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谁折了蒹葭,成你一世的无瑕  第十七章 高梧湿月冷无声(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73  更新时间:11-10-19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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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你就是刚才的那位美丽的花仙子……”鳌彧呵呵地笑着,显然万分开心。

    “……”槿颜不知如何回应,只默默地低了头。

    “大哥,你说什么呢?”鳌浪笑道。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鳌彧只顾痴迷地望着槿颜小姐发呆,挠着头胡乱应付着。

    鳌浪见大哥生平第一次这样看着一个女子,像看着他的那些珍贵的花花草草一般,睿智如他,心中早已明了,眼前这个比春光还要柔媚千倍的姑娘,不正是大哥心田里绽放的,最多姿摇曳的木槿花么?

    “大哥,小弟还有些事情未办,还请你先招呼着卢小姐。”鳌浪推了个借口,起身就要离开。

    “诶……小浪……”鳌彧急切地叫住。

    鳌彧生性腼腆内敛,二十年来不问世事,几乎日夜与花草相伴,他的朋友只有花草,他最喜的也是与花草对话,为他们浇水、施肥、除虫、修剪。他与花草相处,显得愉快自然,就更加难以融入复杂的人际世道了。对于人情世事,并不是他不懂,观人处事,他并不天真,只是他怀有对生命、对生灵最初最纯粹的虔诚之爱。就这样似乎与人世并不相交,却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间一切纯净美好的人和事物,就这样平行相望好了,且行且惜,对饮斟酌。虽然父亲并不疼爱他,可他也不喜欢这样一个汲汲于权势的父亲啊,那也就这样互不干涉好了,你爱你的权贵,我爱我的自由。

    鳌浪似乎没有听到鳌彧的挽留,径直走出了亭子,一个转身便消失在假山之中。

    鳌彧依旧挠着脑袋,憨憨地看着卢小姐,不知如何开始对话。卢小姐亦是一副拘谨矜持,羞红满面的模样,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儿。

    鳌浪走出假山,并不想回到那个满是污浊空气的大厅。他牵了马,一跃而上,“驾”的一喊,黑马嘶叫一声,便飞蹄而起,从府中后门飞驰而去,仿佛要摆脱些什么一样。

    在府后的树林里不急不缓地拉着缰绳踱步了一阵,顿觉神清气爽,鳌浪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微微翘起了嘴角,一甩马鞭,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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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济,小济……”一位精壮男子疾步走入齐济大帐。

    “哥哥,怎么了?这么急。”齐济忙从毡上起身。

    “大清皇帝赐婚了!”齐济的哥哥面容忧虑而不安。

    “什么!这么快!”齐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满是痛苦和忧愁。

    “是啊,小济,阿玛刚接到圣旨,我一听就急忙赶来告诉你了。”男子着急地看着她。

    “其实……早嫁晚嫁,都已成定局。”齐济原本忧愁的脸,突然微笑了起来,“哥哥,齐济要嫁人了,祝福我吧。”

    “你……”男子哎地一声叹息,坐了下来,转头不语。

    齐济静静地蹲在哥哥身旁,伏在他的膝上,淡淡道,“从小哥哥就疼我,我知道的。十六年前,额娘被阿玛从清兵大将手里抢来后,很快就不受宠了。族里的人也看不起我们,说我们兄妹是杂种,阿玛亦是不问不管。还好,齐济有爱我的哥哥一直陪伴着,哥哥像阿玛又像额娘一样照顾我、包容我、保护我,教会了我武艺骑射。就这样,由于我们在阿玛的很多孩子中表现出色,竟然奇迹般地重新得到阿玛的宠爱。可是,齐济永远不会忘记,那样黑暗的童年。还好,哥哥是草原上最亮的一道阳光,一直默默温暖着齐济……”

    男子闻言,早已热泪盈眶。他叫漠,是齐济唯一的大哥,十九岁。

    十六年来,他一直照顾着这个外人眼里任性野蛮却是心地善良的妹妹。其实,她敏感而易受伤,只是从小的经历,使她学会如何伪装成强大的模样。她任性野蛮,是因为她想吸引父亲的注意,她想更多的关怀,她想补偿那段空白的童年。她心眼实,很多事都认死理,执着而坚韧,身上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阿玛膝下的女儿,就只有她到了适婚的年纪,没有办法,无论漠如何祈求父亲,都无济于事,这个拯救族人的重担,竟然还是沉沉地压在了齐济小小的身躯之上。真是讽刺,那些迫害她、嘲笑她、陷害她的族人,现在竟然还要她来拯救。呵呵……

    可是,回归大清,对齐济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她身上流着一半是大清的血液。而我,漠,这么多年,却早已忘记,自己全身都流着大清族的血……

    终是要还的,阿玛抢了母亲,十六年后,却让女儿来还。世间轮转,真的不可逾越。

    “小济……”漠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哥哥,齐济什么时候启程?”齐济抬头望着他,原来哥哥早已泪流满面。

    “明年春天。”漠哽咽地答道。

    “还好,齐济还有好长时间可以陪哥哥,可以做齐济从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可以一一向草原、阳光、河流道别,可以和某个地方……某个人……道别……”齐济突然热泪泉下,泣不成声,趴在哥哥腿上一起一伏地抽泣起来。

    “某个人?”漠轻轻地念道,“齐济,是齐济喜欢的人麽?”

    “呜呜……”齐济闻言,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真的么?小济……哥哥怎么不知道……小济……”漠连忙扶起地上的齐济,拉着她一同坐在毡子上,默默地拭去她的泪水,“齐济,可以和哥哥说说么?”

