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醒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浑身瘫软，身体上下满是暧昧痕迹，连偌大的屋子，都隐隐残存昨晚的糜乱气息。
    李默拉起被子，将自己埋入其中。
    宫里的风向，一向以皇帝为准。
    就在昨日，广庆宫还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然而今日一早，就已经有好几个宫里的人前来慰问他的病情了。
    李默下不得床，一概不见客，对外便说伤势未好，需卧床休养。
    幸而其他宫只是派了侍从送些药物小玩意儿过来，也犯不着他亲自接待。
    到了下午，他在床上已经躺不住，便让锦初指挥着几个粗使奴才将卧榻搬到院子里的树荫下，既能避开暑气，又不用整日闷在屋里憋得慌。
    只是他的日子总也清闲不了，才搬到院子里没多久，锦绣又来传话了，只见她面色古怪，吞吞吐吐道：“公子，颍宝林来了。”
    “哦？”李默慢慢撑起身子，道：“她来做什么？”
    锦绣瘪瘪嘴，说：“还能干什么，一群势利眼，若昨日来我还道她们一声好，今日——哼！”
    李默笑着摇头，“你啊，一张嘴总不饶人，对着谁都要沾点好处才好。”
    “难道不是么？她们若不这样，我又何必说。”
    “好了，去看看人到哪里了，我起不来，你领着他们去迎，如何她也是个主子，不能怠慢了。”
    “知道，奴婢有分寸。”
    锦绣上前，将李默踢到一边去的薄毯子给他盖好，这才起身唤人。
    颍宝林一袭水蓝色襦裙，外罩淡紫色薄衫，少了初见时的张扬明媚，倒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温柔可人。走近了，李默才发现她脸色并不好，想来之前谣言一事对她打击颇大。
    李默看向她身旁，发现一直与她寸步不离的那个小宫女此时不在，他微微皱眉，想那个宫女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颍宝林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因我管教不力，才身边人冲撞了李公子，如今特来请罪，还望李公子大人大量，别与我这小小女子一般见识。”
    李默忙让锦绣请她坐下，才说：“宝林言重，那日也是我不小心，婉儿姑娘年少活泼，理当是我让着她才对。”
    颍宝林摇头，“公子不必为她开脱，即便是错不在她，这冲撞之罪她是免不了的。我如今已将她赶至隐竹宫，若她不能好好反省，定不会让她回来。”
    李默强笑道：“宝林不必如此，陛下既未追究，这事便这样过去了，何必为难婉儿姑娘。”
    颍宝林盯着他看了看，不答反问道：“公子无须为一个侍女这样伤神，我今日来一是为赔罪，二也是想要看看公子伤势如何，我虽身无长物，但家父交游广阔，寻些好用的药物还是能够的。”
    李默道：“只是一点小伤，太医也说了，过两日便好，宝林不必挂心。”
    “如此便好。”
    气氛一时沉寂，颍宝林似乎无意在此多留，只一会，便起身告辞了。
    锦绣送她出去，回来时脸色更加不好。
    李默担心道：“怎么了？”
    锦绣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直爽爽的性子，哪时侯有这样的表情，李默不由奇怪，“到底怎么了？可是她又说了什么？还是你身子不舒服？”
    锦绣抿着唇，半天才开口，“公子可知隐竹宫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便是宫里的浣衣局，犯了事的宫女太监被罚到那，做的是苦力，吃的是糟糠，日日如此，往往没多久就受不住病倒，少有能出来的。”
    李默向来知道这宫中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却不想还有这样光明正大压榨人的去处，一时无言。
    锦绣又道：“这颍宝林看着温和柔善，不想心肠竟这样狠毒。她定是看皇上来广庆宫，怕您说了什么惹得陛下又怪罪她，这才先下手，将那小宫女赶去浣衣局，如此，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那婉儿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鬟，此番行事又都是为了她，却不想颖宝林竟能这样狠心。”李默轻轻一叹，道：“这宫里，哪个地方不吃人，哪个人不为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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