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解雨阁 第12章 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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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翌日的寿宴表演,商几慎重其事地早早结束了表演,换下繁复的舞台服装,卸妆梳洗,保持状态。但妆卸了一半,便听见急促的敲门声,仿佛要把这木质的门棂敲碎似的。
“来了,来了。”正在铺床的惑心别过头,答应着。快进几步,拨开门闩,只见蓝熙面色土灰,如见魑魅,着实吓了一跳。
一边的习名也闻声而来,关切地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宫姑娘,宫姑娘——不见了。”
“什么!”商几拍案而起,尖声质问道,“你们怎么照顾宫蕾的,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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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清大梦初醒,显得有些疲沓,朦朦胧胧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遇到李公子,宫姑娘就跟着他走了。但上灯以后,姑娘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找李公子询问。可是李公子说,他早回来了。宫姑娘——”说着说着,蓝绪就哭泣起来。
阆清忍住心头烦躁,问道:“都去哪些地方找过了?”
“姑娘平日里去过的地方都找了,李公子也派人去找了。”蓝绪边哭边道。
阆清有些急火攻心地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许久,才勉强道:“再多派些人手,商几,你跟宫蕾平日最为亲好,再想想看,还有些什么去处?”
“清娘,别急坏了身子,这事本就不该跟你讲——”商几安抚了阆清几句,“我这就亲自带人去找,没半个时辰给你通报一次。小荷——”
“哎——”竹小荷应道。
“去跟吹月和绛红讲,让她们今晚多担待,别说是什么事。”
“好。”竹小荷领命而去,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做事还算稳当,她心里清楚,这事如果让她们知道,解雨阁今晚就不能安生了。
商几自己带了一行人沿着汴河一直向下游寻去,一行十几人举着火把簇拥着“衣冠不整”,仅用红色风衣挡住寒风的商几,边走边喊,希望一切没有预料的糟糕——商几在心中默默祈祷。
第一个发现宫蕾的,是习名。
那时候的宫蕾衣不蔽体地蹲在树角,洁白细腻的皮肤就这么暴露在明亮的灯火之下,触目惊心的红色抓痕在她的身上纵横交错。而最让众人惊恐的是,她几乎赤裸的大腿上,暗红的血流分成几纵,缓缓流下,染湿了满地的青草。宫蕾面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漆漆黑夜,像是丢了魂似的。
还是商几第一个反应过来,命令众人避过头去,自己则取下披风将瑟瑟发抖的美人儿包裹起来。环抱着宫蕾的时候,商几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睫毛上抖动的泪珠,更能够感觉到她战栗的身躯。不由得,商几自己的眼睛也红了,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她们是从后院入解雨阁的,宫蕾不能再受打击了。虽然,宫蕾的名节算是毁了,即便商几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众人将今天看到的一切彻底忘记,但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但是,商几还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捍卫宫蕾最后一丝尊严。
“快快快——”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后院幽静小筑的房间,蓝熙护着商几和习名,将宫蕾让进了屋子。
不多会儿蓝绪也拿来了干净衣物,又不多会儿,干净的热水也烧了出来,临时搭建的浴室也收拾停当。
痴痴的宫蕾面如死灰地被送进木桶,直到众人退出房外,她才嚎啕大哭起来。明亮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宫蕾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今天一天,就像做梦一般,先是跟李尧重归于好,去挑选成亲的当天的首饰;然后被人迷昏放倒,醒来时几个猥琐的男子已经先后将那猥琐的所在在自己的身体里挤压过一番了。她想过死,但是身下的疼痛让她无法站立起来,即便这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对于浑身瘫软的她也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她想过报复,但是细细一思量,发现这桩阴谋的设计者,很有可能就是李家的长辈们。她不能伤害李尧,自然不能伤害他身边的那些人。她该何去何从?有谁可以告诉她?!“啊——”凄厉的尖叫穿透夜晚寂静的长空,刺伤了商几早就为她而伤的心。
“我好像听见宫蕾的声音——”阆清神色恍惚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曹醇亦强行摁下。
“清娘——”门被推开,满头是汗的习名气喘吁吁地告知了一切,闻言,本就身体虚弱的阆清,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曹醇亦的怀中。
竹小荷也大惊失色,拽住习名反反复复问:“真的么,不是真的吧,宫姐姐那样的好人,不会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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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小宫,我可以进来么?”说话的是面色惨白的阆清,最近她恢复得还不错,但是,经此一事,毕竟还是深受打击。曹醇亦把她救醒后,就拦不住她了,只能陪着她来看大受打击的宫蕾。
商几总听不见屋里有动静,心中担心得很,却不敢贸然进去,触及她的伤心处。见到阆清到来,如蒙大赦,抱着阆清的胳膊,恳求道:“清娘,救救宫蕾吧,救救她吧。”她眼中盈盈有泪光,她是不爱哭的,她自十二岁跟着阆清,哪怕练舞练得再辛苦,脚底起泡,骨节错位,阆清都没有见过她流半滴眼泪。
阆清心头酸楚,疲惫地点了点头,示意蓝熙、蓝绪破门而入,又示意商几扶着自己进去,小荷太小,还不适合看到这样的场景。然而,一进门,所有人都惊呆了——面上脂粉浓浓的宫蕾一身整齐的白色裙衫,长发盘成嫁娘髻,上头用之前染血的细碎布片叠成的小花点缀,看得人骨子里透着凉气。她手中一刻不停地折着红花,一朵两朵,放在铜镜前头,漫无目的地散放着。
“咳咳咳……”阆清胸口一紧,口中漫出带着甜腥味的血水。她偷偷用白绢拭去,这才抖擞精神,轻轻走到神色恍惚的宫蕾身后。她伸手顺了顺头发,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帮宫蕾梳理着垂下的油光蹭亮的发丝,如即将嫁女儿的母亲一般,温柔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