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回响着朝堂之上的圣意，水莫忧一脸凝重，年青的凤帝水莫离屏退两侧，看着这个他最为疼爱的一母同胞的皇弟，“凤皇似有难事？”
    直视凤帝，水莫忧坦然道：“没有！”
    “没有？”重复着水莫忧的话，凤帝的语气透着危险的因子，“怎么孤听说凤皇近来已将公务移至‘普济堂’，连府邸都极少回呢？”
    水莫忧听凤帝如是说，知道一切都没逃出凤帝的眼睛，他急切中带着绝然道：“不要动他！”
    凤帝叹了口气，“凤皇从不曾忤逆孤，现在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要用这种口气和孤说话吗？”
    “二哥，他不是不相干的人，凤皇曾发誓，即便生不同卺死亦同穴。如若二哥真容不下他，就准备两口棺材吧！”水莫忧一番话带着恳求有着威胁，深深震撼了水莫离。
    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已不再是小时候黏着他不放的凤皇了，他聪慧睿智，坚韧果决，那张绝世如清风明月般的脸，更是撩拨了无数人的心弦。让凤帝骄傲的同时亦给予了至高的荣宠。可现今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凤皇，也有了牵挂，果真温柔乡，英雄冢，凤帝犀利的眼掠过了一缕杀气。
    晚膳是在普济堂用的，和往常不同的是多了丝沉闷，少了点温馨。满桌的佳肴，水莫忧却只顾着喝酒。
    洛晨风放下筷子，“你有心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水莫忧起身搂着洛晨风，“如果你不是这么玲珑剔透，或许我会少喜欢你一点。”
    洛晨风依偎着水莫忧，“你从来不这样喝酒的。”
    “南方水患，皇兄命我前往赈灾，明日出发，归无定期。”说出忧心之事，水莫忧静待洛晨风反应。
    谁想洛晨风坐正身子，正色道：“百姓有难，云王殿下岂可儿女情长？”
    水莫忧听了甚是气恼，又无处发作，只听“砰”的一声，握在水莫忧手里的青花瓷杯碎成了几块，殷红的血顺着手指滴了一地。
    洛晨风吓了一跳，慌忙找来药箱，抓着水莫忧的手，几道血口仍汩汩地冒着血，“你这是何苦？”
    水莫忧摔掉洛晨风的手，别过脸，冷哼道：“死不了！”
    “你是成心让我不好过是不是？”洛晨风又急又气，眼圈也红了。
    这下轮到水莫忧手足无措了，他痛惜的抱紧洛晨风，“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乱发脾气，洛洛！我不是逃避责任，我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我和你一同前往呢？别忘了我是个大夫。”洛晨风提议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前方险情难测，万一有个什么，你让我怎么活？”水莫忧的眼明亮了又晦暗，“洛洛，我要你留下来，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在家还可以为我打点南方所需的药材，是不是？”
    拗不过水莫忧，洛晨风只得作罢，他深深偎进水莫忧的怀里，汲取着这份不可多得的温暖。
    夜已深沉，红烛近半。
    洛晨风的呼吸绵长平稳，水莫忧伫立床畔，带着眷恋有着不舍，最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洛洛，等我。”
    远处的脚步声已消失殆尽，洛晨风睁开眼，流下一滴清泪。
    洛晨风每天没给自己多少休息的时间，即便如此，当他晚上疲惫地躺在床上时，脑中闪烁的依然是水莫忧的身影，楼道风起，以为是他归来的脚步。不过短短数日，思念已如海潮般汹涌不息。
    一个月后。
    “阿福，”洛晨风边清点着药材边朝小伙计叫道，”桌上是不是漏了一包？”
    “是这包吗？”低沉的音质，洛晨风回过头，高大伟岸的身形，沉稳内敛的气质，五官犹如鬼斧神工，挺直的鼻梁散发着倨傲，湛青的衣袍裹不信慑人的气势。洛晨风脑中蓦地闪现一词“君临天下”。
    来人正是凤帝水莫离。
    凤帝亦在细细打量洛晨风，如玉的面容，如水流泻的墨发，如星子般的瞳眸，清澄明净，纤尘不染，没有妖冶，不是绝色，却如雨后的梨花清新可人。只一眼就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然而那张脸却带着贯有的清冷与淡漠，似乎一切都无从干扰。
    凤帝这一刻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样的人应是可遇不可求的吧！如若凤皇不是生在皇家，也许他们真会是对神仙眷侣。
    洛晨风潜藏着不安，从“望”上已知来人无疾。祸福难测，洛晨风只能静观其变。
    “公子一身绝学，气质高华无双，难道甘愿做名下贱的男宠？”凤帝的眼中全是讥诮。
    血色在洛晨风的脸上如数尽褪，他踉跄了几步，用手抓住椅背，支撑着全身的重量，“你是凤帝？”
    “果是聪明人。”凤帝的眼中有赞赏，“那孤的来意想必你也清楚了？”
    “为什么？”淡然的问，然而被咬破的唇上浸出的血珠却泄露了洛晨风内心的痛楚。
    “孤不可让皇室蒙羞，凤皇可以多情，却不可专情在一个男人身上。”凤帝难得的耐心。
    洛晨风莞尔一笑，“陛下看重的是皇家的颜面，还是云王殿下的幸福？”
    凤帝有了愠色，语调忒地轻柔，眸底却凝聚了一股杀意，“果然能言善辩！可惜孤宁可让凤皇战死沙场，留得一世英名，也断不会让他的人生留有污点。”
    “那陛下打算如何拭去这个污点呢？”没有惧意，洛晨风遥望南方，“莫忧，原谅我食言了。”
    凤帝拍拍手，门外有人端进一杯酒。
    “洛洛，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誓言犹在耳，洛晨风绽放了一抺宛若初阳般灿烂的笑容，莫忧，我要你活着，忘了我吧！
    洛晨风伸向酒杯的手被凤帝制止了，“你是聪明人，给凤皇留个话吧！”
    砚好墨，洛晨风想了想，在笺上写了一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写完掷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朦胧中仿若又见到了那张绝世如清风明月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