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青梅  第六章 星河(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65  更新时间:12-02-06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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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
    菩提接下来打算写的是关于“柚子”的回忆。
    她将笔放在拇指与中指间,转了一圈。接下来正要下笔时,忽听到火车广播里的老歌被切换掉了。主播的声音听起来是一如既往的刻板而温柔。
    “在欣赏完老歌之后,我们来听一首新歌。这首歌曲,来自于一位大家都没有听说过的新人。不同于当下流行音乐的浮躁,这首《星河》纯净而忧伤,它融合了英国古典民乐《绿袖子》的一些曲调,并加上了歌者自己的创新。当你闭上眼时,几乎能感受到夜空中凝滞的星河。据歌手阿蟋说,这首歌是为了纪念他一个已逝的好友。好了,废话不多说,下面有请欣来自阿蟋的《星河》。”
    星河?阿蟋?《绿袖子》?菩提觉得很有意思。索性停下笔,听了一段。
    在火车前进的嘈杂声中,轻缓的音乐如从石隙中的沁出的细小水流,缓缓地从她耳边滑过。那溅起的凉浸浸水花敲击在她的耳膜上,似带走了夏季车厢中的气闷。
    “前奏果然与《绿袖子》很像呢。”菩提自言自语道。
    前奏结束后,干净的乐调中融入男子低沉而通透的声音。
    简单的吉他曲中间杂着如虫鸣的连续音节。
    在几次重复后,虫鸣音节忽然消失,这极度的平静也忽转为盛大,男子的声音却越发的通透。如穿透云霭,如整个天空都洒满了破碎的星子。
    “真的是他么?”听到这似曾相识的隐约,菩提笑了笑。她忽决定把关于“柚子”的回忆先放一放。她旋开笔盖子,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星河。
    1。
    孔明灯这种东西,在南柯镇盛行已有五六年了。
    菩提记得,一到过节时,便是漫天的灯,缓慢地顺着气流流动着。如一带银河。
    菩提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孔明灯,是在上高二时。
    那时菩提与班里的人关系已熟了些了。除了与初中时同班的鱼之路,阿健再度恢复频繁地来往,又有几个新好友。不知怎么,这一年,她的性格也渐渐变得外向了些,平时也会与大家说笑。到几年后,在御水再度沉默的菩提,回忆时都会觉得讶异,自己竟有那么一两年,竟是那样和所有正常女孩子没有差别。
    不过在那段日子里,秦履真还是最初的那个怪人。他与菩提的关系,亲近中仍维持着安全距离。
    再说将近元旦节,南柯镇中学照例有节目汇演;到夜间时,便留给各班自己办晚会。菩提的新闺蜜景亦然积极外向,自告奋勇外出采购装饰物与小零食,菩提自然也被抓了壮丁。
    在晚会前的晚上,班主任特许几个采购者不必上晚自习,可外出采购。大家都格外兴奋——能逃掉晚自习,还能名正言顺地在外面逛。
    冬天日子短,六点钟天便黑了。一行六七个人在夜色中走遍全城,买了彩纸,气球,彩灯,零食等物。还在鱼之路家的广告铺子上搞到了泡沫字。
    次日下午,本是学校的演出,但在景亦然的胁迫下,菩提只能在教室中剪纸,做各色小装饰。秦履真本不爱凑热闹,加之大家都默认他们是一对,也被景亦然留了下来。他虽冷面,但挨不过景亦然面子大。
    布置者们把桌凳拖开,靠墙摆了一圈,把中间留出大片的空来。又把气球吹起来,大串地挂起来。几个女生手巧,把纸板子剪开,上面蒙着揉皱了的闪光纸,又钉上图钉。挂在窗子上十分登样。另有包着彩纸的球,错落地从日光灯上垂下来——那日光灯是拿彩纸包过的,白光透出来都成了彩色。
    不过菩提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偷偷去围观过节目甄选的过程,大家表演都十分卖力,很有看头。可惜景亦然的面子她抹不开,只有压着心底的期待,在教室里面“做苦工”——不过还好,有秦履真陪着,他竟还愿给她打下手。
    她慢慢地剪着纸板子。听见从操场上传来热闹的音乐。有一段是陈淑桦唱《流光飞舞》,菩提记得那个节目,几个着汉服的女孩子举着纸伞跳舞,十分好看。对这次节目她已期待好久,谁知到头仍然错过,真是……
    “现在后悔也没用,你已去不了,这事实无法改变。”秦履真仔细地比着她剪出的几张板子裁彩纸。
    “我就是后悔了嘛。当初为什么因为面子没有拒绝。”菩提撅起嘴:“早知道……”她放下剪子看自己双手。因纸板太厚,手心已磨出血泡。
    叹口气,拿起剪子,又要剪下去。
    “我帮你剪。”秦履真很自然地掰开她的手指,把剪子取了过来。
    菩提乜他一眼。两人关系只比情侣远一点,长时间过来,现在面对这样的暧昧,她已不再面红。即便心跳加速,也是悄悄的。
    他已铰了起来,真是全神贯注。菩提看着他的侧脸,十分干净,对着光,皮肤上有细细的绒毛。他的双眼色泽极浅,光线透过来,似是半透明的。
    她觉得自己就这样看着他真蠢。但又不能停止。
    “对了,上次节目甄选时,我不是和鱼之路他们去看了么?”她忽对他说。
    他沉默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地点是在实验楼下的舞蹈室里。那里四面都是镜子。我们到时,已有些晚了。里面满满的都是人。”
    “表演者一个个在中间卖力地演出。舞蹈,或者乐团,都很出色。大家都报以掌声。”
    “接下来上来一个男生,他看起来健硕而匀称,头发剃得很短,眼睛微微眯起来,看起来应该是……嗯,不大爱说话的人。他包着一把木吉他走上去,在杌子上坐下。”
    “他说:‘我弹的曲子叫做《绿袖子》。不过……应该不大讨喜吧。’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很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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