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市，是一个沿海城市，5月底的天气，气候适宜。城市广场中央水池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身穿卡其色夹克的男人。
    那人一手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一手拿着手提电话。用很很客气、很生疏的语气说这些什么。
    “对，我是Alan。”
    “不，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专访”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的笑出了声：“当然不是钱的问题。”
    “抱歉，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那人挂了电话，嘴角扯出一丝笑，随手拿起手边的报纸，看到第三版面的一则新闻：网络红人Alan，疑似身体有缺陷，故作神秘。
    石凯只能想到两个字，无聊。整个版面甚至还将Alan和石凯的作品进行对比，国内一线设计师，遭遇海归强敌，设计师之间的无声硝烟。
    无聊的新闻，无聊的炒作。自己根本不屑一顾。告他诽谤，顶多是炒红了这个记者。疑似身体有缺陷？有缺陷的恐怕是这些捕风捉影的娱记吧，探究别人的隐私，当真值得下这样的功夫？
    石凯是个聪明人，你站在那里给人观摩，不见得能吸引眼光。但你若隐藏身份，反而能勾起人们最强烈的好奇心。他清楚的知道，怎样才能提高身价。
    广场上人来人往，石凯喜欢这个氛围，表面的热闹总比一味的冷清更治愈人，石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欺欺人。
    所有人的人都知道ALan是最近崛起的网络设计达人，甚至参与了卓然的一些室内样板房的设计，设计的图纸每平米要用美金计费，没个人都在猜测这个才华横溢的知名新贵的身份，但却没有一个人将他和石凯联系起来。
    没有人会想到知名设计师会隐藏在网络背后体验虚拟人生，这在很多人看来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但是石凯知道自己需要这个身份。用来迷惑视线也好，用来当做退路也罢，他知道总有一天Alan会成为自己手上的砝码。至于现在，为了一个娱记破功？石凯冷笑，未免失了身份。
    半下午不算炽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懒洋洋的用双手撑住身体，将Alan和自己对比，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只是单纯的巧合？石凯已经在极力错开两人的设计风格，没想到还是被拿来进行对比。若说在局外人看来，这无非是Alan自导自演的一场炒作，借着石凯的归国再次提高自己知名度。可他作为当事人十分清楚，自己从未曾跟媒体透露过这个意向，没道理媒体会好心到帮自己做嫁衣裳。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盘，又能从这件事上获益什么？目前自己刚刚回国，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隐忍，只有尽快的站稳脚跟，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行动。石凯一向很排斥酒桌上的应酬，但最近却忙着赴宴，托孔非的功劳，自己回国的事曝光了，不少公司抛来橄榄枝，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酒桌上的面子还是要给足他们的。
    趁这个机会他正好摸清了国内的局势，从国外打听到的消息再客观，也没有在国内来的精准。整个商场以经济实力公司品牌价值综合考量，分为四象八牛七十二金狗，这些上市公司构成错综复杂的经济脉络，这些财大气粗的财阀商团，几乎7成以上都聚集在沿海地区。
    沿海城市在近十几年的产值持续飞升，其中最令人眼红的莫过于地产行业。但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一两年随着楼盘的大量出售，供求关系的改变导致商品价值的波动，一些中小型公司已经有了要破产的趋势，在这个时候卓然反而跻身地产行业，不仅刺激了消费市场而且带动了楼盘的销售，卓然的崛起堪称业界的佳话。
    这个世界永远只会承认有实力的人，就像卓然，这么诡异的成绩不可能没有人起疑，但当他在摇篮里的时候，你没有抓住机会将它扼杀，现在就只能任他将你踩在脚底下，这就是商场。
    如果自己不是那该死的设计奖的获奖者，这些人恐怕看都不屑看自己一眼。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现实。一杯杯威士忌下肚，石凯像是很尽兴。
    尽兴？我可以演给你们看，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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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凯早在半个月前就搬到了天明市，卓然提供了地处市区抢手楼盘里的一套复式，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倒省了石凯不少的功夫，随身的行李不多，干脆的告别的孔非和张章，对他来说只是从一个暂居地转移到另一个临时居所，无所谓留恋。
    新住所的环境还算可以，300坪的复式空间格局对于独居的石凯来说绰绰有余，朝南的阳台被落地窗隔开，客厅水晶玻璃条形吊灯下面是一套懒人沙发。石凯正坐在沙发上，手指下意识的叩击着沙发扶手，眼睑微合，今天的报纸封面被一张九千万的照片霸占了，Alan的新闻总算是下了版面。
