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秋水已经醒来，夜苍寒果断放下手中的工作，疾步向秋水的寝殿走去。
    这屋里的景致，屋里的香味与药味，夜苍寒都再熟悉不过了，秋水昏迷的这些日子，他每日都要来看望好几次，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走进这间屋子，眼中总是带着莫名的脆弱，背影孤寂。
    “水儿，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缓缓走近的夜苍寒轻声问道，看着终于醒来的秋水，脸色还很难看，额角汗珠密布，头发一缕一缕的紧贴着额头和鬓角，全身都瘦得可怜，手上的指节清晰可见，这样子让夜苍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生怕打扰了眼前虚弱无力的小人儿。
    熟悉的声音……闻言，秋水内心一颤。
    缓缓抬起头，看向走到自己床榻边的人，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眼神，忽然，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泪水不断从眼中涌出，虚弱而略带嘶哑的声音自口中发出：“爹——爹爹——”。
    “水儿，水儿不哭，爹就在身边。”夜苍寒俯身坐在床榻边，伸手轻轻将秋水拥进自己怀中，眼中带着众人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怜惜。
    “爹爹、爹爹——”秋水一边哭着一边呢喃，一直恐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小脑袋深深埋在夜苍寒怀中，“水儿、水儿做了好可怕好可怕的梦，好长好长，红色的，全是血红色的……只有我一个人，怎么都逃不掉，我害怕极了，水儿、水儿以为再也回不来了……”秋水断断续续地说着，回想起那修罗场一般的梦境，脸上不禁露出恐惧之色。
    见秋水这个样子，夜苍寒伸手抚上秋水的头，试图让这受伤的心灵渐渐平复下来，感觉腰间的小手抱得更紧了一些，夜苍寒心头又是一紧，暗暗想着：以后决不能再让水儿受到这般伤害！若是有谁再敢心怀不轨，他必让其生不如死！
    “水儿，已经没事了，已经回家了，不用害怕，爹就陪在你身边。”夜苍寒轻声安慰着。
    “嗯，爹爹——，之前的事……我记得……”因为睡了太久，大脑里还是一片混乱，但是，有些画面，被异常清晰地定格在脑海中，“爹爹，是不是死了很多人？莫东……莫东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还有、还有小羽他们，苍澜他们……”他们都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秋水低垂着头，不敢看夜苍寒，生怕随便的一句就让自己崩溃……
    夜苍寒将秋水拥的更紧了些，“水儿，不要多想！小羽和落尘没事，苍澜他们也没事，祁连花被顺利带到皇宫，你绝皇叔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不用再担心了。”
    小羽和苍澜他们没事，太好了！可是——爹爹没有提莫东……
    “爹爹，莫东他、他是不是死了？”就算是亲眼所见，秋水仍是不愿相信，她要的只不过是夜苍寒的一个证明……
    一阵无语。
    “是，莫东已死，但是，他的死并非白费，因为他，水儿还活着，这样的死法，是他身为一名皇家暗卫的荣耀！”似是在斟酌字句，良久，清冷的话自夜苍寒口中吐出，对于他而言，暗卫就是这样的存在，为主而死，也许正是他们最成功的归宿，他知道，这样说对于秋水而言也许太过残酷，可秋水身在这皇权之中、身为他夜苍寒的女儿，这样的事，终有一天会遇到的吧，他必须要告诉她，这就是现实，她必须要面对，必须要坚强的活下去，因为，她的命，就是要被保护着，就是要拿别人的命来换的……
    “呜呜——”闻言，秋水哭得更甚，她是知道夜苍寒话里的意思的，但是，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接受，在原来的世界，死亡，是一件多么重大而悲伤的事情啊……难过、很难过、难过到无以复加。
    “呜呜——我不要、我不要莫东为我而死，我、我不要他们为我而死！我不要他们保护，我不要……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是我害死他们的！爹——我好难过，我忘不掉，怎么办，怎么办？呜呜——”秋水一边哽咽地说着，一边拼命的摇头，双手紧紧攥着夜苍寒的衣服，眼中满含泪水，让人看着心疼。
