外整排整排都是红的白的夹竹桃，在十二月的寒风里依旧开得热烈。
    车厢里味道照样不好，人那么多，又是半密封的环境，还有那些味道刺激的零食和泡面，周牧快被熏着了。这是他第二次坐火车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比第一次难受很多。对面的女孩几乎睡在她男朋友的怀里，身上盖着一件男士的大衣。周牧看着，忽然很羡慕。
    要是现在顾皓也坐他旁边就好了，他就也可以靠在他的肩上睡觉，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想起顾皓，又想起刚才的分别，现在来回想，周牧就忍不住有点感伤，觉得他们的分别似乎太仓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