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问安时，皇后面色不对。她没说的意思，我也就没多问，瞅着她肚子一日日大起来，精神懒倦，不好意思多多打扰，她动作不便，叫我携了疆儿玩耍。婆子到后方抱孩子，等待中门廊下逶迤进来一位佳人。容颜娟秀，瞧着比皇后还小上几岁，寸步金莲挪进屋子。
    “臣妾给皇后娘娘，阴贵人问安。”
    皇后神色犯怒，翩然端坐于正堂半分没有开口的意思。无疑今日的状态拜堂下那位所赐。
    佳人不慌不忙再次报来：“臣妾给皇后娘娘，阴贵人问安。”
    “起吧。”
    “妹妹怎么称呼？”
    “回阴贵人，臣妾许姓，昨儿封了美人。”许美人怯懦低语，脑袋都要埋进毡毯里去。
    “妹妹坐吧，我就不叨扰皇后娘娘同妹妹话语。”将她扶起，从婆子手中抱过疆儿福礼告退。
    晚时文叔来过，抱了疆儿又摸又宠，好不欢喜。才坐了一会儿，又被政事拉走。这几日分外繁忙，天下初定，各地界起义不断，拥兵割据正值猖狂，蠢蠢欲动反叛之心昭然若揭，着实令人烦心。
    夜里刚睡下，他踱步而来，携着冬日天寒地冻的冷意，而且唤人掌了灯。平日他半夜里来怕吵醒我，通常在黑暗里从不点灯的。光晕把他脸庞冰冷的弧线映出坚毅，铁青的面色在烛光下更显沉黑。
    本来实在不愿意出被窝，见了笔直伫立，火气连天的皇帝，我还是乖乖爬出了被窝。“大半夜的同谁博了一架？瞧瞧，连整日蹙在一块儿的眉毛都气直了。”
    “这个皇后成日找些麻烦，左右给孤王找不痛快，自己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想怎样！”
    皇后？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白日那个我见犹怜的许美人。
    “许美人我见过，当真是花容月貌，谦卑有礼，怨不得皇后置气。”我一句无心的解释，却成了文叔的玩笑，“你二人还真是同仇敌忾，连这个也妒忌。”
    “才懒得妒忌！后宫佳丽三千人，若是整日为这些争风吃醋，只怕这辈子我都要泡在醋缸子里去了！”我抱住文叔的脖子，脑袋凑到他耳边，轻声言语：“你才没有那个魅力！”
    “哦，这么说是孤王这些日子冷落了丽华？”他一双眸邪肆地扫过来，吊起着眼角处滑出魅惑的弧线，目光不再清朗明亮，唇角飞出一抹嬉笑调弄，薄唇轻起：“今晚让你好好想想我的魅力……”
    迷迷糊糊被他送入疯狂的顶端，一次又一次迷失在他制造的幻境中。当我终于嗫嚅地扑进他温暖的怀抱，整个人像一团棉花，瘫软无力再也不想动弹。他细细亲吻我汗湿的鬓角，指尖同我散乱的发丝纠缠不休，好不餍足。
    “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他把我密密抱住，半是紧张半是试探。
    “……嗯。”心情骤然低落，他是想起了疆儿吧，想起了我同疆儿玩乐时的笑颜。
    “那……我尽力？”呃……怎么说到这个上面来了……红晕从额头直到脚趾，羞涩地埋头往他怀中钻了钻，不知道回答什么。
    他倒是乐了，低声笑着，格外精神振奋。手又开始不安分地乱摸一气，四下陷入安静的同时呼吸跟着浓重起来，借着月光看着他渐染情欲的黑眸，我心尖一颤，舌头都跟着打卷：“别，别……我真累了。”
    “最后一次。”声音暗哑。密麻的吻如雨点般涌来，他用热情带领我走入幸福的地界。爱情狂潮汹汹而来将我们彻底卷入……
    意识逐渐回来时候听到鸡鸣声。
    第二天整个后宫几乎传遍了皇后昨晚同皇上闹了脾气的事。我去问安的时候皇后眼睛还是红肿着的，昨天必然哭了许久。
    “姐姐你瞧，他要是肯好好同我说说，我岂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不过问了几句就气了，难道我还比不得那个许美人不是……”
    “妹妹说哪里话，为这点事伤心可犯不上，妹妹是万人之上的荣华，若是与她怄了气可不显得咱小家子气。”我软言细语劝着，她倒也听上几分，却还是一副泪眼溟濛的模样，不耐烦抱怨着：“倒不是气了别的，昨儿那许美人口口声称自己有了身子，姐姐倒是没见那股子狐媚劲，真真让人恶心！”
    有了孩子倒是在意料之外。昨晚的闹剧怕就是围着孩子借题发挥的。自那孩子去了以后，宫里对“孩子”二字变得格外敏感，皇后指着孩子闹出点动静，怎的就势必料定我“看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细细摩挲指尖的白玉扳指，话点到为止，戏也是演足了，唤了婆子回去歇着。
    既是演戏，做足了戏份自然最好。不过是求些动静，皇后喜欢，我们岂有不奉陪之理……
    一屋子的侍者看着，我心一横，醋意大发地夺下文叔进食的玉勺。“还吃呢，许美人有了身子都不告诉我，要不是皇后娘娘，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他一时看不出我演的哪一出，随口答道：“昨日不是告诉过你……”凑近我耳边，眉目逗弄：“我尽力嘛。”
    我佯装愠怒，推开他欲抱我的手，挖了满满一勺的清粥喂进他嘴里：“喝你的粥！”我起身进了内殿，他倒是无恙，心安理得喝起他的粥。
    明日宫中就要传“阴贵人醋意浓重，帅皇帝懒得理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