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果然很快，昨日夜晚发生的事情，今早就人尽皆知。一大清早，付老爷带着一大群三姑六婆，家丁护卫站在她的小院里瞪着她。
    “独孤先生，我敬你是一代大师。可没有想到，你竟然有断袖之癖，勾引在下的儿子。”付老爷语气犀利冷然，咄咄逼人。
    “嗯？”凤攸挑了挑眉，好笑的看着屋外的一大群前来兴师问罪的人。
    “笑什么笑？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我弟弟他如此单纯善良，你这个狐狸精。不，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竟然做出如此败坏伦纲的事情来！”付羽的姐姐恼羞成怒。
    “我可以说话了吗？”凤攸站起身走到门口，众人见她出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想狡辩？”冷秋仪抬高下巴，冷冷的说道。
    “狡辩，我狡辩什么？”凤攸又好气又好笑，她看着神色不一的众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解释道：“第一，我和你们少爷是单纯的师徒关系。第二，我不喜欢同性。第三，我是女人，不是男人。第四，一大清早扰人清梦，你们不觉得失礼么？”
    付老爷定了定神，他疑惑的看向凤攸问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儿子？”
    “你……你……你是女人？”人群中不知道谁问了一句，霎时沉寂的人群炸成一锅粥。
    “你真的是女人？”付老爷惊讶的盯着凤攸，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女人的影子。付老爷看着她那被头发遮了大半的脸，不信的摇了摇头。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可惜碰上一大群思想顽固的古董，这句话就成了空谈。最后，她不得不换回女装，让众人审视。
    “你真的是女子？”付老爷惊愕的看着美丽如同天外飞仙的凤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我是女子。”凤攸耸了耸肩，无辜的看着众人。
    “难怪弟弟会喜欢你，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付姐姐吃味的叹息一声，拉着陷入呆滞的丈夫，转身离去了。
    “咳……”付老爷清了清嗓子，他挥了挥手对身后的众人说道：“既然独孤先生变成独孤小姐，那么我们就不要呆在这里打扰独孤小姐了。我们走吧！”
    偌大的院子，此刻只剩下罪魁祸首和愤恨不甘的冷秋仪。凤攸围着冷秋仪转了一圈，摇了摇头，叹息道：“自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秋仪小姐，我想我来到这里和你见面的次数不会超过五次，谈话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我想不明白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让你如此陷害于我。”
    “哼，好一个陷害。你不知羞耻勾引男人，你还好意思说！”冷秋仪怒骂。
    “哦，请问我勾引谁了？”
    冷秋仪看了眼站在一旁神情冷峻的付羽，冷冷一哼，沉默不语。
    “怎么？没话说了？”凤攸笑了笑，转身进屋，见付羽想要跟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付羽拍了拍门喊道：“师父，开开门。”
    “男女授受不亲。知道我是女子，就离我远点。”凤攸喊了喊，插上门闩，走到床前坐下。屋里炭火噼里啪啦，散发着阵阵热气，冷冷的身子顿时暖和不少。她看着闪烁的火蕊，苦涩的笑了笑。
    “怎么不论走到哪里，都会遇上这种麻烦。”
    歇息了一个晚上，她收拾好包袱。看了眼镜中帅气逼人的少年，她就不明白了，这个模样的她竟然还会有男人喜欢。这些男人难道都有断袖之癖？摇了摇头，对自己这种无厘头的想法感到可笑。或许只是单纯的一种女人对于男人的吸引，无关乎她的着装。
    来到大堂，大清早的付老爷正和几位夫人吃早饭，见着她来了，付老爷笑着说道：“先生可起的早，来吃早饭。”
    她笑了笑，拱手说道：“这些日子承蒙付老爷关照，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
    付老爷客气几句，口中说着挽留的话，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凤攸知道他巴不得自己早点离开，客客气气的对自己，大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她也不在厚脸皮，客套几句，转身便走了。
    走出付府，她回头看了看付府，模样和来时一样，不知为何，却觉得多了一分俗气。
    还没有走几步，一辆马车停在了她身旁。玉玑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向她点了点头。她爬上马车，坐到玉玑对面说道：“谢谢你。”
    “你这是要去哪里？”玉玑紧张的扯着手中的锦帕，轻声问道。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凤攸的回答模凌两可，她望着面色平静如波的玉玑，没了下文。玉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有追问。两人坐在马车中，沉默不语。
    察觉气氛有些压抑，凤攸笑了笑说道：“讲个笑话给你听吧？”
    “笑话？”玉玑抬起头，认真的模样可爱非常。
