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江跳起来，拍了拍手，去开了黑白电视机。可惜的是，换了几个频道，都是麻麻的一片，并没有节目。看来今天电视台又在调整吧？楚江闷闷地想，只好去取来一本小人书读着。爷爷奶奶就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
    厨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大抵是在剁骨头。
    野味？楚江翻过一页书，咂咂嘴。大概就是野生动物吧？要吃掉？嗯……倒是蛮可怜的。不过，听说是很好吃的东西……而且，母亲做菜的手艺，一向是好得很的。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阿江，过来帮着择点葱。”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
    楚江施施然走过去。推开厨房门，便嗅到一股子血腥气。他皱了皱眉头，只见先前父亲提着的黑袋子已经打开，里头一片血色。而案板上，也放着一块带着骨头的肉，平日里温柔的母亲，正提刀在剁着。而父亲则站在锅边，往冒着热气的锅子里头撒盐巴。
    “这野味，真是够新鲜，今天中午有顿好的吃。”母亲笑了笑。
    楚江点点头，将一边的一把葱拿起来，慢慢地择。
    母亲将剁碎的肉块放入锅子里。父亲拿勺子搅动。楚江把葱递上去，母亲切成小段，也放入肉汤里了。
    很快，便有香味飘散出来。
    “阿江，来尝一口，味道怎样。”父亲用舀出一勺冒着热气的汤，送到楚江面前。
    他也饿了，毕竟没有吃早饭。欢喜地凑上去，看了看勺子中的汤汁，却不似寻常肉汤一般，是乳白色或者米黄色，而是呈现出暗淡的红，如红豆汤一般。汤汁里浮动着几粒葱，还有一小块肉。
    “这是什么野味呀？真香。”楚江舔了舔嘴唇，随口问道。
    “先尝一口再告诉你。”父亲咧了咧嘴。他的手一抖，勺子里的汤汁洒出来一点，之前只露出一点点的肉块，倒显露出了大部分。
    那肉块色泽紫红，是长长的一条，圆滚滚的，顶上还有一片硬硬亮亮的粉色薄片。
    这是——手指？
    楚江一愣，旋即伸手拍掉了父亲手中的勺子。
    “这……这怎么会……”他颤抖着往后退去。一脚踩到了那装肉的黑袋子，里头的肉块翻滚出来。是——一块圆滚滚的，头颅。楚江匆忙地低头看了看被自己碰到的东西，只见那头颅正好面对着他，一双邪眼圆睁，嘴角裂开，白的牙齿与紫红的血块看起来扎眼得很。
    这面孔……仿佛不怀好意地笑着。
    好像……
    好像那只人偶。
    楚江想要夺路而逃，却发现，爷爷与奶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二人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
    “你……你们……”楚江几乎失声。
    “阿江，味道不错，尝一口嘛。”母亲说。她手里举着血淋淋的菜刀，慢慢走过来。她步履僵硬，皮肤也透出金属的色泽。她的五官扭曲着，看起来越来越像——那只人偶。
    “妈妈，妈妈怎么了……”楚江的身体颤抖起来。
    “你妈妈很好，阿江，过来喝汤。”父亲又舀了一勺子汤汁。他的面目，也与那人偶相同了。
    “不要……不要！”楚江脚下一软，坐在地上。父亲与母亲异化的脸渐渐逼近，盛人肉汤汁的勺子与滴血的菜刀在他放大的瞳孔里越来越清晰。腥味刺鼻，肉汤香气又羼杂，令人作呕。
    原来……噩梦并没有醒来。
    它以更加残酷的方式继续着。
    “不要！！”
    5。
    “阿江，终于醒了。”
    楚江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母亲的焦急的神情。
    怎么回事？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么？楚江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有些发烧了呢。”母亲弯下腰，绞了一条帕子，敷在他额头上。“今天就不要去上学了，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端一点热粥来吃。”
    楚江迷迷糊糊的，却还是心有余悸。他记得，在那噩梦中，母亲僵硬的笑容，手中滴血的刀……他怯怯的，但见到母亲转身要走出卧室，还是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妈妈，我怕。”
    母亲回过头，柔声道：“怕什么？”
    “妈妈，陪着我……我……我梦到可怕的东西了。”楚江啜嗫道。
    “做恶梦啦？”母亲笑了笑，轻轻揉她的头发：“别怕，妈妈给你盛粥去。”她转身便出去了。
    楚江唯有让母亲出去了。他觉得浑身都沉沉的，喉咙里如火烧一般的疼。他想起昨夜的噩梦，还有那诡异的人偶。他向桌子下看去，那人偶还静静地躺在阴影里。唔……怎么看，也只是个人偶吧。待会拿出去丢掉好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床，却难受极了，也没力气，只好作罢。乖乖地躺着，等母亲送粥进来。
    没过多久，母亲便端着粥来了。
    她舀一勺子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方递到楚江嘴边。“我放了一点白糖，是甜的。”母亲说。
    楚江咽下去了。果然是甜的。嗓子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妈妈，昨晚上的梦好吓人。”他还是心有余悸。
    “乖，不怕的。”母亲把粥都喂给他吃了，又道：“我出去给你包点药，你在家等着。”她走出去后，楚江脑袋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小会。噩梦已经醒来，日常还在继续，还有什么好恐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