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二 没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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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墙坐好,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还真有人喜欢往枪口上撞。我不知是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怀疑他此来的目的。他在这种时候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来干什么?狠狠嘲讽我一番,或是来承受我的怒火?
所有的恨憋在心里可真不好受。可在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刺痛。
失忆前和失忆后的一幕幕交织着,我看见他从前的绝情手段,也看见他之后的愧疚体贴。我突然意识到,我也许,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的爱。我一直,都是作为他的敌人或是补偿的对象。
我垂下头,不再与他对视。不知是恨是痛,在心里苦涩地蔓延。
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刺眼的白光争先恐后地钻进来,犹如射入门内的一道道利箭,快要戳瞎我的眼睛。
我反射性地躬身闭眼,双手捂住脸,不适应的光线让我的眼睛刺痛到想流泪。只能从一点点张开的指缝间观察面前的人。
多么相似的场景,多么讽刺的场景,多么熟悉的,场景。在我的回忆中,原来我看的最多,记忆最深的,就是这个景象。我失忆后,第一次见到他,就是这样——他背逆着漫天而下的光线,看不清五官,只留一个修长美丽的轮廓,像一个天使。
而我,似乎从来都是邋里邋遢地面对这美好的景象。这一次呢,是一个穷寇,一个困兽。连表达愤怒,都是徒劳的。
在同一个地方跌死两次,还有像我这么蠢的人吗?为什么每次我付出了信任,都只换回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似是看到了我的不适,他立刻关上了门。黑暗笼罩了这个潮湿寂静的像古墓一样的囚室。我应该先说点什么的,可岩浆一般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滚,可能是烫伤了我的声带了,我竟然无法吐出一个字。黑暗中,一时只有双方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很想说点什么,表达我的愤怒也好,失去控制的辱骂也罢,只消让我说点什么。总之不应该是如此沉默。仇人相见,应该分外眼红的不是吗?可是我却像骤然失了声的哑巴一样。肚子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在横冲直撞,却只是哆嗦着嘴唇,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永远都只剩跨不过的沉默。
我不应该再有爱。我曾经以为拥有过,心存一丝侥幸。多少次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一次,我的运气应该不会差到这个地步,老天也会原谅我。可遗憾的是,它让我狠狠死了一次。连老天爷,也告诫我,不要这么愚蠢。姚映雪这样的女人,都不一定会相信爱。
我应该把他们都斩尽杀绝!
一声熟悉而轻柔的呼唤,打碎了一室的沉默:“萧萧。”
我瞬间捏紧了手中冰冷的铁链,没有出声。五年了。五年的遗忘、愤怒、痛恨,只这一个名字,就揪住了我的心,那么紧,缩成一团。
“叫我萧萧吧,以前妈妈总是这么叫我的。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叫了。”
“那,我不客气了,萧萧。”
这是什么?大概是我上辈子说过的话吧。久远到已经模糊不清的言语画面在脑海里回荡,告诉我,曾经的爱,和我以为可以抓到手的快乐。那些欢笑,现在听起来是多么的刺耳和荒谬。
假的,都是假的。我们之间哪有什么欢乐可言,只不过是我的妄想而已。我曾说过,你可以叫我萧萧,可是,你自己把它丢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表情显得轻蔑又不屑,抬起头对他说:“警官的记性好像不太好啊。我怎么不记得,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他终于没有再伪装。幽暗的眼眸晕开了一圈又一圈的忧伤,还有那一点点,依恋吗?他对我,也不是全然无情的吧?我恨恨地别开头。这种时候了,我竟然还是无法放弃期待。一个眼神,就轻轻松松地戳到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有些不忍。
我恨这样的他,更恨这样的自己。他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制服我:“有何贵干?”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来看看你。”
“怎么,想来欣赏自己的敌人落魄到什么程度了?”
“不是的!”
“那么,我明天就要被枪毙了?”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说话,为什么总是要一再误解我的意思?”
“哦,我误会了?你只是想看看我?那还不简单,等我进了监狱,你可以申请外调,这样岂不是天天都能看到我了?”
他咬了咬嘴唇,半天没有说话。
“这个地方,是临时的,明天还要转移。我是说,如果你生气的话……”
“你会怎样,给我撒气?”我抬手示意手上的铁链:“如果没有这个,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我可不管这是哪。”
“我知道。”他又低了头。过了一会,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我想让你知道,我是……”
“‘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但是我的职业让我很矛盾’对吗?”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有些不可置信:“不要再对我炒冷饭。一次两次,我会上当。但是,事不过三。”突如其来的,痛快的成就感。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明过,他要说什么,我都可以猜到。
看着他难得丰富的表情,我很想大笑:“我说对了,不是吗?永远不要再对我表达你的真心。我不会接受一个杀了我唯一亲人,害我家破人亡的人。况且,你那颗所谓的真心,只不过是包裹着背叛和谎言的糖衣炮弹。”所以,我不需要!如果非要到这种时候才能说出口,如果开始既是结束,如果爱的代价如此沉重,伴随着杀戮、欺骗和背叛几乎压垮了我们两个人,那么,还要它做什么?
他垂下了肩膀,似是自言自语:“没有办法了?”
竭力忽略那种连我都感染到的悲伤,我发出一声轻笑。
“我以前也说过,如果你愿意,可以杀了我。”
我颤抖了一下,盯了他半响,糊里糊涂的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记忆中的他稍显冷漠。可现在的他改变了,言语中会不时泄露出情绪。可我不能软弱,我错了一次又一次,已经没有时间了。
“杀了你,不,那不是没的玩了。背叛我的人,没有资格死的那么痛快。你还记得姚呈洁吗?如果我还有幸能够出去,你会有机会了解我的手段。现在,请你转身,出去后别忘了把门关上。去好好地享受庆功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