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打开窗，清冷的月光几乎瞬间就把屋子照亮了。
    纪留白很难得的在这样的深夜里毫无睡意。
    这是二重天的无客居，获胜的四个人被安排在这里调养，一个月后，复赛便在二重天无客居的竞技场中举行。
    这里就是二重天，想到温楚或许就在这里的某一处，纪留白就忍不住地想要微笑。
    反正也是睡不着，纪留白也就没有再在屋里发呆，单手撑在窗棱上，稍微用力跃出了房间。轻身一掠，就登上了无客居的房顶。
    纪留白在有些倾斜的屋顶上躺下来，眨着眼睛看今晚硕大无比的满月。
    月亮真的好大，大到，纪留白想，一定大到能盛下好几个他了。
    二重天比一重天还要大，可惜第十殿到第十四殿每殿弟子至多不过百人，这便使得整个二重天看上去冷冷清清，似乎，也太过寂寞了。
    纪留白就想，二重天如此，那三重天呢，天上天呢，硕大的宫殿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会怎么样呢？恐怕那种寂寞会比死还要难过。这么想着，就觉得或许那个看似拥有一切，操纵以一切，支配一切的修缘殿殿主才是最最一无所有的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人们连他的存在也只是用神秘这个词一带而过。
    感觉到空气有一丝波动，纪留白有些慵懒地支起身，此刻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个获胜的孩子。
    纪留白看着他，发现那个孩子晶亮的眼睛此刻也正看着他。只是过了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纪留白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这孩子简直就像小鬼头时代的绯衣，不说话，不笑没有任何表情，明明心里揣着很多事，却从来都让人琢磨不透。纪留白其实特想和他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纪留白最后什么也没说，毕竟这人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自然他的事也和自己没有关系，纪留白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所以他移开了视线。
    在月光的朦胧照耀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远处殿阁的轮廓，他的温楚或许就在某一间雕栏画栋的阁楼里深眠。
    “喂，小子，哪里是百草殿？”纪留白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在深沉的夜幕中搜寻。
    一只略嫌瘦弱的手从他身边抬起，在黑夜中指了个方向。
    纪留白稍微有些吃惊，侧头看了看他，“你以前来过二重天？新生殿的弟子不是不许擅入的吗？”
    那孩子没有回答，依旧用晶亮的眼睛盯着他，然后第一次开了口，“为什么参加这次比赛？”
    听到他这么问，纪留白不禁笑了一下，他的理由从来都只有一个，为了在见到温楚而已。
    “为了一个人吧。”纪留白倒是有点好奇他的理由，当时在试炼场上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几乎快要死掉了呢，什么理由能让他拼到连命都不顾呢？
    “我吗？只是想离开新生殿罢了。”男孩子的眼神透着些许迷茫，继续说道，“或许我还想知道，神是不是真的存在。”
    “若是前一个理由，你已经做到了。”这是事实，因为这次通过初赛的人，即便最后不能被指名为长老，也会被指给新任命的长老做影卫，自然不用再回新生殿。
    “至于后一个理由，呵，神吗？”纪留白轻哼一声，夜已经很深了，他不准备再呆下去了。
    正起身要走，就听见身边的小鬼发出了一声几乎为不可闻的呻吟。纪留白无法，只好随手一扯，将他一并带入了房中。
    点上蜡烛，纪留白在带过来的随身物品中翻找了一下，摸出一盒治伤的药膏。对着他说，“衣服脱了，帮你上药。”
    孩子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手伸向衣襟，然后略带颤抖地将衣衫褪下。
    烛火的映照下，男孩的肌肤映上了一层浅浅的蜜色，纤细的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全是新伤，竟还有些已经开始愈合的旧伤和不知是多久以前留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