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所谓亲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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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爱说书的江老头儿又在自家号称五星的客栈开讲了。不过这次讲的是个有名儿的人——当朝最风流不羁又高深莫测的靖亲王。
    由于涉及皇家秩事,江老头儿也不好光天化日地开讲,于是只在晚上打烊关门后拉着几个伙计一搭一搭地磕。本来干了一天伙计们都累,现在一听说是讲靖亲王的便都散了档——靖亲王谁不知道?故事都说老了。
    所以最后只有要守夜的傻子在听。
    江老头端了一小花生米,又眯着眼抿了一口茶便说了起来。
    道这靖亲王,姓广,本是个二王子,单字靖,掰指算算再过几年就到而立之年了。靖字倒是铁骨铮铮,漂亮大气的,用在他身上倒也不是不配。
    先皇在世时靖亲王一直都很受宠,人家小时候就很聪慧,文韬武略。一会儿是下笔如神龙飞凤舞,一会儿是大刀长枪虎虎生威。靖亲王早在他舞象之年便立下了军功,硬是把本来势如破竹的邻国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回来时顺带着平了西边的内乱。
    这可把先皇给乐坏了,每每有什么大小战事烽烟一起,便会会很习惯成自然地说:就让靖儿去踹窝吧,然后自己便乐得清闲高枕无忧。
    久之,别的国家就没敢垂涎天朝,也知道天朝有这么一个堪称无敌的将军,还是个皇子。于是,先皇更是对他宠爱有加,宝贝得紧。什么奇珍异宝、各地贡上赏得不亦乐乎。靖亲王也不谦虚,皇帝赏的官僚送的照单全收,又大把大把地送到宫中十四皇子的手里……
    说到这江老头看了傻子一眼,傻子正坐在门槛上逗他那黑猫。傻子很笨,那猫却聪明。当时傻子被打时那猫看着,也不出来,就缩到一边看着。待到傻子被人收留了,狼吞虎咽一碗米粥时才大摇大摆地出来和傻子抢食。
    江老头敲了一下傻子的脑袋,让他专心点,客串捧场也得有些职业道德吧。
    话说回来,这十四皇子嘛,天生愚钝,说白点就跟傻子一个样儿,但他是靖亲王的亲弟弟,叫广宁。广宁生下来便是个痴儿,爹不疼娘不爱的,倒也跟傻子差不多。只不过广宁还有人喜欢,就是他哥靖亲王。
    只是广宁短命,先王驾崩那年,他在靖亲王出征时病死了。本来大家都以为会是靖亲王登上九五,承继大统,但却很戏剧地被身在宫中的大皇子占了便宜,捷足先登。可叹当时靖亲王人在边疆塞外,离皇城何止千里,鞭长莫及啊。
    回来之后靖亲王便卸了甲,受了封,回了自己的封地,建了座极奢华的亲王府享福,当起了一代纨绔子弟。
    不过听说当时大皇子登基不久,便有当年靖王党的官员想要帮靖亲王篡位,可偏偏人家靖亲王只想当个安乐王爷,早就袖手朝政,无心皇位,把一众忠肝义胆热血朝纲的大臣们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靖亲王很喜欢到这里游玩,封地离这儿也近,一年中总有这么几个月来玩的,还特意在这盖了座大宅子,以前总喜欢带他那弟弟出来玩儿。
    出来玩的时候也没架子,只一身锦衣暗纹隐闪,一把扇子飞瀑重山,拉着个傻气的弟弟便满大街地逛。平日里靖亲王一高兴便会很暴发地在楼上当街撒银子,所以在这,当地人都熟悉他,碰着了也不称奇不行礼,人家靖亲王也不在意,潇潇洒洒地走自己的。
    傻子打了个哈欠,问道:“掌柜的,为,为什么要说他咧?”
    “笨死了,你没听说过最近人家亲王会来嘛。”
    “哦……”傻子揉着眼,“可是,来又怎么样呢?”
    “当然是因为爷回到咱这住啦,咱江记可是伟大的五星客栈诶。。”
    “那他为什么要来客栈住呢?”
    “很简单,就是因为,因为……因为客栈有房间啊……”江老头抹了抹汗勉强作答,这靖亲王行事乖张,喜乐无常,那里有什么为什么。。
    “哦。”傻子又想了很久,“掌柜的不是说,他,他有间大宅子吗?宅子里、没有房间吗?”
    “呃……这花生米炒得好吃……”
    “掌柜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叫亲王?什么叫亲王?”
