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川国 第十三章 周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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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中,在东南方的一处弃殿里,夜已经很深了,距离三皇子遇刺已过去两三个时辰,一个黑衣人像风一样从空中落下,悄无声息。
他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在侧,才悄悄的钻进了殿内,里面已经有个人在等他了。
黑衣人一看到殿中背对着他的人,一惊,立刻弃剑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说:“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让主子失望了,请主子责罚。”
那个殿中人,听了他的话,慢慢的转过身来,臃肿的身体让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她似乎很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头。
“主子,如今您临盆在即,让公公们带话给属下就行,何必您亲自来一趟。”
“笨蛋!”她一声吼惊得跪地的黑衣人浑身一震,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接着说:“恺,你是我最得意的手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到么?如果我不亲自来,谁知道那带话的人是不是我爹的眼线,要是让他知道我派你去刺杀风幼漪,他还不立马废了我!”
“主子……”
“今晚的事不能怪你,你没见过那风家妮子,是我的疏忽,早应该让宰相府的眼线提供一张画像的。可是,在那青楼里居然还有一对一样组合的男女——相貌俊朗,其中一位公子是男扮女装的姑娘——太可恶,居然是天要救她!”
“主子放心,下次属下绝不会失手!”
“很好,对了,今晚你带去的人呢?”
“已经处理掉了,主子放心。”
“恩,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我爹知道。卫家的那个也处理掉吧,他应该已经暴露了。”
“属下遵命,请让属下送主子回宫。”
“好,走吧。”
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声,弃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在牡丹房内昏厥过去不久我就发现自己醒在了马背上,身后是表哥温暖的胸膛,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醒来,表哥微微拉紧了缰绳,放慢了前进的速度,低头关切的问:“漪漪,你怎么样?”
我还没说话,先赏他个毛栗:“你你你你!居然敢喝多了丢下我不管,你你你你……”
就在我乱敲乱砍一气的时候,突然表哥一阵闷哼,好像是真的如牡丹所说受了伤。
“表哥,表哥,你受伤了么?怎么会呢?”
“漪漪,你先别急,听我说,昨晚你进到对面包厢后,就来了一群刺客冲跟在你后面冲了进去,我怕你受伤,我当然要去救你啦,不过那些人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等那两个人跑了之后,也就没有再恋战。”表哥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估计是昨晚的酒劲发作,让我也有点没控制,所以不小心受了点伤,牡丹姑娘已经找人给我包扎了,没关系的,放心吧……”
听到表哥的话,我没有来的一阵心疼,表哥从小就是那样压抑的活着,昨日定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儿,才会如此释放,更何况他受伤还是为了救我,我还骂他,真是太没良心了。
我抿着唇,顺势滑进表哥的怀里,用手环住他的腰际,默默的念着:“谢谢你,表哥,谢谢……”
表哥先是一愣,然后拉紧了披风的领口,将我整个人裹在了风衣里,他用一只手搂着我,另一手拉着缰绳,蹬了蹬腿,加快了跑马的速度,同时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漪漪,你是我一生要保护的人,谈何谢字,可是你就要……就要嫁……”
我没有听见表哥说的话,只听见外面传来呼呼的风声,而我自己就像是躲在一个坚实的堡垒中一般,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担心。表哥就是表哥,永远这么让人安心。
其实在回家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向小雅道歉的话,可是,等我一打开房间门,还没等我说一个字,一个瓷枕朝着我的门面飞了过来,还好我反应快,闪身躲过才幸免于难。
可惜一招不中,第二招又来了,是茶杯,一个接着一个,丢完了,就是茶壶,接着就是大件的,凳子,就差把桌子给砸了。
没办法,我只好跟表哥声东击西,趁着她转身拿东西的空挡一跃过去,抱住了她的腿,然后再挤点“鳄鱼的眼泪”,可怜兮兮的说:“小雅,我的好小雅啊,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啊……呜呜……”
这招果然管用,小雅立刻放下了凶神恶煞的表情,一点担忧的看着我:“小姐,你没什么事儿吧,我看看,受伤了么?打架了么?到底上到哪儿啦?”
