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一左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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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夏日的一天,无风,月朗星疏,楼里楼创立已到5年,大家终于有了闲暇的时间稍稍偷闲。
左煦与子岚在小楼的后花园中,赏月饮酒。
“近日楼中诸事平定,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成果斐然。”子岚懒懒的开口。“你这医生也可暂时放下这楼中三公子的职位,好好的治病救人了。”
“自从医馆广纳名医后,就越不需我了。”左三公子语气欣然。“这几日,到想去江南走走。”
小楼中灯火分明,他们那个年轻的吓人的楼主还在与闻风商谈城中商贾之事。
“楼主也才十五岁。”子岚每每想起那个清秀可人的素衣女子,姿色平平,笑容浅浅,低头颔首之间,就将自己收于羽下,总是挫败不已。“虽是女子,谋略之间,却将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左煦不语,只抬头往小楼的方向看了看。嘴角含笑。
“早听闻,左三公子虽医术了得,偏无情无心。却不知为何自己进了这楼里楼。”子岚可是很好奇这位天下第一紧张楼主安全的神医有什么往事。
良久的沉默,左煦悠悠的喝完手中的酒,盯着天上的月亮,用很慢很远的语气说,
“你问我,为何我本无情,却偏偏要护她周全,容不得半个人伤她。我告诉你,那是我欠她的,怕是这一辈子都还不完。”
当年的月城不过是从将军府溜出来玩的10岁小女孩,穿着嫩黄的纱裙,笑容淡淡。我的家本是闻名天下的医者世家,不堪世人骚扰,隐居在山涧之中,四面峡谷,于世无关。
那日,晴空万里,我在后山晒药,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她牵着马,踩着闲闲的步子走在青山绿草之中,眉宇之间尽是淡然,那一瞬间,我仿佛能清晰的看到时光慢慢流淌的痕迹,悠远绵长,她有双很美,深不见底的眼睛,望过去,我不禁的想要向她低下头。
她走到我身前时却停了下来,不语不言,只是看着地上的药草。
我知道,她是前几日到府的客人,无病,也不求医,只是路过闻着了草药味,好奇。
却不知,怎样的路过,才能偶然停在这隐居世外的山庄之中。
“果然,是很难闻。”她虽是这样讲,但语气清浅,平淡,还带着孩童脆嫩的调子。
“这草虽难闻,却可治病。”我低下头摆弄着药草,不太敢看她。
她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盯着我,有些冷冷得感觉。
我虽只有13岁,却早就有了想实现的梦。也许只是想再她面前逞强,于是抬高了头,看着他,大声的说,“我爹是天下最好的大夫,我是他儿子,自然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大夫,然后,行走江湖,救治所有生病的人。”
听我说完,她不语,不问,看着我,眼光里有些光彩闪动。
数日的光阴缓缓而过,她总爱坐在我身边看我晒药。我当时以为,这样美好的日子会一直这么下去。
而月城却在一日阳光灿烂的午后悄然离开了。
却不想几日之后,爹爹被昔日好友出卖,被江湖中臭名昭著的血意门缠上硬要爹爹治病,爹爹不应,那贼子竟带着门下所有人驻扎我家对面,日日逼迫。
当血意门的门主被他属下抬着病弱的身子进来,爹爹看着脖子上明晃晃的刀剑,只说,江湖祸患,宁死不治。
爹爹早已服毒,以死明志,我全家人被软禁在府中,说是,若没人愿救他,就放火烧了这府,以一日为限。
那一晚,星月无光,我坐在爹爹灵前,哭哑了嗓子。
本应该走远的月城,却不知怎么出现在爹爹灵前,默默上香,眼中杀气四溢。
她步履款款,衣襟翩翩,走到我面前,面色沉重,只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你可还记得你要当天下第一大夫的话?”她问得那样陈重,我一瞬间感觉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却不由自主的回答,“记得。”
她只是点点头,继续问道,“是否天下有病之人你都救?”
