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之【舞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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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我是听一个叫做郑宾於的术士说的。
在河北,有一个偏僻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都生活得很自在闲适。
这个村的村长,是一个年届不惑的男子,他平时為人很和气,但又颇有胆略。有一次,他到外地去帮别人办事,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在他离家的那段日子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妻子,忽然生了重病,不过几天,就去世了。这妇人刚刚去世的那天,还来不及入殓。她的儿女年幼,也没有什麼主意,只是在母亲尸体前号哭。无奈之下,唯有找到村里的几位村民来帮忙。
因為村长平时為大家谋了许多福利,於是村民们都很尽心。就这样,这一天的黄昏很快就来临了。
村长的女儿叫做豆娘,这一年十一岁。因见天晚了,就去厨下做一点饭食来犒劳各位帮忙的村民。当她走到厨房里,刚刚在灶里点上火,忽然听到一阵飘渺的乐声。这乐声渐渐地越来越大,好像奏乐的人从远处渐渐地向村长家走来。豆娘添柴的动作慢了下来。她觉得很奇怪,这个地方这样偏僻,居住的也都是山村野人,哪里有懂音乐的呢?豆娘走到窗便向外看去,只见如血的夕阳之下,是一片漠漠的平林。并不能看见有人的踪跡。而那乐声之中,又间杂了几声犬吠,听起来越发让人觉得凄冷寂静。
因為母亲新丧,又听到这样的乐声,豆娘流下泪来。然而,不久之后,那乐声发出的地方越来越近,好像已经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豆娘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她走到院子里,并没有看到奏乐的人,然而那声音是确凿存在的。这时,她的弟弟和帮忙的村民也发现了端倪。他们都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覷。
“搜一搜,是不是躲在什麼地方了!”一个村民这样提议。
於是,大家搜遍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豆娘心中越发恐慌,她走到树后,水缸后,甚至把不可能藏人的浅草的拨开了,仍然没有看到那个奏乐的人。这时,天空已经呈现宝蓝色,夜风吹过来,树叶簌簌地响着。那乐声仍然没有停止,幽幽地好似就在耳边縈绕。
大家的脸色都苍白起来。豆娘战战兢兢地看向停放母亲尸体的房间。那屋子里已点了几支蜡烛,微薄的烛火教夜风一吹,不断地摇曳。忽然,豆娘发现母亲僵硬的尸体,似乎动了一动。
“动……动了!”豆娘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那阴冷的房间。
村民们一看,那妇人果然坐了起来。她年纪与村长相仿,生得很平常,平时也是个和气的人。但这时看来,却无比的狰狞。她穿着白的丧服,脸上青白。双眼睁着,却看不见瞳孔,只有大片的眼白。她青紫的嘴唇似乎还动了动,带着奇怪的笑意。
“难道是起尸?”村民们把豆娘姐弟护在身后,手中拿了木棍与镰刀等物,以防不测。再说那奇怪的乐声,到这时不但没有停止,那声源反倒进入了屋子里。幽咽的声音绕梁。
那尸体猛然站起身来,开始在屋子里跳舞。
她僵硬的身体不断地扭动,屋子怪异阴森。豆娘看着自己的母亲变成这样,吓得面无人色,与弟弟相拥而泣。
不过片刻间,那乐声却忽然停止了。而正在舞蹈的尸体也停下了动作,倒在地上。
在一阵寂静之后,一个村民说:“看样子已经没有关系了,进去看看怎样?”餘下的人正要附和,那乐声却又响起来了。那妇人的尸身又站了起来,不断地舞蹈着。
说来也怪,这时那乐声又渐渐地远去了。而舞蹈中的妇人,竟也随那乐声舞动着奔出门去,越行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怎麼办?”村民们两股颤抖,商量了一会,仍然没有主意。因為天已黑了,也绝对不能出去寻找,因為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一夜,大家都不敢入睡,唯有在院子里枯坐。而那乐声,也渐渐不闻了。
大概到了一更天的时候,豆娘虽恐惧,但因年小,到底有了睡意。正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谁?”大家都惊恐地站起来,却听门外传来村长的声音:“是我回来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将村长迎进来。
风尘僕僕的村长放下包袱,问道:“大家怎麼都在我家里呢?是发生什麼事情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将他夫人过世的事情以及之前发生的诡变说了,村长皱起眉头。他脸上开始时带着悲伤的神色,但片刻之间,又恢复了镇定。他对眾人说:“放任那尸体在外面,恐怕会出什麼事情,还是尽快将她找回来较好。”
“可是……现在这麼晚,怎麼找呢?”