    “嗯。这个笑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此地无银三百两，讲的是从前有个人叫张三，喜欢自作聪明。他积攒了三百俩银子，心里很高兴，但是他也很苦恼，怕这么多钱被别人偷走，不知道存放在哪里才安全。带在身上吧，很不方便，容易让小偷察觉；放在抽屉里吧，觉得不妥当，也容易被小偷偷去，反正放在那里都不方便。他捧着银子，冥思苦想了半天，想来想去，最后终于想出了自认为最好的方法。张三趁黑夜，在自家房后，墙角下挖了一个坑，悄悄把银子埋在里面。埋好后，他还是不放心，害怕别人怀疑这里埋了银子。他又想了想，终于又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回屋，在一张白纸上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七个大字。然后，出去贴在坑边的墙上。他感到这样是很安全的了，便回屋睡觉了。”
    “张三一整天心神不定的样子，早已经被邻居王二注意到了，晚上又听到屋外有挖坑的声音，感到十分奇怪。就在张三回屋睡觉时，王二去了屋后，借着月光，看到墙角上贴着纸条，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七个大字。王二一切都明白了。”
    “他轻手轻脚把银子挖出来后，再把坑填好。王二回到自己的家里，见到眼前的白花花的银子高兴极了，但又害怕了起来。他一想，如果明天张三发现银子丢了，怀疑是我怎么办？于是，他也灵机一动，自作聪明拿起笔，在纸上写到"隔壁王二不曾偷"七个大字，也贴在坑边的墙角上。”凤攸一直埋头讲着她的笑话，没有看见玉玑在听到她那此地无银三百两时，脸上狰狞的表情。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凤攸打了个哈欠，她困倦的靠着马车，说道：“玉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快到了。”玉玑神秘的笑了，她紧紧的握住手掌，没有发现指甲扣入肉中，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缝隙流了下来。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她冷冷笑了笑，暗道，那就让你尝尝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滋味。
    “哦。”凤攸应诺一声，闭上眼睛。
    玉玑爬起身来，掀开帘子，她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赶车的车夫，笑着说道：“谢谢这位大哥，我们就在这里停了，这些钱还请你手下。”
    车夫接过银子，掂了掂笑着回道：“姑娘，这一带一到晚上野狼很多，你们可要早些回去。”
    “嗯，谢谢大哥提醒，我们会小心的。”玉玑唤醒凤攸，拉着她走下马车。
    车夫赶着马车逐渐走远，雪白的道路上，碾出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好冷。玉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凤攸被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可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双眼仿佛灌了铅，沉重的似乎一闭便再也睁不开。
    “带你去见一个人。”玉玑扯着凤攸，疾步往山顶上走去。
    “什么人啊？”凤攸喊了喊，玉玑无动于衷，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你便知道了。”玉玑回过头笑了笑，绝美的笑容透着无尽的冰冷。
    凤攸打了个冷战，她挥开玉玑的手臂，转身便跑。
    没跑几步，她便觉得浑身乏力，一个踉跄，跌倒在雪地中。冰冷的雪花，迎风飞舞。察觉到视线越来越模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将脸埋入雪中，冰冷的雪让她清醒几分，她爬起来。不料这时玉玑冲了过来，一把抓起她，拖着她往山上走去。
    冰冷的山风呼啸而过，山顶上稀稀落落几颗大树银装素裹，一条条晶莹的冰凌，仿佛一把把削尖的利刃。
    凤攸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沟壑，急忙往后倒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坚决不起来。玉玑拿她没有办法，阴测测的笑了笑，用力的将她往山谷中推去。
    “放开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听见凤攸的大吼，玉玑愤恨的瞪大眼睛：“做什么？我现在一无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没有你，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如果没有你表哥就不会喜欢上你，如果没有你大家的眼中就只会有我一个人。”
    “哈……你说你该不该死。”玉玑歇斯底里的仰天大笑，阴狠的笑声仿佛山间凶灵，阴鸷狠厉，残忍冷酷。
    “是吗？”凤攸闭上眼睛，心思千转百回。
    她陡然睁开眼睛，神情透着丝丝哀伤，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并不是我该来的。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我……”
    玉玑一震，她没有想到凤攸在死亡面前竟然是如此豁达。她更加的嫉妒，更加的疯狂，为什么她就无法达到面前女子那般境地？
    “那么你去死吧，你去死！”
    “呵……”凤攸莞尔一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