我只管抱着她“哭”,然后趁她不注意给表哥使了个眼色。
表哥立马会意,就按照我们之前排练过了,表哥把昨晚上的事跟小雅说了一遍,当然不排除添点油,加点醋,把小雅听得一阵发抖,终于把修理我们的事忘记了,让我和表哥都松了口气。
“小姐,这是真的么?昨晚上我发现你们不见了,就派侍卫到处去找,后半夜的时候,听说有一个守夜的侍卫莫名其妙的死了,吓得我一身冷汗。今早上,整个京城都在传言昨晚上**坊的刺客,而你们还是没有回来,我都快急疯了,差点就进宫去求皇后娘娘出面找人了。”
“好小雅,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还好你没去找姐姐,要是她知道我去那种地方,还不狠狠教训我啊。”
“哼!皇后娘娘不教训你,我这儿你也跑不掉!”我看着对面小雅渐渐眯起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火气,我想过的所有办法都变成冷汗冒了,吓得我拔腿就跑,可以一转身又撞到了表哥身上,弹了回来。
“小雅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我跟表哥都是刚刚才从死亡的边缘上挣扎回来的人,禁不起折腾了,禁不起了……”说这话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快瞪得冒泡了,终于让对面的人有点动容了。
让我跟表哥又一次松了口气。
“那小姐到底有没有受伤啊?”到底还是我的好丫头,知道关心我。
“根本就没我什么事,那帮人就不是冲着我来的,倒是表哥挺勇敢,受了点伤。”
“啊,不是冲着你们,那时冲着谁啊?”
“是蜀国的三皇子,燕墨阳。”
“啊?小姐看到他啦?”
“是啊,我虽然醉的头昏脑胀的,可是那双举世无双的桃花眼我可是记得清楚得很!”我咬牙切齿地说,因为我突然想到了这家伙昨晚上居然敢轻薄我,虽然是救了我,但是这口气我还是很难咽下去。
“那……是谁要去杀他呢?难道是他在蜀国的敌人?”
“不,不是。对了,表哥,你还记得昨晚上那群刺客中带头的那一个么?”
“记得,所有跟我交手过的人,我都会记下他们的身形和武功路数。”表哥有点骄傲的回答道。
但是小雅很快就冷嘲热讽了一句把表哥那点小小的骄傲打破了,她说:“哼……对于一个漫天打醉拳还伤到自己的人来说,能做到这点真是太不容易了,要不要庆祝一下啊?”
“小雅,少说两句。说正事儿呢,表哥,你帮我留意一下这个人。”
“天下之大,留意可以,但是再遇到的机会不大。”
“不,应该还会再遇到的。”
“在哪儿?”
“就在宫里。”
“什么?”小雅这个沉不住气的家伙,首先尖叫地站了起来,又被表哥一个巴掌给拍坐下了。
“别急听我说,昨晚我虽醉酒,头脑不清,但是我所看到的东西我都记得很清,今早清醒后想了想,就发现那个带头的人手里拿着的兵器形状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而且特别眼熟。”
表哥这时候想了起来,说:“对了,那好像是宫里兵器库的刀。”
“很对!”我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看表哥,可惜被他瞪了回来,我才泱泱的接着说:“一般习武之人通常情况下都不会随意的更换兵器,而且昨夜刺杀如此凶险,刺客就一定会用自己最顺手的兵器,但是宫里的兵器都是有印记的,所以那个带头人手里的刀,从刀刃的低端一直到刀柄处,都缠着布条,来掩饰住这些印记,要不是这些布条,我根本无法确定他就是宫里的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小姐,宫里的谁要杀三皇子呢?”小雅问。
“你想想,三皇子死了,对宫里的谁最有利呢?”
小雅转头看了看表哥,发现他也是一脸面无表情,才回头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你再想想,三皇子死了以后,会怎么样呢?”
“蜀王会生气,然后来报仇?”
“报仇就意味着战争,两国之间的战争,可是究竟谁才是渔翁,我也还没个头绪。”我摸着手环上的图案,一遍又一遍,总觉得一切线索就快串起来了,可还是差了点什么,就差一条可以把所有事情串起来的线索了,究竟差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