“豆娘,拿酒来!”村长这样对豆娘说。豆娘听父亲的话,点着灯到厨下取了一坛酒并一只碗。她将酒坛与瓷碗递给村长,村长却并不接那碗,径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就那坛子喝起来。不过须臾间,小半坛子便下肚了。村长的脸也变成红色。
“我这就去了,拜托各位照顾一下我的儿女!”村长提了一盏灯,便走了出去。“各位看到她是向哪个方向去的呢?”他又回过头问道。
村民们指了一个方向之后,村长拱手一谢,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这一晚天空中并没有月亮,四下里都是黑魆魆的。村长走在荒凉的小路上,举着那盏灯。灯光摇曳,在他脸上留下阴影。不多时,经过一株桑树,村长停下脚步。他折下了一支手臂粗细的树枝,握在手中,自言自语道:“有这个防身,应该没有关系了。倒是你这杀才,平日倒还很贤良,死后怎么作起怪来?”他骂骂咧咧地走着,不多时便走到了一片墓地中。
这墓地在此已经有许多年了。大大小小的墓碑随处可见。有些墓碑上凿的字还是新的,有些却已倾圮,覆满了青苔。而在那些墓碑之间,有枯死的老树枝干参差,又有点点磷火映着被野狗扒出的骸骨,和着凄切的虫鸣,十分渗人。
然而村长却并不惧怕。他一直向前走了五六里地,不时踩到人骨。忽然,他又听到了村民们所说的诡异乐声。那乐声正是从不远处的一片柏树林中传来的。
村长紧紧握着手中的树枝,加快脚步,循声过去。那柏树林中的树木都已生长了许多年,都十分高大,遮天蔽日。村长快步走着,距离那乐声的生源越来越近。夜风吹在他的脖子上,一阵阵的好似有人在他身后对着他吹气。村长并不回头,却大骂道:“是什么鬼东西在作怪?”
没有走多久,他便见到一点火光。而那乐声,也恰是从那边传来的。
村长奔过去一看,却见到了一幅十分诡异的画面。
只见一株柏树下,燃烧着一堆火。那火光的颜色却是异常的蓝绿色,如鬼火一般。而村长的妻子,就在火堆便随着乐声不断起舞。
那乐声幽咽委婉,却又阴森诡谲,如鬼夜哭一般。死人着一身白衣舞动着,姿态柔美却又怪异。她的肢体能够扭曲成常人不能做到的角度,而她白垩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
“你这杀才,死了为什么作怪!”村长走上前去,紧握那桑树枝,向那尸体打去。
那尸体一跃,轻盈地躲过去了,继续舞蹈着。她僵硬地转过脸来,没有瞳孔的双眼似乎死死看着村长。她又龇牙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村长却并不恐惧,他愤怒地不断挥舞手中的树枝,如暴风雨一般向尸体袭去。不过多时,便击到那尸体身上。
说来也怪,那尸体吃他一击,立即软倒在地。而一直响着的诡异乐声,也一并停止了。
只有那蓝绿色的鬼火,还在静静地燃烧着。远方间或传来乌鸦鸣叫的声音。
村长长出了一口气,将妻子的尸体负在背上,慢慢返回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