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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里的春光老的迟。
一两个早起的家仆悄悄开了后院门,将未央隽的行囊一件件提出来搁在马车上,然后声音不大的低低交谈。
未央大宅是清水镇上有名的豪绅,祖上几代经营药材生意,一开始还只是小商小贩,走街串巷名不见经传,后来卖药卖到未央隽爷爷那辈,发了家。
富到未央隽这一代时,娶了个官家小姐,加上经年的富贵倒让宅门上下脱了土财主的帽子,摇身一变成了贵门。
官小姐名唤真娘,出身书香门第,府上几岁时便请了教书先生来授课,不过及笄年纪已经是满腹经纶。
因她生的艳丽无双,家世在清水镇又是数一数二,刚长成时,便被上门求亲的媒人踩破了门槛。
天公作美,十五年前的花朝节上,未央隽带了两个贴身小厮锦衣锦帽去逛庙会。正巧遇到柳府的小姐来酬花神,正值风华的二十岁美男子,走到哪儿都有少女们追逐的目光,俩人眉目传情,一来二去便深种了情根。
柳夫人贪财,柳知县爱女,于是未央老爷差人来求亲时,出奇的顺利。给了聘定了期,不过一个半月的功夫,真娘便凤冠霞帔入了未央宅门。
未央隽确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自得了真娘后,果然如誓所言,一心一意从无二举。
待到第二年上,二人便添了个女儿,因着冬月所生,合家欢喜,便取名冬虞。
未央冬虞遗传了父母的俊美样貌,从小便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七八岁的时候,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因心地善良,性子聪明好动,老宅上下不论老幼,无不捧作掌上明珠。
冬虞十二岁的时候,北地大寒,整整闹了四个月的雪灾。一时清水镇上噩耗连连,隔三差五的便有穷人冻死街头。
未央家素爱博那乐善好施的美名,便在此时往城南建了个惠民台,专门向穷人分发薄粥和棉衣。
一时间灾民如潮,纷纷涌向城南。
这一日,未央老宅的大门忽响,仆人迎进来一对母女,面黄肌瘦落魄不堪,那娘子说是未央隽的远方表妹,因婆家遭了难,除却母女二人无一幸免,原本想回娘家投靠,回了乡才知道家中二老早已去了几年,茅屋坍塌,物是人非。
她困顿之下想起未央家这门远方亲戚,又听邻里说未央家一门全是大善人,最是乐于助人,去投靠的话一准错不了,于是母女二人注意一定,跋山涉水,来了未央老宅。
老夫人见了果然抱头痛哭,欢喜的将二人安顿在后院一处闲置小楼。
娘子与老夫人同姓谢,是她一门庶出的堂兄独女,堂兄早年举家远出做买卖后,便没了音信,如今老夫人自己年已过百,未央老爷也撒手人寰,原本人丁兴旺的家族,一代代传下来,到了未央隽这一辈便只剩了这一门香火,本就亲眷不多,突然与这外甥女重逢,自然十分亲厚。
谢娘子三十出头,模样俊俏,梳洗后将新衣一穿,稍稍打扮,俨然一个风韵正好的俏寡妇。加上她为人圆滑能说会道,一来二去竟将老夫人哄得团团转,把正经儿媳妇也比了下去。
谢娘子的女儿周贺瑶,年纪和冬虞一般,只是月份稍大了俩月。
老夫人为表亲厚,不论远房,让两个孩子以姐妹相称,朝夕相对,吃住一处,日子久了竟分出些眉目。冬虞自小生活安逸,性子单纯活泼。而贺瑶出身微寒,少年遇难,性子未免冷酷刻薄。
只是大人们压着,冬虞又懂得忍让,两个孩子倒也没闹出什么事端。
又过了两年,俩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腊月里,阖府正预备着过年,真娘却惹了一场风寒,原本不是什么大病,每日求医问药,谁知一天竟坏过一天,延捱了一个多月后,在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一命呜呼。
未央隽自然伤心不已,冬虞每天亦是声嘶力竭。
期初老夫人也是心中悲痛,但到底儿媳妇是外人,再有谢娘子从中规劝,丧事过了没几日,心下也便平复起来。只是连日下来看着儿子日渐消瘦,闷闷不乐疼惜不已。
时日一来,谢娘子有心雀占鸠巢,便使劲浑身解数取悦老夫人。
老夫人心爱谢娘子,又有心亲上加亲,便让未央隽娶她做了续房。
未央隽虽对真娘念念不忘,但是思及冬虞可怜,加上膝下无男嗣继承家业延续香火,而谢娘子颜色虽比不了真娘动人心肠,倒也别有另一番风韵,也便随了老夫人心愿。
真娘擅诗书,谢娘子好风月,从前不显著,是因谢氏一心取悦府邸上下而暗藏内里,如今她修的正果自然将真性情展染开来。
也便有了余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