    “没事了，没事了，不会再有人死了，水儿，已经到家了，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乖，再睡会儿，爹爹就在身边陪着你。”有生以来，夜苍寒第一次如此温情的安慰人，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的安慰可以让眼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孩子恢复平静和笑颜。
    “嗯——”夜苍寒一下下轻拍着秋水的背，让本就虚弱疲惫的秋水渐渐有了睡意，淡淡的应了一声，秋水便再次沉沉睡去。
    此时，门口是刚刚赶来的夜苍绝、风容、南宫子如等人，看着屋内的父女俩，何其动容，谁也没有看过夜苍寒如此慈爱的一面，几人静静守在门边，不忍打扰。
    察觉到来人，夜苍寒轻轻将秋水放回床榻上，又探了探脉象，拉上了锦被，才缓缓向几人走去。
    “怎么样？”夜苍绝满是关切的问道。
    “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还弱得很，需要时日好好调理一番，一会儿再让风容看看。”怕吵到秋水，说着，将众人迎到外厅。
    “朝中怎么样了？”看向身旁的人，夜苍寒淡淡问道，这些日子一直照看秋水，政务也都挪到寒王府中处理了，朝中自有夜苍绝这个弟弟来应付，自己便也放任了些。
    “前所未有的踏实啊——有了左相府被一锅端的先例，谅底下的人也没什么胆子再折腾！而且岚儿很让人放心啊，交给他的任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完全不用我插手……”说着，夜苍绝露出骄傲的神色，一副“我儿子很了不起”的样子。
    “不过，墨国那边不大安生，北堂曦归国的消息一旦放出，恐怕那几个党派之间会闹得更激烈……”话语里透着惋惜，可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皇兄，关于刺杀水儿的杀手，其中除了展方成的人，还有一拨，恐怕是那老家伙花钱雇来的，可是，奇怪得很，苍澜他们查了这么久却一点线索也没有，当时死了的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而逃了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转了话题，夜苍绝脸上不禁透出一丝担忧。
    “无论是什么人，玩什么把戏，本王定会把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一想到秋水受到的伤害，夜苍寒就抑制不住地愤怒，瞬间，周身盈满杀气，不再理会身旁的几人，拂袖而去。
    呀嘞呀嘞，皇兄真是太可怕了……夜苍绝缩了缩脖子，目送满身煞气的皇兄离开，“子如，听到皇兄说的了吧，就算把大夜翻过来，也要找到那拨儿人的踪迹！”
    “是，子如遵命。”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缓缓睁开双眼，能看到直射进来的耀眼阳光，好温暖、好舒服，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心的感觉了，伸出手臂，张开手指，阳光透过指缝，仔细看了看屋内的一切，才敢确定这就是真实，真实真好……
    “少主！太好了，少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出去倒水回来的小南看到醒来的秋水，眼中瞬间染上喜色。
    看着来人，看着这个一直无怨无悔守在自己身边的人，看着那眼中不带一丝杂质的激动和欣喜，秋水的心被一点点融化，锦被下的双拳默默握紧，我不配，我不配你们这样付出，明明说过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可现在、现在又算是什么……想着想着，秋水不禁低落起来。
    “怎么了？少主不舒服么？”看着秋水微变的神情，莫南有些担忧的问。
    “没事，只是……小南，对不起，莫东他、还有死去的那些人……”秋水小声地说着，眼中浸染着悲伤。
    “少主不要说对不起，不关少主的事，莫东他……到最后都是幸福的，那些人也一样，少主，你太善良，可能并不能理解，但是，对于我们暗卫而言，能这样死去，是最完美的终结了，而且，少主也在努力奋战着，也在努力保护着我们，不是吗？”直直看向秋水的眼睛，莫南眼角闪着泪光，可眼中是无法忽略的坚定，她多想、多想让这眼前温柔的人忘掉那日发生的一切。
    闻言，秋水微微点了下头，“小南，不会了，我发誓，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会再让你们轻易地死去……”淡淡的话自秋水口中说出，却仿若誓言般重若千斤，小南猛地抬头，双肩不自觉地颤抖，这，就是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少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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