    “嗯……”齐济一抹眼泪,抽泣地说,“那个人,叫狗蛋儿。是他救了我,带我回家的。他说是这里的猎户,可是回来后我去找了好久,挨家挨户地找,都没有这个人……”

    齐济说道这里,便又抽泣起来,哽咽得说不下去。

    “不会的,一定可以找到的,明日哥哥和你一起去找,好不好?”漠怜爱地揽过妹妹的头,让她倚在自己肩膀上。

    齐济伏在漠的胸前哭泣,泪水沾湿了漠的衣襟,“他有哥哥一样高挺的鼻子,笔直的,好像山脊一样,可好看了……”

    “嗯嗯……”漠应着,却是泪水满面。

    “还有他的眼睛,长长的,像一潭深水,望不透它。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看我的眼神,坏坏的,很有光芒……”

    “嗯……”漠依旧应着。

    “还有还有,他的眉毛,是那种剑眉,可英俊了。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牙齿洁白整齐,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春天里的第一束阳光!”齐济哭着笑着,已然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忧伤。

    “呵呵……那他一定是难得的美男子……齐济的眼光一向很好……”漠努力装出高兴的语气回道。

    “嗯!齐济是很喜欢他的,虽然没来得及对他说起……”齐济眼神掠过一丝遗憾。

    “没事的,没事的,明日一定能找到他。到时候,齐济可要好好跟他道个别哦。”漠轻声安慰道。

    “嗯……”齐济乖巧地点点头,“可是,我不想对他说我喜欢他,万一,万一他也喜欢我,我却要嫁给别人了,他一定会伤心的,我不想看到他伤心的样子……哥哥,明天若是见到他,你千万别说哦。”

    “好……一切都听齐济的……”漠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我就知道,世界上只有哥哥对齐济好……”齐济撒娇地钻入漠的怀里。

    “小济……”漠搂着她,双眼却无限忧愁地望着帐外的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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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鳌府宴会散去,卢槿颜这几天以来,每日都会收到一盆木槿花,颜色形态各异,煞是好看。

    “小姐,小姐,又送来一盆木槿。这次是白色的,好美哦。”一个小丫鬟捧着一盆洁白的木槿花,迎着风,在她手里摇曳着,十分可爱。

    “又送来了?”槿颜放下梳子,转头问道。

    “嗯!小姐,放哪儿?房间里都摆满了呢。”丫鬟笑道。

    “这……”槿颜立起身来,四顾着房间,十多天来,每天都送花来,早已把房间空处都摆满了。

    “颜儿……”卢兴祖敲了敲房门,叫唤道。

    “诶,爹,来啦。”槿颜一阵紧张,小声对丫鬟道,“花怎么办?”

    “怎么办?老爷发现了,会怎么样?”丫鬟瞪大了眼睛。

    “这……我也拿不准。爹要是知道我随便收男子送的礼物,一定会骂死我的……”槿颜紧张地揉着衣角。

    “颜儿,快出来吧,你表妹来啦……”卢兴祖在门外说道。

    “是是,爹,这就来。”槿颜胡乱答着,仍旧在房中乱走,那丫鬟也跟在她身后乱走。槿颜一转身,就和丫鬟撞个满怀。

    “小姐,还是如实告诉老爷吧。这事,咱女儿家处理不来的。”丫鬟说道。

    “也是……”槿颜一咬牙便上前把房门打开。

    卢兴祖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机灵地对着槿颜眨巴着眼睛。

    槿颜一喜,原来是颜家表妹,颜语瞳。就是因为她从小就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她的母亲才取的这个名儿。想来,真是恰当。

    槿颜拉过表妹,欢喜地说道,“瞳儿,怎么来啦?呵呵。”

    “表姐,还不许我来啊,半年才来一次呢,都不欢迎我的。语瞳要生气啦。”语瞳佯作生气的样子,憋之不住,又大笑起来。

    “你啊,还是老样子。都长大成人了,还是这样不规矩。”槿颜笑道。

    “哪能像舅父这般管教啊,嘿嘿。”语瞳朝着卢兴祖淘气地眨眼。

    卢兴祖和蔼地抚摸着大肚皮笑着,却瞥见了槿颜满屋子的花,他疑惑地问道,“颜儿,这么多花,哪来的啊?”

    槿颜原本欢喜的面容一下子严肃起来,她低头揉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语瞳见状,忙说,“是我送给表姐的,方才让下人先送上楼的。没想到,嘿嘿,表姐这么快都摆好了,真好看。舅父,你说是不?”

    “是好看,这花,是木槿吧。正好配颜儿,想当年,你表姐出生的时候,满城的木槿开得正美。她又是粉妆玉砌的模样,宛若刚刚绽放的粉色木槿,呵呵。”卢兴祖笑着,满眼的美好回忆。

    “是呐是呐,表姐最美啦。舅父,你不是要留着一起听女孩子家的私房话吧?”语瞳顽皮地对着卢兴祖笑着。

    “你这皮孩子!好好好,舅父老人家,这就走啦,不打扰你们姐俩儿说私房话啦。过会儿用膳的时候再喊你们。”卢兴祖交待着便要出去。

    “嗯啦,知道了呢!”语瞳推着卢兴祖,忙把他推出了门外。

    “嘿嘿……”语瞳把门锁上,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槿颜,盘问地望着表姐坏坏地笑着。

    槿颜忙绯红了双颊,侧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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