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寒月瓷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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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临,皓月当空,星辰漫天。
一个婢女轻敲了几下,寒子盈的房门,“寒公子,我家主子请你去庭院用晚膳。”
房里寒子盈放下手中的书,“好,这就来。”他走过去打开门,婢女等在门口,“寒公子这边请。”
寒子盈生性淳朴,对谁都以礼相待,“姑娘请。”
婢女从未这样被人说过‘请’字,心想这位公子可真有意思,下人帮主子跑腿办事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即使主子对他们再好,但毕竟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婢女‘噗呲’一笑,觉得这位公子真是个老实人,并且傻的可爱极了。
“姑娘笑什么?”寒子盈不解的问道。
婢女用手半遮住笑着的樱桃小口,笑脸未落的回话,“没什么,”她再一次邀请寒子盈,“寒公子请。”
寒子盈冉冉一笑之后,他便随婢女来到了庭院,此时,云青竹、梅暮雪二人已备好茶水,和一些清淡的菜肴。
庭院便是那两条长廊间的小花园,如今,夜幕月下,显得那小花园格外的清雅,周遭亮着一盏盏的霓灯,气氛十分温馨、浪漫……
“寒公子,请喝茶,”寒子盈刚坐下,就被摆放在他眼前的杯子,微微的吸引住了,心下那种莫名的熟悉又涌上了心头,但还没容他想下去,梅暮雪便为寒子盈斟了一杯茶,“这茶叶是上等的绿杨茶,是前几天从广陵刚进回来的,你喝喝看。”
寒子盈回神谢道。
云青竹自斟了一杯,眼神依稀的望着寒子盈,悠然的喝了一小口茶。
寒子盈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端起杯子品茶,“嗯……”眼色一兴,“茶淡,入口丝滑,似有一缕凉意,微苦,却别有一番清香甘甜荡于口中……”语气缓慢带有一夕思量,之后,叹道:“好茶呀!”
云青竹倾心的笑道:“寒公子原来对茶也有研究啊。”
寒子盈俊俏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谦虚道:“只是道出所想罢了。”
云青竹端着手中白色花纹茶杯,此杯名为——寒月瓷,这世上只有三只,现如今,就在此,寒子盈手中一只,梅暮雪手中一只,还有一只便是那云青竹手中端起的那一只,杯上画着不同的图案,他们各自拿在手中,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当他们碰杯的那一刹那,杯身突然闪亮了一下,而恰巧就在此刻三颗流星以云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漆黑的天际划过,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却也让人惊讶不已,匪夷所思!
屋顶上的客人,看到此景也不禁哑然……
寒子盈此刻心中一震,觉得头一阵玄乎,骤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大惊失色,因为他从未见过杯子会发光,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脑中突然闪现过一个画面,一个身穿凤冠霞衣的男子,他是谁?是自己?不对!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在不知所云间,寒子盈昏睡了过去!
“寒公子——寒公子!”梅暮雪、云青竹二人同时接住快要倒下的寒子盈,并同声喊道。
云青竹心急如焚:“怎么办?他昏过去了!叫你别拿这杯子,你看果然出事了!”
梅暮雪愤然道:“拿这杯子,你也是同意的,怎么现在反倒怪到我一人头上了?”
“好,好,是我错,是我错!”现今,云青竹没心情和梅青竹抬杠,就此认错,他一把抱起寒子盈,寒子盈的手臂松垮垮的绕在云青竹的脖子上,头从云青竹的小臂处仰下,自然垂落的发带随风乱舞,额前,两侧的碎发随之飘逸,那张净白清秀的脸上还留有一丝惊异,修长乌黑的睫毛看似是那么惶恐不安。梅暮雪将他很不舒服的头轻轻地搬到云青竹的怀里,尔后,又把他那垂下的手臂放回到他的身上,寒子盈睡在云青竹怀里脆弱的就像一个会哭的孩童,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他。
月光下,是温柔,也是自扰多情,那是捉摸不透的忐忑与不安,相思总成美好的回忆,是前世的相许,还是今生的相伴,这一切也许都是天数,他们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只叹……他还未懂,还未懂他们的心意,想要让他知道,却又那么难……
云青竹、梅暮雪送寒子盈回到房中,将他放到床上躺好,帮他盖上蝉丝被。
梅暮雪坐在床边,默不作声的依恋的看着寒子盈的脸,那张脸略显苍白,他轻声道:“为什么人要轮回?为什么人会死?为什么……”说着眼眶不禁一热,虽无泪流下,却也能看出他的眼眶微微的润红了。
“命运如此,谁也改变不了……过了奈何桥,一切都要头开始!”云青竹也不忍这样的命运安排,可人死不能复生,无法拒绝,只能接受,这失去的伤痛……
梅暮雪忽然站起来,冲到云青竹面前,心有不甘的咒骂道:“原本是可以挽留的,却被那该死的赤焰,那个该死的火蛇老妖从中作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我二人去路,使我二人晚了去往地府的时辰,那乔亦山已喝下孟陀汤,过了奈何桥,轮回转世了!,该死的赤焰,我与他不共戴天——”
云青竹打断梅暮雪略微激动的咒骂,“怪就怪,我们打不过那老不死的,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若不是当初地藏王菩萨指引,只怕今生我们都无法找到乔亦山的转世……”
“可,可我……”梅暮雪就是怨,怨自己无用,怨自己无能,怨自己连个火蛇老妖都对付不了,枉他修炼千年,若不是当年有乔亦山的金芝药丹护体,怕是,自己早已死在火蛇老妖的手里了,“我就是怨自己没用!”
