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川国 第十五章 审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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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了,整整五天了,一个来探望我的人都没有,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再有精力也早就消磨光了。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吃,没有办法睡,我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慢慢消磨着自己的健康和生命。
现在回想起五天前发生的事,我还是觉得莫名其妙,我根本什么也没干就被抓了,当时我正在姐姐房内陪她刺绣,可是突然间,有个宫女闯了进来,说是周贵妃要生了,姐姐刚想拉着我去看看,就被一群官兵给拦住了去路,要抓我去大理寺。
更有甚者,我听了半天,好像给我的罪名是什么半夜逛青楼,所以很有可能是乱党之类的。什么跟什么啊!还没等我争辩个一句二句的,我就被拉了出来,身边是小雅的尖叫,估计被打了,还有就是姐姐喊着让我安心,她来处理之类的话。
可是,五天了,五天了,除了每天来送饭了人,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就是那个什么审我的官员没个踪影,更奇怪的是,小雅、卫明表哥、姐姐和爹妈都没人出个声,快急死我了。
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在为了我的事到处奔波,如此安静,没出什么事儿吧……希望不要。
深夜,咏梅宫的密室里,烛光摇曳,映得屋内两个人的脸若隐若现,上座的是一位身着宫装的妇人,看起来身份高贵,她的宫装花样简约,只在裙摆和袖口处绣着几枝晚梅,但看起来很朴素但却更显清雅高贵。
而单膝跪在下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袍的少年,他虽然低着头,可是却难掩浑身散发出来的忧郁和烦躁,但是多年的训练告诉他,无论心里的痛苦有多深,必须要隐忍,就算忍的遍体鳞伤,也必须要无条件的服从命令。
看着地下无助的少年,上座的她也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起来吧,卫明。”她说。
“娘娘……”
“卫明,你知道,在哪里她才最安全,如今局势风起云涌,无论谁输谁赢她都会受到牵连,等到平静之后再说吧。”
“娘娘,卫明明白。”
“明白就好,周将军的事儿真么样?”
“回娘娘,周贵妃被打入冷宫后,周将军禁不起副将挑拨,已经开始聚众策反,属下已经按您的要求带了消息给皇上,皇上现在已经开始计划对付周家了。”
“很好,那么周妃呢?在冷宫里怎么样?”
“恩……”他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娘娘……请恕属下冒昧,那日的周贵妃大闹御书房,也是您的手笔吧。”
梵妃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周妃虽然面上清纯乖巧,但是内心却心高气傲而且善妒,当日在桃花林,她早就发现了皇上对幼漪有意,那时候她就起了杀心,所以根本不用唆使,她很容易就被挑动了。只可惜皇上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锋芒太盛,皇上必然会除掉她。”
“卫明懂了。”
“卫明,本宫明白你心里的苦,想去看她就去看吧,不要被她发现了就好。另外,完成风老的任务后就来见本宫,本宫有事交代。”
“卫明明白。”
第五天夜里,就跟平常一样,我坐在堆满稻草的床边,望着窗外的星辰发愣,突然牢房的门开了,两三个劳役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说了句:“审讯!”就很粗鲁地把我架出了牢房。本来很想放抗的,但是这几天因为心系太多事情,根本就是食不下咽,所以就算是要反抗,也根本就没有力气,只好仍他们摆布。
他们架着我带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审讯室里,这个房间里除了中间桌子上的一盏油灯,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烛光投射在墙面上的影子摇摇晃晃的,看着着实渗人,我跪在那张桌子前,低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可怕的影子和墙角的刑拘,绷紧了身子等待一切即将来临的所谓的“审讯”。
……这是梵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犯人,虽然这是姐姐特别嘱咐他一点要来亲自审问的犯人,但是她的举动从一开始就让他觉得与众不同。
她跪在地上的身影是那样的弱小,小到让人不忍心去触碰。发丝凌乱的垂在脸颊边,就像是道门槛把这个世界阻隔在了她的小天地之外。可是身体微微的颤抖又出卖了她心中的不安,理智却又倔强的向外界展示着她的从容,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抬起头来。”我的耳边传来的他浑厚的嗓音,可笑的是我居然认为这个声音好像挺熟悉。
站在旁边的劳役见我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一把抓住了我的下巴,硬生生的抬了起来。我被他掐的喘不过起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忘记的挣扎。
眼前的这个男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可他却不同于桃花眼那般轻佻,而是浑身散发出一股儒雅之气;同时他又不同于皇帝那样气势凌人的雅,而是一种平易近人的雍容。看着这样气质的人,我越来越糊涂了,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深夜来审问我?究竟他是谁的人?是敌还是友?这些问题就像是炸弹一样,一个一个的在我的脑海中爆炸出来,让我像个傻瓜一样愣在当场。可是同样奇怪的是,我在他那精致的瞳孔中看到的也是怀疑和不解,也许他也有他的疑惑吧,不知道这个疑惑对我是有利还是有弊。
……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看!以前,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看得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为什么对于她,我却生不起气来,反而跟着她一起相互打量起来。刚才因为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长相,如今她抬起头才发现原来她真的长的很美,即使是配着脏兮兮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也依旧难掩她的美丽,不知道是不是这昏暗的灯光,反而映衬出她出尘的眼眸,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的牢狱之苦,反而给她白皙的脸庞添上了病态美,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梵尘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去看一个女子,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起,在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可是她的特别和她的美丽都不可能是姐姐今日要他来此的原因,姐姐绝顶聪明,审讯犯人这样的小事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作,何必要特意让他出马。所以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一定有更加特别的东西还没被发现。
于是他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起来……
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的看来看去,简直是耻辱至极,可恶!
我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可是又无能为力。如果是在平时,我一定上前给他一个巴掌,可是现在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天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助,这样无能,这种由心底渗出的羞耻之感就快要将我淹没了。
几日里拼命忍住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顺着这股耻辱,无声无息的滴落,落到了地上,溅起了一朵微小的水花。
而在那花儿中绽放出来的竟然是……
……竟然是他的脸,他抱着玛雅对我说:“月儿,别哭……”
我看得呆了,呆的连哭泣也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