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踏滇寻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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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洛倾华和惠姨一一叮嘱着,送了一程又一程。洛晨风心里酸涨的厉害,红着眼应了一声又一声。最终,洛倾华狠下心止了步,洛晨风的马车疾驰而去,扬起的烟尘模糊了视线,待一切清明,早已不见熟悉的身影。
暮春时节,东风无力,百花凋零。洛晨风有种进退维谷的感觉,回不去,前方亦未可知。可心里疯狂的念想压不住,抑不了,除了想他还是想他。
马儿一阵嘶鸣,马车徒然停了下来,洛晨风掀开车帘,不远处,一人一马,马是枣栗色,人,红衣似血。在五月的阳光下,红的刺目。翼,你终究还是来了。
执手相看,无语。纵是费尽千般心思,仍留不住想要离开的心。十年前如此,十年后如是,既如此,老天,你为何要安排我们相遇?
两人席地相偎而坐,入目是大红的喜服,还有聿翼的挫败感,洛晨风这一刻恨毒了自己,推开了,又该断不断,伤人累己,当初凤帝若是一杯毒酒,也许就没了今日的肝肠寸断。
聿翼知道自己不该来,昨晚他并没有入洞房,悄悄潜入月华楼,映着室内的烛火在梨花树下执著地守候了最后一宿,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聿翼才默然离去。
一路跟随,受够了可望不可即的磨心,聿翼拦住了去路……碧穹之下诉说着永生不死的孤寂。
树影横斜,夕日欲颓。
“风儿,记住,遇到什么难事,一定要回来找我。”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聿翼还是在心中将希望深藏,“自己承受不了时,不要死撑着,我不想再看到一个爱哭的你……”
聿翼每说一句,洛晨风就重复一遍,“我会回来找你,我不会死撑着,我不再哭泣,我会好好的……”
相聚的时光总是易逝,终是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风儿,你先走,记住,不要回头。如果你做不到,我便再不会让你走,你可想好了。”聿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洛晨风抽出手,每向前踏一步,眼泪如滚珠般纷落,坐上马车,透过车窗,那人一身血色,竟仿佛将骄人的日光尽皆聚集,夕阳下淡然的剪影,茕茕孑立,好似万物亦不为所动。
别了,翼,从此后,山高水长,海角天涯,不相忘亦再不见,珍重!
一个时辰后,暮色已沉。洛晨风找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仅只一天,洛晨风心力俱疲,本想好好睡一觉,但想起方才自己说了三遍住宿,店主还张着嘴,一脸傻样,洛晨风甚是无奈,瞥了眼镜中那张梨花脸,又想起每次与水莫忧出行时,他一副恨不能将他包裹起来的样子,洛晨风笑靥浅浅,镜中人更是仪态万千。莫忧,既然你不愿别人看见,我便只为你绽放。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镜中出现了一张普通的脸,绝对是放在人群中属“安全”的角色,若说好看是谈不上了,顶多也只能算得上清秀而已,洛晨风摸摸脸,莫忧,你可满意?
河畔重柳映幽波,烟火倒映,浮光掠影。
洛晨风倚窗看景,这荒僻之地,也硬让他看出了风致。莫忧,你总说我错失了许多风景。你看,我现在也学会了看万物风韵,你会不会很高兴?
躺在床上,想象着相逢的美好,洛晨风睡了一个好觉。
竖日,幻影楼。
“废物,全是废物,一个晚上,你们就把人跟丢了,幻影楼养你们这帮蠢材有何用?”蛇皮鞭夹着雷霆之怒袭卷而来,犹如秋风扫落叶般。
眼看再打下去,这些精心培养的影士性命堪忧,风影硬生生地受了一鞭。
“你找死,我成全你。”聿翼将力道注入皮鞭,手左右轻轻一挥,“啪啪”两鞭,血便浸透了风影的衣衫。
“侯爷息怒,少爷冰雪聪明,又岂是尔等俗物能掌控的,他们死不足惜,侯爷别气坏了身子才好。”风影跪在地上看不到自己的伤痛,聿翼的伤才是他最大的痛。
“滚,都滚!”聿翼丢了皮鞭,挥退了下属,心里的乱让他六神无主。风儿,你让我如何是好?