    “……”
    “掌柜的,为什么我们要、要叫他作爷?他很老么?是不是跟前街买糖葫芦的爷爷一样、有一大把胡子?”
    ……
    “掌柜的……”“别问了!你怎么这么多问啊?你十万个为什么(哪来的?)啊?!”
    “不是,掌柜的,我想再问、再问最后一个……”傻子小声地撅着嘴说。
    “……嗯,真拿你没办法。”
    “就是,就是刚才,掌柜的说的话,我没怎么听清楚,掌柜的,再、再说一次吧。”
    “……”掌柜的崩溃,心里打主意,以后不能跟傻子讲故事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过两天爷跟几个官大人来,不住官衙只到我们这儿。到时候你就不许多嘴了,要是说了什么惹人家不高兴,小心人家撕了你的嘴,看你拿什么偷吃馍馍。”多说无谓,江老头决定吓一吓傻子。
    傻子果然好唬,一下子就收了声,死死捂着嘴巴不说话,睁着眼委屈地看着江老头。
    ……
    两天后的傍晚。
    董昭等人听了,咽了口唾沫。
    李庸李老夫子抱着夜壶嘴角抽搐,抬头一看,钿翠楼三个金漆大字亮得灿烂;花匾上的窗子里,一个公子也在摇着扇子笑得灿烂。
    瞧这脸蛋,不是他的家的王爷又是谁?
    桄谨术:爷又要干嘛,真能闹……
    李庸:平生第一次入青楼……一世清名让爷給毁了……
    真是个冤家。
    翠妈子看到那两锭浑圆的金豆子时开始彻底合不拢嘴了。待到董昭等人磨磨蹭蹭遮头掩脸地上到来时,厢房里已经摆上了一张大圆桌,桌上尽是琼台美酒,百味珍馐。圆桌对面做了个人,左拥右抱的软玉满怀。
    两个寺卿显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在美人堆中战战兢兢如坐针毡的。
    董昭就大方得多了,推杯把盏,面对着美人的投怀送抱三分亲近七分推拒,游刃有余。广靖笑着道:“董大人看来也是个风月老手啊。”
    董昭拱拱手,说:“怎敢与靖亲王相比?”
    广靖还是笑吟吟地,一众姑娘听了可是吃了一惊,原来调笑闹哄的房间里难得一静,姑娘们蹙眉敛笑,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正经地跪下行礼。
    丝竹琵琶倒是不曾停,哀怨缠绵成一调。听说弹的都是名调小曲儿,他却听不出来什么味道。
    广靖后仰身子,靠在椅背上朝外面望着,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外面虽已暮色四合,但仍然是繁华喧闹不停。街上红灯高挂,万家灯火的,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他驻目了。
    董昭见他正瞧着外面出神,一双醉眼迷蒙,其中映出碎星万点,熠熠生辉。
    光华流转之下,却是死灰般凝固的木然。
    董昭轻咳一声,伸手斟了一杯桂花酿,酒气绵甜,说到:“有道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即使不在西湖之畔,也是尽现风情。”
    广靖稍稍回过神来,看了看董昭,又瞧瞧两个尴尬得不停喝酒的两个寺卿,还有一屋子的轻罗钗裙,摇着扇子笑道:“当然当然……本王看几位大人玩得如此尽兴,今晚不若在这一度良宵吧。”
    两位寺卿一听脸都黑了,愣愣地举着杯子不知所措。然后翠妈妈的眼变得贼亮贼亮的,眼放铜光。
    董昭倒是反应过来,忙推说到:“臣等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一举一动皆代表着天朝颜面,实在不好如此,还望王爷见谅……”
    “罢了罢了。”广靖摆手,不再理睬,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紫黑的天际,半晌后自言自语般地吟道:
    “清风明月,终不消愁。
    雪月风花,只堪将酒。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醉卧西窗,从不为杜康。只因寻过万道陌头,千垂杨柳,亦不见当时明月如钩。
    从前在黄沙漫漫,腥风烈烈,大漠无际的沙场上,总以为这些什么无非是骚客的无病呻吟,多看无谓。
    如今踏遍风月,再品味起来竟觉得不无滋味。
    广靖的眼里忽地精光一逝,一个翻身便从窗子里跳了下去。
    ——“各位大人自便吧,本王不陪了。”
    一句话从窗外飘了进来,却没能让一屋子石化了的人醒觉过来。
    众人(嘴角抽搐):果然是武将的料,这都不走寻常路了,直接一个后空翻转三百六十度落地没水花……
    广靖:嗯,挺爽的,有兴趣的可以试一下,不过别忘了买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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