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沈雁杳天涯路 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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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思弦缓缓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这才迷迷糊糊地记起刚才她替安陵烨辰喝了那碗酒,可是喝了酒以后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但唯独有一点她能确定——肯定又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每次喝醉酒以后都会发酒疯……摇了摇头又挣扎着起了床,跌跌撞撞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喝。
静谧的夜晚里凉风阵阵,她突然想出去走走,吹吹风或许能清醒些。
慢悠悠地走出门,却不知道该往哪走了,毕竟还是第一次来这。叹了口气又走向右边的长廊,一直往右,这样应该不用怕迷路了。
走廊里黑漆漆的一片,她倒也不怕,毕竟是胆子大惯了的人,一路摸索着继续往前而去。没多久,却突然觉得不远处有些许亮光,忙加快了脚步。走到路口的时候,她却呆住了……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花架,上面居然垂满了……紫藤花。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紫中带蓝的花朵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风铃般叮咚作响,动人心弦。清凉的月光透过花叶之间,洒在地上,星星点点,莹莹发光。尹思弦忍不住向前几步,走到那花架下面,无数花瓣散落在地上,踩上去软绵绵的,很是舒服。仔细盯住那藤蔓一看,这才发现有些花骨朵下面用细绳拴着些小巧玲珑的银铃,原来刚才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是这些银铃的功劳。无数的小花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好似垂成了一席水晶帘,隔着这一席幽帘,外面的纷纷扰扰,似乎只是一场虚无飘渺的梦境……
可是,这紫藤花不是四五月才开的吗?尹思弦暗暗觉得奇怪。
“紫藤姑娘,你半夜到这里来做什么?”吕陌尘的声音却是突然在身后凉凉地响起,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一丝惊讶,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会来这里一样。
“我……散步。”说罢,转身便想回房。
“紫藤姑娘是不是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一个条件的。”吕陌尘不紧不慢地说,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根紫玉簪挡在她面前。
尹思弦这才回忆起那天的事情,难怪觉得这吕陌尘挺面熟,原来那天在百花楼碰到的就是他!“谁答应你了!”说着,伸手便要去夺那紫玉簪。
吕陌尘却是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她的手,倚在花架旁,展颜一笑,眼里仍旧透着丝丝邪气。他慢悠悠道:“紫藤姑娘还想食言?”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答应你了啊?”
吕陌尘晃了晃手里的紫玉簪,“它。”
“它……它不算!说不定是刚才我一不小心掉到你家里的。”
吕陌尘缓缓摇头:“紫藤,你这样说话不算话可不行哦。”
“那你想怎么样啊?”尹思弦不耐道。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吕陌尘收起紫玉簪。又走到尹思弦身边,斜眼瞥了瞥她,“你很奇怪这紫藤花为什么秋天也会开吧?”
尹思弦怔了怔,吕陌尘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但她很清楚,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那有什么奇怪的。”
“这些紫藤树的种子,是一个云游道士给我的。他说,有一天,我会碰到一个叫紫藤的女子,她……”吕陌尘兀自说道。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尹思弦晃了晃手打断了他。
“你不感兴趣?我正好也不想告诉你。”他笑得无法无天。
“你……”尹思弦指着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吕陌尘却是转身伸手碰了碰一串灿若云霞的紫藤花,微启双唇,缓缓道:“它很美。”
尹思弦微怔,又突发奇想地问:“你知不知道紫藤的花语……是什么?”
“花语?”
“呃……你就把它理解为花的引申意义好了。”
他颔首一笑:“那,紫藤的花语是什么?”
“依依的思念。”她只说了一半,其实,它的花语是“醉人的恋情,依依的思念。”但此时此刻,不把前一句去掉,是很容易让人误解的。
吕陌尘但笑不语。
“你最喜欢什么花?说不定我知道它的花语来着。”尹思弦看着那花儿,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甜甜一笑,问他。
“你呢?你最喜欢的呢?”吕陌尘反问她。
“你绝对猜不到的。”尹思弦神秘地一挑眉。
吕陌尘似乎是对此来了兴趣,“哦?”
“我最喜欢的是……野草!”她奸邪地一笑。
果然,吕陌尘如她所料地愣了愣。“野草?”
“就是野草啊!人家白居易先生有诗云:‘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踱着步,摇头晃脑地念诗,又蓦地一转身,调皮地一笑,“我啊,就是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吕陌尘微笑,他没有想到尹思弦会用野草形容自己。
“我都说了,那你呢?你最喜欢什么花啊?”尹思弦盯着吕陌尘问着。
“没有。”吕陌尘别开眼。
这个答案,尹思弦早就猜到了。“我给你介绍一种花好了!我觉得它,跟你挺像的。呃……仔细想想,……它的名字还挺多的,什么曼珠沙华啊,龙爪兰啊,彼岸花啊什么的。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彼岸花’这个名字,很飘渺很有意境吧!”
吕陌尘看着她,并不插话,只是任由着她口若悬河。
“不过,这花,有点悲情。‘彼岸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它的花语就是……悲伤的回忆。”尹思弦心有戚戚,忍不住低头叹了几口气。
一阵清风吹来,花藤上的银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轻快地响声让人心旷神怡。
“你希望我有‘悲伤的回忆’?”吕陌尘扬眉,促狭地笑道。
“……呃,不是不是不是!我怎么会那么想呢!”尹思弦手舞足蹈地辩解着。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笑。
“……你耍我啊!”尹思弦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吕陌尘又是促狭地一笑,“不敢……时辰不早了。晚安,我的小野草。”不等尹思弦回答,他又转身绕过尹思弦往走廊的方向而去。
“忘了告诉你……我刚才的话没有说完。这花很美……”吕陌尘蓦地顿住身形,伸手轻碰了几下面前那串灿如云霞的紫藤花。唇边那抹笑容慢慢绽放开,眼神却越发凌厉,狠狠地一甩手,“但很可惜,它只是我的棋子。”就像你一样,他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说完,扔下那几朵早已不成花形的紫藤花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棋子?用花做棋子?变态啊!尹思弦在心里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