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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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受不了纪留白一脸痴呆的表情吧,那银衣男子嘴角一直含着的微笑渐渐收拢,手腕轻轻一扬,一根透亮的琴弦瞬间划过,割断了两人犹自纠缠不清的发,然后冲着众人微笑行礼,再度向桃夭阁迈开了步子。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纤色。纤色有些埋怨地看着那男子消失的方向,有些心疼的将纪留白被风吹的凌乱的长发整理好,还不忘念叨,“真是的,那人是谁啊,这么好的头发竟然直接用琴弦削了一缕下去,这下怎么办,重新绾发可能要来不及了。”
纤色正焦急着,却被楚思衡给拉了开来。楚思衡将自己系在腰带上结着蝴蝶花样的绯色带子摘了下来,手腕轻轻一卷,将纪留白的长发挽在一侧,用带子绑好。恰巧把刚刚的断发很好的遮掩住了。风一吹,系在带子上的铃铛就会响,颤颤的铃声暗合着微风白雪唱起了歌。
其实那个发型看上去并不正式,却偏偏和纪留白的装扮相得益彰,庄重却不失灵动,成为了美好又华丽的存在。
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的纪留白这时才看向楚思衡,然后很轻很浅的道了声谢。
听到纪留白说谢,楚思衡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的笑晕染开来,还执着他黑发的手指有意地卷起纪留白发尾,在自己的指尖上绕了一个又一个圈。雪白的指尖趁着乌黑的发煞是好看。
感受到纪留白微愠的目光,楚思衡才停止了动作,久久地凝视着纪留白。楚思衡的眼睛生来深邃含情,不管看谁的时候都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看得久了,就仿佛那一滩浓墨能将人都吸进去似的。
被人一直这么盯着,纪留白着实很不自在,于是轻推了一下楚思衡,往后退了几步,也朝着披香阁走去。其实在他推开楚思衡的那一刻,他听见了楚思衡的话。
楚思衡说,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什么叫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做什么?玩他头发?还是有别的什么?下意识地不想往深了计较,不去想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所以表面上纪留白看似不在意的离开,实际上是落荒而逃。
披香阁是一座七层的阁楼。刚踏进去,纪留白就蓦地明白了这座阁楼名字的来历。披香阁披香阁,好一个披香阁。阁内并没有燃起任何熏香,然而不知是何缘故,在外面的那片桃花林的香气却像在这里聚拢般,沾带着三分冰雪气息的花香在整件阁楼里弥漫开来。无香却披香,自然生出的香气远远比那些燃好的香多了几分幽然的气息。这倒真是个妙处。
披香阁就像间女子的闺房,外间有招待客人做的镂雕着瑞兽祥果的漆花红木椅和放茶水的成套小几。然后隔着水晶串成的珠帘和薄薄的纱帐,隐隐可以看见里间横置的铺着锦帛的软榻。
大约是纪留白他们来的早了些,披香阁的人没有几个,纪留白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温楚。四下张望了一下,倒是没看见那银衣男子的身影,反而是温楚冲他笑了笑。
纪留白一看到温楚就一下子把刚才的不愉快全然忘掉了,几步走到温楚身边,和他问了好。细细地打量了温楚,虽然已有十年不见,但温楚依旧是以前的样子,一丝一毫都没变过。纪留白一下子就有种初见温楚时的感觉,这十年的时光仿佛都没走过。温楚还是那个温楚,而纪留白却长高了,不必在深深的仰视他,终于可以经常陪在他身边,可以经常的看到他,可以不再追逐而是与他并肩同行了。
不知为何,看到温楚笑的一刹那,纪留白心里竟然闪过那个银衣男子嘴角带起得笑,竟然觉得可以从温楚身上看出一分那男子的身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纪留白微微皱起了眉,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就算那两人真的有几分相似,也该是那人像温楚,而不是温楚像他吧。
还在心里暗自纠结,纪留白就听见温楚开了口,“刚才我看见了,侧君人很好,大概就是不喜欢别人主动与他发生接触,所以才用弦割了你的发。”
纪留白听见这话,有些哑然,看样子温楚以为他刚才纠结的样子是因为之前头发被削断不高兴,所以才开口说了这样的话。
然后纪留白才细细想过温楚的话,一时间又是一阵感慨,原来那人就是侧君啊,虽然听绯衣说过传闻中的侧君的确是对谁都很好的一个人,也或许真如温楚所说,只是因为自己的头发不小心缠住了侧君的头发,所以才惹得人家发怒,但是纪留白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当时那人看向他的眼神是冰冷的,是冷漠的,像是沉寂过千年的冰一样,冷到没有温度。纪留白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那种封闭心灵,不接受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接受的感觉让纪留白的心底像裂开一道口子一样,不断的有怜惜和心痛的感觉涌上来。
那些感觉纪留白不太懂,也不想懂,所以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温楚,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温楚一笑,笑容里掺杂着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温楚说,“活了太久,都不知道过的算好还是不好了。”温楚再笑,然后说,“反倒是你,都已经长到这么高了,竟然都成为长老了。记忆中的你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呢。”
“呵呵,只是我长大了而已,温楚你可是丝毫没变老呢。”纪留白心里原本是由很多很多话想和温楚讲,可是说出口的也只是最简单的问候和略带些生疏的寒暄。
其实仔细想想,他和温楚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亲近过,可是在纪留白的心里,温楚就是这样一个存在,连亲近都不需要,只要远远看他一眼,知道他过得还好,就足够了。
可惜,现在看来,成眠当时说的是对的。
温楚,他过得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