    石凯可以说是松了口气，受众的视线总是跟着舆论走，只要能将媒体的关注转移，哪怕一张废纸卖上上亿也不关自己的事。只是这件事情不管发生还是结束都未免太过蹊跷，自己刚刚回国Alan就被媒体盯上了，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洞察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想要试探，这种做法未免太过蠢笨，如果有人想要对付自己，为什么绕了个弯大费周章以后又偃旗息鼓了呢？
    不可能是有人有意的帮Alan炒作，如果是帮Alan炒作的话，这时应该已经有人出面澄清了，没道理任由身体残疾的留言满天飞，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有接到任何媒体的电话，表示要对此事负责。石凯不觉得一个网络的虚拟人物会得罪什么人，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他心里格外的介意。
    如果对手已经退回到暗处，现在招人调查只能是打草惊蛇，自己能做的只有耐心的等着正主现身，更何况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过多的精力可以消耗在这上面。卓然作为七十二金狗的中上层，工作量也让人讶然，50个亿的品牌价值岂是一句玩笑，所谓的商业奇迹，不过是那人的一贯做法，明面上的炒作加上暗地里不光彩的手段。
    想要除去卓然的大有人在，不是惧怕卓然的财力，就算品牌再大，根基也毕竟不稳，不是动不了，而是不能动。谁都知道卓然背后有一股势力，极有可能是八牛之中一个或者两个，搞不好还有四象的参与，没人愿意去试探，这种以身犯险的举动未免太不明智。
    但是石凯不同，他不怕，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能赔上的不过是这条命，而这个赌注，他出得起。
    所谓知己知彼，不得不承认，卓然在房地产行业还是很有话语权的，之前经手的几个楼盘，成绩让人侧目。如今又看好小区出租的行情，将投资方向转移到小区翻新上面。主要消费群体定位在小资阶层，单凭借卓然的品牌效应，收益就十分的可观。
    广告策划部总监，多少人眼红的位子。可对石凯来说，拿来当垫脚石都嫌咯得慌。这个总监的名头已经挂了十几天，之前的秘书因为内部人事调动所以今天会换一位新人。
    进来的是位有点爽朗干练的高挑美女，落落大方的伸出手：“boss，我是洛丽塔，你的特别助理，优点心直，缺点口快。”
    石凯饶有兴趣的打量眼前这人，同样伸出手：“石凯。”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我知道，鲁蒙特最年轻的获奖者，如雷贯耳。”
    果然心直口快，不过石凯也不喜跟人打哑谜，之前的那位说是调离，其实是石凯有意提出的，自己不需要一个磨磨唧唧的拖沓空降部队来扯自己的后退，就现在而言他还是很满意洛丽塔的效率，她将近期的工作文案放在了石凯的桌上。
    打开翻了翻，曙光倾城几乎能称得上是本市的标示建筑了，用来翻修既能增加知名度又不显掉身价，当真是最合适的预选。卓然的胃口果然大，这样的工程一定会占用公司大量的流动资金，不过正好，手笔越大，越容易出现纰漏，纰漏越多，到时自己动起手来也更方便。
    “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半小时后开会。”
    洛丽塔拿起桌上签过字的文件，点了下头，退出了办公室。
    两个小时的会议大致定下了宣传册的样板，具体各项事务的负责人，还有翻修的设计图。石凯知道自己在国内并没有什么成就，手下的人难免有些微言。散会以后石凯呆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想起刚才营销部的负责人的眼神，那只有被迫屈居人下的不甘心。
    自己不过是否决他的两个提议，就已经有些坐不住板凳了，他还他太嫩，还不懂的隐忍。做不到像自己这样，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给自己的仇人打工，看自己仇人的脸色，石凯知道，不能怪他不够成熟，他只是没有遭遇过自己这样的经历。石凯无奈的一晒，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这痛苦的赐予，没有那些仇恨，也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自己就28岁了，年少有成？怕是八成的人都这么觉得，但石凯心里清楚，上帝是公平的，你自以为得到了一些，结果失去的更多。。。
    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抑郁，是因为在张章家里短暂的借宿，整个人变得不习惯冷清了吗？今天竟然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住处，太小的房间会想的压抑，太大了则空挡的让人心冷。他站起身，27岁的最后一天，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自己放纵呢？
    石凯推来了会议室的门，门**着守株待兔的洛丽塔。
    “杀鸡儆猴，boss你真威武。”
    “多谢谬赞。”
    “看来你私下还挺好相处的。”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平易近人。”石凯当真附送上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
    “好的，平易近人先生。今天你生日，准备怎么过？”
    石凯挑了挑眉毛：“哦？已经调查过了？”
    洛丽塔难得的有些微窘：“你是boss么，巴结你是应该的。”
    “多谢，我初来乍到，有地方推荐吗？”
    洛丽塔推荐的地方是靠近海边的一家小酒吧，名叫深蓝界。环境还算不错，石凯谢绝了洛丽塔的陪同，驱车赶往目的地。有时候，命运真的很神奇，像是冥冥之中注定要发生，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