或许是近情情更怯吧!每接近滇国一点,洛晨风就生出了些莫名的紧张,于是,他放慢了步伐,一路上行医助人,结交朋友,赏沿途风情,倒也惬意。平凡的样貌也为他挡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有时,他想普通一点也许并不是件坏事。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灯火阑珊时,填满脑海的依旧是初见时的明眸张扬,依然是岁月掩不去的光华,温暖的怀抱,柔软的唇,就像舒展的花瓣里积聚的无形芬芳,幽幽的,瞬间便沁了人的心脾,莫忧,真的好想你!
当洛晨风踏进滇国国境时,芊芊细草已如密发,青烟似的林带也变成的黛色,轻飞曼舞的蜂蝶已不见,只有知了潜伏在林中知知不休的鸣叫着。
“碧落黄泉,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耳畔是谁说着这古老的誓言?洛晨风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两腮红红的,好像一朵淋雨的桃花。
云王府,依山傍水,绿树葱茏,古藤绕墙,一片清香缭绕,朴素不失风雅,又与喧闹的集市远离,自有一股人间胜地的味道,但毕竟是王府,建筑上雕龙飞凤,亭台楼榭,曲折迷离,威严肃杀,不言而喻。
洛晨风靠在一棵大树后,粗壮的树干遮盖了他纤细的身体,有些踌躇,有点忐忑,他摸摸这张平凡的脸,心里又镇静了些,好像多了层保护色。
不久,云王府厚重的大门拉开了,洛晨风闻声看去,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水莫忧。洛晨风的眼眶一热,多日奔波的劳累委屈齐齐涌了上来,一年不见了,眼前人如昨日人,岁月竟舍不得在他脸上添一点痕迹,仿佛一幅最华丽的画卷,眉目间是恣意的飞扬,淡紫的衣衫,勾描出秀颀的身形。妖娆中不乏英气,明朗中夹杂着冷冽,矛盾又协调,整个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洛晨风重贴着树干,深吸一口气,“莫——”
“莫忧哥哥,等等我。”如同海浪轻柔地卷走岸上的细沙,这音色异常动人。
洛晨风大惊,住了嘴,转头一望,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貌似银月,姿如青莲,漂亮的不像话。许是跑得太急,门槛处右脚一绊,然而惨不忍睹的画面没有出现,一道紫光一闪,人已在水莫忧的怀中,冰冷的色彩全然褪却,“墨儿,怎得不小心?”
被叫做墨儿的少年双臂环住水莫忧的脖颈,笑得如刚绽放的菡萏,“我故意的。”
“你呀!”水莫忧用头抵了抵少年的额,“既然墨儿不会走,那就由我抱着啰!”
梨墨一听,吓得从水莫忧怀中一跃而起,开玩笑,他堂堂秦王世子可丢不起这个脸。梨墨跺脚的小样子让水莫忧开怀大笑起来,梨墨才知上当,他气鼓鼓地叫嚷着,“莫忧哥哥,你就爱捉弄我。”
“谁要我家墨儿这么可爱?”水莫忧张开双臂蛊惑地,“墨儿,过来。”
梨墨开心地投入了水莫忧的怀抱,水莫忧宠溺的拍拍他的肩,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向了花木扶苏的深处。
洛晨风的脸在灰黑色的树皮的映衬下更为灰白。他设想了许多重逢的情形,唯独漏了此种场景,心像是被百蚁噬咬般,可以忍受他的万般冷漠,却无法承受他与别人情意绵绵的样子。洛晨风,洛晨风,你的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