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只想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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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麒雌麟,故,皇帝的寝宫名为“麒明殿”,皇后的寝宫为“麟然殿”。
此时,百花飘香的麟然殿。
张着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已经十岁的麒泠躺在靠近窗户的床榻上,偏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不知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想。
他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小孩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从出娘胎的那一刻起就有记忆,还因为自己心中的一片空白。
直到现在,他都依稀地记得冰凌看他的第一眼,那是混合着惊喜、快乐、慈爱、满足等等复杂情绪的一眼。
可是,五岁之前,他对这个生他的女人,没有任何感觉。
即使她对自己很好:无论喂食还是清洁都是亲历亲为,从不借他人之手;或者用冰冷,但是温柔的声音读书给自己听;还有每当他半夜生病,总是彻夜不眠地照顾一宿……
无论那个女人对他再好,麒泠对她还是没有一点异样的情绪。
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活着,活着,是为了什么。
也因为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所以,他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五年。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一直冷静的女人在他一次中毒快死掉的时候,突然发狂地冲着老天质问,在狂风暴雨里,赤裸着双足,无力地在雨中撕心裂肺地痛哭,或许,他在那时就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那一夜之后,他不再去想为什么会活着的理由。因为为了这个叫做母亲的女人,他开始尝试接受这个世界,不再无动于衷。
现在的他能走会动,但是身体先天不足,加上那次中毒之后,御医说他活不过十五岁,因此,他也成为麒麟皇室近千年来第二个不必接受学习训练的皇子。
可是,不喜欢动弹的他,除非被母后和弟弟带着出游,不然一天都会呆在麟然殿他的大床上看天空发呆。
“哥哥!你又躺到床上去了!”
学完骑射回来,小麒泠半个时辰出生的二皇子麒峣,踏进麒泠的寝室,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哥哥又躺在床上不肯动弹,于是不满地说道。
除了特殊情况,每个皇子皇女在七岁之后都必须离开自己的母妃,搬到皇帝亲赐的宫殿,学会独立。
已经十岁的麒峣,早就搬出麟然殿,住在皇帝赐下德“峣德殿”,而被太医诊断活不过十五岁的麒泠,皇帝怜其体弱多病,特准可以一直住在麟然殿,由皇后好好照料。
听到麒峣不满的叫唤,麒泠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转过头,看着他,然后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起身的麒泠没有其他的举动,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床边,看着麒峣不语。
习惯了自己哥哥的温吞和沉默,麒峣走到麒泠的床边,替他整理好有些散乱的衣着。
接着伸出手拉住麒泠一向冰冷,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号的苍白右手,带着他走出房门。俨然一副自己才是兄长的模样。
明明自己才是晚出生的那一个,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麒峣总是习惯牵着自己哥哥的手,学习着怎么保护他。
五岁之前,他对自己的哥哥唯一的印象,就是整天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可以不用学习那么多烦人的东西。
那时他还天真地想着,要是自己是哥哥该有多好啊。
不曾想过要和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人有多少交集,麒峣虽然知道麒泠的身份,可是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还有一个共同血脉的兄弟存在。
直到那一天。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糕点里会有毒,在哥哥突然伸手抢走他正准备吃下的糕点时,他很生气,要不是被一直没有动弹的人,突然动了这个事实吓到,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让他抢走那一块绿豆糕的。
可是他还来不及把自己的愤怒表达出来,刚刚吃下糕点,被他愤恨的哥哥,却突然大口大口地吐血。
麒峣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认真地看自己哥哥的眼睛,会是在对方濒临死亡的时候。
无喜,无怒,无悲,无惧,那是一双完全没有波澜的眼睛,即使面对死亡,它也不曾改变过。
愣愣地看着麒泠在床上痛苦,那一刻的麒峣耳边听不到周围混乱的声响,脑子里只有死亡和那一双眼睛的存在。
他,是我的哥哥,他,现在快要代替自己死了。
死了,就是不会再看到他,不会再羡慕他可以这么悠闲,不会再嫉妒母后对他的关心比对自己的还多,所有的糕点和糖果都是自己的,再也没人会和自己抢……
虽然想到了许多好处,但是麒峣的眼泪不知不觉出卖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爬满了他精致白皙的小脸。
在扑到麒泠身上哭喊的那一刻,麒峣清晰地认识到,原来麒泠一直都在自己的心中,麒泠的死活他自己并不是无所谓的。
被抵到自己唇边的温热糕点惊醒,陷入五年前回忆的麒峣回过神来,笑着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糕点。
看着坐在放了软垫的石椅上的麒泠,安静地吃着母后亲手做的玫瑰软糕,麒峣因为那一段回忆而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不管过去如何,现在,你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