传说金芝药丹世上只有两粒,二百年前,有一名少年神医名唤乔亦山,他医术高明,胜过东汉末年医圣张仲景,人说他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美名更比晋朝美男卫玠。
据说,有一天他无意间翻阅了家中的世代炼丹的秘籍——丹药决,发现其中有一种名唤金芝药丹的丹药,要炼就此丹药需花上五五八十一天,不仅如此,还要加入紫金花、千年灵芝、决明子、新鲜的露水、蚕冰叶、陀螺果与七伤草,最后还需一味药引那就是人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都不得炼就此丹,此丹药,虽有让服下它的人瞬间增强内力,护住体内的五脏六腑、六经八脉,不受外界冲力的功效,但却也会让炼就此丹的人,耗尽体力、失血而亡,因为七伤草原本就是以吸收人血为代价,来增长药力的罕见药材,所以它必须要吸足了人血才能发挥出作用。
后来,在受事境所逼的情况下,为了让心爱的人活着,乔亦山最终选择了死亡,独自赴黄泉。不惜一切代价的炼成了此丹,赋予给心爱的人,那人便是现在的梅暮雪和云青竹,所以转眼二百年过去了,他二人体内仍旧流着他的鲜血……
这样的鲜血,又有谁能够忘记,曾经有个他的存在,现如今,那躺在床上昏睡中的寒子盈便是他的来世。
“好啦,好啦,”云青竹劝慰道,“不管怎么说,他如今就在我们的眼前啊……”然后,他忽然语气一变,原本温柔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嗜血起来,“那个该死的火蛇老妖,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青竹……”梅暮雪默然的目视着云青竹,心中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青竹说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他好好的休息,方才的那个共鸣吓着他了,现在还是不要打搅他的比较好。”
“但……”梅暮雪有些担心,“要不要模糊他的记忆?”
“这……”云青竹想道,‘今日只是看见了那三只杯子之间的共鸣,这倒还好瞒混过去,倘若,有一天他知道我和暮雪都不是人,都是妖……’想到这里云青竹便不敢再想下去,心如刀绞的痛让他变得不再洒脱自如,咬了咬牙,“暮雪,你把脸转过去,让我来……”
又想让他想起,又不想伤害他,矛盾的心理该如何是好。
云青竹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那份洒脱又回到了他身上,梅暮雪背过身去,云青竹与他擦肩而过,梅暮雪用眼角迷惘的余光瞄望着云青竹走过的身影,云青竹来到寒子盈的床边,将法力集中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的指尖上,一团青绿色的逆光绕于指尖,梅暮雪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可就在云青竹准备帮寒子盈模糊记忆的一发之际,梅暮雪赫然的冲了过来抓住云青竹的手腕阻止到,他办不到,实在做不到,“不要,不要模糊他的记忆,不要青竹!”他用恳求的眼神注视着云青竹,一遍一遍的哀求着,“青竹不要模糊他的记忆……”
云青竹用力甩开他的手,梅暮雪身子向后一倾,往后退了几步,云青竹狠狠地骂道:“话是你说的!现又反悔?”他怒气涌上,“你要把杯子拿出来,就该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你不是说要等吗?你不是说再等多久都可以吗?你骗人,你骗人!”他一步一步逼近梅暮雪,怒视着梅暮雪,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刃,让梅暮雪哑口无言,“其实你根本就做不到,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你比谁都在乎,其实你根本就等不了!其实……”他的语气从激怒中慢慢的地缓和下来,“其实……你根本就等不了……”他的眼神从怒视中变得优柔起来,他慢慢地垂下眼,视线从梅暮雪眼前移开,他转过身去,向前缓走了几步,“暮雪,我与你同修一千三百年,自信比谁都了解你,包括你自己……我懂你现在的心,心有有多痛,因为我和你一样痛,毕竟,当初和他拜天地的是我们——”
没等云青竹把话说完,梅暮雪就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出去了!”
梅暮雪疾步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接着‘空’的一声把门带上,刚一出门,他便望天呐喊:“啊————”
云青竹坐在桌前,房内灯烛摇弋着微弱的黄光,云青竹不禁低下头,用一只手托着前额,然后抹过双眼,胳膊肘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臂扶在桌台上……一言不发……
梅暮雪一个踏脚,飞上了天,如今,月色迷蒙,繁星缀缀,他浮于空中,在月前挥舞**,那飘然的红衣,绽放着朵朵雪梅,那雪梅看似好孤寂呀……
他身姿轻柔,舒展如虹,婉转纤臂张开手心,从手中渐变出了一壶酒,醉酒当舞,人生若何?此时的他内心汹涌澎湃,他痛、他悲、他泣、他怨、他恨、他爱、他奈何……
所以他舞袖划长空,醉酒今朝,脑中却不经意的想起了云青竹的话:“其实你根本就做不到,其实你根本就等不了!”断断续续、零零散散的在他脑中一字一句的萦绕……他又大喊了一声“呀——啊——!”想要甩开那些烦人的记忆,可它偏偏就爱找他,他身体一震,在他挥舞投足间,白皙的脖子上,渐渐地浮现出了一个精致无比的银铃项圈来,那铃声清脆入耳,悠悠然地回荡在整片夜空中……
正巧此时,白贞瑕在小花园中,目睹了一切,寒月瓷杯就在他眼前放着,他将三只杯子放在一起,连成一线,将那些杯上的图案拼凑起来,没想到,那三只杯子居然自己摇动了起来,图案面向皎洁的明月,登时,从杯身处发出了一道与月光相异的白色柔光来,与月光交相呼应,照亮了梅暮雪眉间那朵半绽放的银白色梅花,他醉舞在其中,此景此意,凄凄兮兮,不可言喻!
正当月下舞,光中影时,天,幽幽地飘下了片片白雪,雪花飞舞与梅暮雪优美的舞姿一气呵成……
“你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你比谁都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