我看着他,一字一字道,“爹爹宁死不救伤天害理之人,我是他儿子,自当继承他衣钵。只救该救之人。”
她突然轻轻扬起了嘴角,笑容虽淡,却看得出,满是欣喜。我看她高兴,不自觉的挺了挺胸。
“那么,我救你。”
计划很简单,这山谷中最多的东西是药,也是毒。
我假意答应他们救人,暗中在食物中下毒,然后,月城尽全力带上我和全家人快速离开。我愿以为,这样的小计划,本应该在我自己乱挥马鞭让马儿往不同方向乱窜的时候,悄然结束。
那种自以为是的愚蠢,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家人都快速安全离开,我因担心月城,便留下迟走一步。
等我们正待离开时,却听得耳边叫嚣声起。月城面色一冷,拉着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我那时太年幼,虽是制药害人,却有着医者医德的本能,加上江湖经验太浅,那群土匪武功不菲,又随身带着大夫,我制的毒药尽然只是让他们行动迟钝了些,从后面向我们追过来,竟像是已喝过了解毒剂。
听到阵阵的马蹄声我心里顿时慌乱起来,我的家人此时并未走远,若被追上,后果我心知肚明。月城的马自然是难得的好马,很快就与土匪拉开了距离。
“还记得我说过的计划吗?”声音带着风,有些沙哑。
“出山谷,直奔杭州找楼里楼的帛叔。”我大声的回答,心里闪过一些疑惑,她问这些干什么。
忽的听见马儿一声长啸,犹如脱缰之縄。月城一脚踢在马身上,借力一跃下马,我转过头去看到她从腰间抽出软剑左右挥动,顿时山坡上滚下数百的原木和木桶,木桶在滚落中破碎,我只闻见浓浓的酒香味,心里一紧,突然火光四起,顿时,照亮了这片浓郁的黑夜,滚动的原木和火光,慢慢遮挡住了月城的身影,最后,我只见得,她穿着暗红色的衣裙,站在那里抬着头,提着剑,衣襟翩翩,一动也不动,而她前面是逼近的土匪,身后是大片的火海。
我突然伏在马背上大哭起来。
原来她要我下毒,只是缓兵之计,趁他们大意松散,把守在山涧门口的土匪收拾掉,把后山的原木和酒窖美酒设置在山坡上,用来断土匪的后路。
后来才得知,她以一抵百,全歼血意门。却也满身是伤,被最后到来的她二哥,现在的凉王,救走,带到雪山上,养伤半年,才恢复。
再后来,我拜天池怪人为师,学医学武。
她本可以带着我离开,却怕,哪些土匪等火灭了后,追杀我的家人,所以,独自留下,以命搏命,那时候,我伏在马背上看到的那个小小身影离死亡那么近,却坚定不移,无畏无惧。你说,我欠她的是不是,这一世还不了。
那之后的一天,当子岚向楼中青衣挽纱的女子提起此事,才听她说起那一段往事。
“圣上暗卫密探10万之众,爹娘早有决定,那一年,让我与二哥借着在外拜师,四处寻访隐秘之所,待以后带领族人归隐,这普天下,能隐藏行踪之人,少之又少,我与二哥本年幼,不容易引人怀疑。
到医谷是偶然,那时,我们已选好地所,二哥见我贪玩,让我借着这次外出的机会四处游玩,他一人留下处理所有事物。”
“楼主聪慧天下莫及,当时年纪虽小,也应该知道,左三公子资历尚浅,不忍伤人性命。怎得不提醒他要用致命的毒药才好。也没有这后来的事,满身的伤。”
小楼中轻笑浅然的年轻女子,缓缓的道,
“那一群欺瞒跋扈的恶贼,我一开始就打算全除之,不能留下后患,让左家的人有后顾之忧。”
“那为什么-----”
“左煦的爹爹以死保医德,我怎能让天下人耻笑左家的人,用药,不救人,反害人。况且,这样拿人性命的罪过是不管怎样都洗不清的,左煦年幼背不起这上百人的命,我替他就是了。他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夫的人。”
语罢,又埋头到那一堆像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中。
只是,这个轻描淡写说着“左煦当时年幼”的楼里楼楼主,当时,还比左三公子小了三岁,不过10岁稚童。
子岚站在原地,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文案后单薄的身影,却有种力量吸引着周边的人,想要永远的呆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很久以后,当子岚酒后向左三公子提起那日与楼主的谈话时,那个青衣素袍,冷静自处的天下第一神医,望着小楼中永远透彻天明的灯光,泪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